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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漢臣

第二十章:尊師劍術如何?

六朝漢臣 土豆劉 3080 2021-03-13 20:50:29

  “衡兄……衡兄。”

  司匡輕輕晃了晃衡胡的肩膀,“沒事吧?”

  “沒,沒事?!?p>  “沒事就好。”

  司匡瞅著眼前這個渾身虛脫,陷入呆滯的儒生,又瞅了瞅自己剛才放在口袋上的那塊肉干。

  閃過一個念頭:得趕緊吃。

  萬一這家伙后悔了,想把肉干要回去,可就壞了。

  他拿起肉干。

  牙齒合緊。

  “撕拉!”

  一條小拇指粗細的肉干被撕了下來。

  他一邊吃,一邊說道:“若衡兄不信,可隨蘭陵褚大同去長安,請陛下開蘭臺,入書庫,一探究竟。如今陛下看重儒家,有公羊學派的面子,陛下會準許的?!?p>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咀嚼著。

  堅硬略有咸澀的肉干被雪白的牙齒撕裂,漸漸地嚼成為肉沫。

  混合著口水,吞入肚中。

  司匡感覺嘴唇咸溜溜的,拿起竹筒,猛地灌了一大口水。

  放下竹筒后,又從口袋里抓了一把粟米,填入口中,試圖調和其中的咸味。

  “擔心兄長期望太大,有一件事,小弟有言在先……”

  “秦掠六國書簡,多藏于阿房宮。而阿房宮被項羽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雖然酂侯為了制定大漢律,曾經費盡心思整理秦時遺簡。但因數(shù)量龐大,內容零散,整理所得,也不過竹簡的萬分之一罷了?!?p>  他微微一頓,緩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況且,如今時隔百余年,囤在蘭臺的竹簡,恐怕有很大一部分遭受了蟲蛀……”

  “若是兄長企圖進入蘭臺追尋禮崩樂壞真相,恐怕要攜數(shù)百儒生,窮盡數(shù)年,恢復破損竹簡。”

  衡胡坐在蕭瑟的冷風中,抬頭仰天,呢喃,“數(shù)年嗎?”

  望著高高的蒼穹,他那雙粗大的手握成了拳頭。

  雙瞳之中,閃過一絲堅定。

  心中,亦作出了一個決定。

  若能追求儒家大道,哪怕耗費一輩子,也值了。

  他視線緩慢地向下移動。

  重新看著司匡,拱手,誠懇地說道:“司公,高密諸事結束,胡恐怕無法與君徹夜長談了?!?p>  說完,衡胡慢慢地站了起來。

  身上忽然多了一絲灑脫的韻味,多了一絲久經世事的滄桑感。

  他轉身,望著孔廟的位置,思緒萬千,像是在于已經故去的孔丘精神交流。

  嘴巴輕張,似在告訴世人,又似自言自語,

  “耗費十年可得真相,那我就耗費十年?!?p>  “耗費百年可得真相,那我就耗費百年?!?p>  “此生,若能尋求先秦大道……無憾矣!”

  司匡盯著其身影,下意識問道:“若是百年依舊不得呢?”

  衡胡惆悵萬分,長呼一口氣。

  嘴角忽然咧開,笑了笑,發(fā)出了一陣豪邁之語,“百年之后未成,那就交給后人吧!”

  他背著手,仰天,發(fā)出激情慷慨之聲。

  “若生前不得,吾只求后人百年祭奠時,可告知一二!”

  “如此!”

  “縱死,無憾!”

  衡胡氣場迸發(fā)。

  心境貌似上升了一個層次。

  若之前僅僅是儒生心境,現(xiàn)在,他的心境,堪比大儒!

  《周易》學派新的大儒!

  就連剛才勸說其要仔細考慮的司匡,也被這番話鎮(zhèn)住了。

  這就是秦漢儒生的想法嗎?

  投身大義,雖死無憾。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捏在手中的肉干忽然不香了。

  他把還剩一半的肉干塞進裝干糧的口袋,打算帶回去,給大母與小妹嘗嘗。

  放完。

  兩腿用力,猛地站起來。

  凝視其背影,發(fā)出一陣“呃呃呃”的聲音后,小心翼翼地問道:“衡兄,你沒開玩笑吧?”

  衡胡笑著搖了搖頭,再次拱手,“多謝司公為鄙人指明大道方向!”

  司匡:“……”

  雖然被人感謝很快樂。

  但不知怎么的,后背忽然涼颼颼的,感覺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

  “衡兄,敢問,尊師王同,如今何在?”

  “在三河之地靜修。”

  “兄長在《周易》學派,才能排行第幾?”

  衡胡側身,臉色一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后腦勺,坦然回答,“蒙上天垂憐,目前……對《易》的研究,僅次于家?guī)??!?p>  司匡呆如木雞,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似的。

  忽然又不快樂了。

  好像明白為什么感覺渾身發(fā)涼了。

  自己隨便提了那么一句,就把衡胡的未來禁錮在長安蘭臺了。

  王同如果聽說這件事,還不得提著劍,來高密拼命?

  一句話葬送《周易》學派天賦最好的人。

  這算不算是斷人傳承?

  嘴中的唾液,分泌越來越快,他沒忍住,咽了下去。

  “咕~”

  心臟“砰砰砰”,跳動的速度變快了。

  “衡兄,尊師劍術如何?”

  “一般吧。”

  “呃,昔年轅固生能以人力,與野豬相搏。敢問尊師……劍術比起轅固生來,孰強孰弱?”

  “自然是轅固生更上一籌!”衡胡淡淡地說道。

  “呼,那就好。”

  司匡長舒一口氣。

  嚇得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家?guī)焺πg雖不如轅固生,但射術,應該在其之上。鄙人自幼便隨家?guī)煂W習射藝,如今,竟不如其十之五六?!?p>  司匡:“……”

  不知所言,冷汗直冒。

  內心已經開罵了:你妹的!還不如劍術強呢!這要是在暗處放冷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司匡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汗珠,一臉陪笑,用商量的語氣,輕聲道:“衡兄,要不,再考慮考慮吧?”

  “考慮什么?”

  “先不去長安?!?p>  “司公這是在說笑嗎?”

  衡胡噘著嘴,皺著眉,一臉不悅。

  左手把佩劍拿了起來。

  “司公這么害怕鄙人長安一行,難道剛才的雙王并存,禮崩樂壞,只是小說家之語?難道是害怕被我儒家發(fā)現(xiàn)其中的謬言謬語?”

  他將佩劍掛在腰間,眼神凌厲,以手按住劍柄,等待回答。

  “咕~”

  司匡又咽了一口唾沫。

  急忙擺擺手,“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嗯?”

  司匡擔心被一劍戳死。

  最終,嘆了一口氣,妥協(xié)了。

  與其現(xiàn)在被揍,還不如等那王同找自己麻煩的時候挨揍呢。

  衡胡正值壯年。

  一拳下去,自己最起碼要斷一根肋骨。

  那王同已經是老頭兒了。

  只要提前講好,不準用箭,哪怕挨他十拳,自己也頂多渾身酸痛。

  于是,話鋒一轉,似諄諄教導,“這件事急不得,需要準備幾年。既然是搜尋先秦簡牘,必須要知曉先秦文字、句讀、語法格式?!?p>  “多謝司公提醒,等高密縣的事情辦完,鄙人一定好生準備?!?p>  司匡也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用眼睛的余光看了衡胡一眼。

  嘟囔著嘴,把裝干糧的口袋捆緊。

  塞進褡褳。

  不敢吃了。

  一頓飯的功夫,讓《周易》學派少了一個天驕。

  再吃下去,還指不定會出什么幺蛾子呢。

  萬一吃飯的時候,再來上那么幾句,把另外一位天才——周霸給搭上,可就壞了。

  鬼知道衡胡會不會突發(fā)奇想,去長安的時候,把周霸帶走?

  希望他能在準備過程中知難而退,回心轉意吧。

  自己可沒有做好直面其學派宗師的準備。

  司匡幽幽一嘆,“衡兄,我吃飽了?!?p>  “正好!我也吃飽了。”衡胡精神亢奮,“繼續(xù)趕路吧!早到早完事。”

  “善!”

  二人把東西收拾好,重新上車,開始奔赴高密縣。

  高昂的駕車聲,回蕩在這片馳道上。

  “駕!”

  “駕!”

  ……

  ……

  三個時辰后(申時)。

  因為冬季夜幕降臨的早,原本還明亮的天空,漸漸變黑。

  光芒黯淡的夕陽掛在西南天空,搖搖欲墜。

  衡胡駕駛的馬車,迎著火紅色的陽光,在鄉(xiāng)間一條羊腸小路上緩慢的行進。

  因為積雪融化了一部分,這條路變得格外泥濘。

  馬蹄踏下去之后,每次提起來,都要帶起數(shù)道飛濺的黑色淤泥。

  車轱轆也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地車轍。

  司匡趴在車頭,望著遠處沐浴在夕陽余暉中、被農田包圍的村落,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指著遠處大大小小的房子,笑著說道:“衡兄,前面就是了!”

  “好!坐穩(wěn)了,我要加速了!”

  說完。

  他猛地甩了一下鞭子。

  “啪!”

  “嘶~”馬痛的哀鳴。

  “駕!”

  “嘎啦嘎啦嘎啦……”

  在鞭策之下,馬車的速度快了許多。

  “駕!駕!”

  隨著行進,二人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遠處村莊的模樣,也漸漸納入眼底。

  衡胡望著遠處,忽然發(fā)出一陣驚奇聲,“咦~~不太對勁啊?!?p>  司匡好奇地靠過來,腦袋上好像掛著三個大問號,“怎么了?”

  衡胡拉緊韁繩,把車速降低。

  他松開左手。

  抬起。

  指著遠處。

  郁悶地說道:“司公,如今已至傍晚,為何,一縷炊煙也不曾出現(xiàn)?”

  “不會吧?”

  司匡忽然打了一個哆嗦。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隨后,瞪大眼珠子,望著遠比的村落。

  夕陽越來越紅。

  在血紅色沐浴下,村落死氣沉沉的,一絲人煙也沒有。

  司匡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右手猛地錘了一下車沿,罵道:“該死!不會是回來晚了吧?!?p>  忽然一陣心慌感,腿腳發(fā)麻。

  他左手顫抖著,搭載衡胡右肩上,聲線顫抖,“衡兄,麻煩快點?!?p>  “我知道了!司公,坐穩(wěn)了!”

  又是一鞭子。

  “啪!”

  “駕!”

  “駕!”

  陡然,馬車提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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