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做人不能滿，治功少一點
胡壬杰口中的陸公并非陸游陸放翁，而是陸九淵陸存齋。
陸九淵，字子靜，本朝心學(xué)大家，乾道八年進士，初任靖安主簿，遷國子正、將作監(jiān)，擢荊門知軍事，追謚“文安”。
陸存齋之學(xué)承孔孟之道，開萬世先河，與理學(xué)大家朱熹齊名，門庭自立，門人廣布天下。
申洋師從豐有俊，是陸九淵的再傳弟子，故而同進士出身他起家便是會稽主簿，且申望海的年齡也是在坐眾人中最小的一位，只要不出大差錯，此生絕非止步于縣府。
“全五郎，你官名叫什么？”申洋被胡壬杰兩句勸的心熱，也想擺弄一下文采。
“回官長，小人單名一個績字。”全績隨手比劃了兩筆，讓申洋知道是哪個字。
“績，哈！正與你此刻所做之事相映。爾雅有言：績者，功也。堯典又說：庶績咸熙。故而你的表字中應(yīng)有一功字?！鄙暄筚┵┒労笥肿魃运?，拿捏斟酌片刻道：“不如就叫治功吧。漢書中有這么一段話：居是國也，累世尊重，然后士民之眾服焉，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正通你的姓名?！?p> 全績聞之面喜，剛想謝申洋賜字，誰知丁也峰卻開了口：“治功端以國事，只怕兒郎年幼，背不起這份重責?！?p> 全績不敢言，黃勝則出言打個圓場：“常言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眾，眾必非之。依本縣看不如就取個折中之字，叫冶功如何？”
“明府所言甚是，千錘百煉來的政績自是治國之功，誰敢厚非？”胡壬杰立刻附和，申洋也點頭不辯。
治功變了冶功，這與字理不通，全績只能認同這牽強的解釋，心中愁苦開口：“多謝官長賜字。”
“好，冶功啊，入了植利門疏通府河可與城外不同，畢竟牽扯到兩家縣府，若山陰縣府有人不明詳況，生了阻攔，你只管報上本縣的名號便是，倘若少銀缺錢，也可去衙門求助，本縣定大開方便之門。”黃勝抿了一口酒，笑看全績。
“是，明府?！?p> 全績口頭上只做答應(yīng)，但心中卻生不屑，事情已經(jīng)到了尾端黃勝才來橫插一腳，全績斷不會向縣衙求助，以免誤了劉景與全有德的前程。
“好了，你先去監(jiān)管疏通事宜，若有其他事，本縣再喚你?！?p> 在黃勝眼中全績還上不了臺面，方才賜字只是眾官起了酒性罷了。
“小人告退。”全績躬身退至樓梯，快步出了正店。
全績剛在石街上行了三五步，身側(cè)便傳來了呼喊聲。
“績哥兒且慢?！?p> 街左走來三人，開口者正是徐來之孫徐盛。
“真是趕巧，八哥也在此處？”全績笑迎拱手。
“唉！非也非也，今日我等是特地來看績哥兒疏通府河的，這場面真是熱鬧啊。”徐盛指引同行二人先走，在二人身后縫隙與全績說話。
“八哥，這兩位是？”全績禮節(jié)性的看向二人。
“你看我這蠢人，還未和績哥兒介紹正主，這位是黃舒黃衙內(nèi)，本縣明府之子?！?p> 引話見人，黃舒體態(tài)肥胖，面如圓盤，身著青衫，腰間玉帶寬長。
“你就是全衙內(nèi)？某聽過你的名號?！秉S舒拍了拍全績肩膀，打趣的說道。
“衙內(nèi)說笑了，潑皮渾號哪敢在真神面前稱大，只是以前做過渾人罷了?！比円郧凹m集潑皮在各處鬧事時，確實在圈子中傳了一個花衣衙內(nèi)的名號，但這只是別人侮辱性笑談而已。
“哈哈哈，某就喜歡結(jié)交你這種直爽人。我等的事盛哥兒和你說了嗎？”黃舒雖然是官宦出身，但喜于經(jīng)商，黃勝無論走到何處，黃舒都能撈足一大筆錢，而且錢財來的合理合法，不落他人話柄。故而他與三教九流人都能說得開，談得攏，也算是衙內(nèi)中的人物。
“八哥早前和某說過，衙內(nèi)放心，這入了植利門的府河泥某都給衙內(nèi)備下，填上四五十畝地不成問題?！比冏R規(guī)矩，懂分寸，此事與各家都有好處，他也不會貪心到生了錢財之念。
“我就說花衣衙內(nèi)是個人物啊?？兏鐑航o了方便，某認下此情，以后在會稽城有什么不便之處，盡管來尋某，小事咱們不眨眼，大事商量的來，如何？”黃舒拍了拍圓肚皮，官宦子弟的氣息濃郁。
“那績就斗膽乘一乘衙內(nèi)的通天帆。”全績一直秉承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原則，與人為善也利己。
“嗯，那就這么說定了，過兩日待事情辦的差不多了，某請績哥兒吃酒，咱們尋上兩個行首，好好高興一番。”黃舒再拍全績的肩膀，認下這個能進酒樓局的朋友。
“那某就先行一步，改日咱們再聚，告辭。”
“請！”
黃舒望著全績離去的背影，逐漸收了笑容，轉(zhuǎn)頭看向身旁者：“平哥兒，你看這人如何？”
“說話做事有章法，是個體面人物，至于性情如何還不好說?！?p> 胡平，胡壬杰之子，也是圍田的主事者之一。
“哼，識趣有識趣的賞法，不識趣也有辦法，徐盛啊?！?p> “衙內(nèi)請吩咐?！?p> “此事還是要抓緊些，汪知府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何處不可知，我們還是要盡早將田地脫手?！秉S舒的瞇瞇眼并看不出表情，但語氣格外鄭重，除了汪綱上任的原因之外，黃勝的任期也就到今年，朝廷的調(diào)令說到就到，黃舒可不想把田地砸在自己手中。
“衙內(nèi)放心，盛會多加督促，績哥兒與我等簽了協(xié)定，若有差錯，盛也可彌補?！毙焓⑴矢降氖呛?，與黃舒的關(guān)系稀松平常，且此事是由他提出，他自然要百倍精心。
“某不想要什么彌補，某只想此事順利施行，田地脫手，大家都賺錢財，莫要生了怨恨?！秉S舒所行之事全績根本賠不起，且土地砸在手中也不止河泥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和任何人對簿公堂，這有失他父親的顏面。
“衙內(nèi)放心，出不了差錯，有某盯著呢。”胡平胸有成竹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