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年關(guān)
時至月末，余天賜如約而至。
西門里，全家小院。
全績特地從會稽城趕來送趙氏兄弟，一入門便見余天賜坐在堂中。
“余先生，許久未見，近來安好?！比児Ь垂笆?，與余天賜道了聲客套。
“冶功來了?！庇嗵熨n善笑回應(yīng)。
“余先生，此次應(yīng)真是要回鄉(xiāng)赴考了吧？”全績見余天賜整個狀態(tài)極佳，故而作了聯(lián)系。
“拖了這么多年，某也要向祖上有個交代?！庇嗵熨n自身的學(xué)識可稱海豐二字，且他與史彌遠的主張相近，中個進士不過手到擒來罷了。
“那就提前預(yù)祝余先生高中了。”全績落座余天賜對側(cè)，邀其飲茶。
“冶功，近日在縣衙居何職?。俊?p> “托先生之福，任職主理押司?！闭f起這一點，全績是真的感激余天賜，哪怕是余天賜隨口的一句話，也讓柳炳文對全績刮目相看。
“押司已是縣中胥吏之首，冶功可想過接下來要如何做？進州府當(dāng)胥吏？熬上二十幾年出任縣官？”余天賜將流外人晉升的途徑又向全績轉(zhuǎn)述了一遍，語氣有些輕渺。
“以吏入仕的確是這個規(guī)章，績也無更好的辦法，不如請先生給小子指條明路？”全績知道自己要靠趙與莒做些晉升的文章，但具體該怎么做，他就不太清楚了。
“好，你且聽清楚了，依今日之局勢，史相勢必會將大郎引薦于官家，嗣沂王已是十拿九穩(wěn)之事，冶功想乘這艘順風(fēng)船，那就必須學(xué)某，也當(dāng)一把幕僚，沂王府登記造冊的幕僚，以這個身份轉(zhuǎn)入官場，以后的天地大有不同?！?p> 趙宋的幕僚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官員，任用于各州、軍、監(jiān)、府，平常這些官都是通過科舉，由朝廷委派的，但其中就有個漏洞，高官權(quán)貴自募的幕僚也享受這個機制的便利，換言之，只要全績能登上沂王府的花名冊，稍加運作便可出仕州縣。
“多謝先生?！比兩裆笙?，有了懂規(guī)矩的人引路，事情便會順暢不少。
“隨口一提，希望對治功有所進益?！逼鋵嵾@件事是趙與莒先向余天賜問起的，余天賜從趙與莒的言談中間接了解到全績在趙與莒心中的分量，故而也愿給全績多說幾句。
半個時辰后，趙氏兄弟再次收拾好行裝，與全蓉辭別，準(zhǔn)備去慶元府。
全家院外，全績與趙與莒立在車馬前。
“五哥，某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歸，望五哥替某照顧好母親，莒拜謝了?！?p> “放心，家中有我，一切妥當(dāng)?！比兎銎疒w與莒，從始至終也未提幕僚之事，許是覺得時機不成熟，亦或者說完全信任趙與莒，不用全績提起，趙與莒也會幫扶。
“五哥，那莒先行一步?！?p> “一路小心。”
全績目送趙與莒上了馬車，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來匆匆去也匆匆，趙與莒已經(jīng)深陷帝位之爭，再無自由可言，以后更會成為史彌遠的提線木偶。
而后全績回院與全蓉閑談，其間全績再邀全蓉去城中同住，但全蓉還是搖頭搪塞，不愿離家，全績只得一人返城……
又一月，年關(guān)將至，衙門月初便停了公務(wù)，每日只留幾個執(zhí)勤人員，一干主官吏都早早的進入了節(jié)假狀態(tài)。
全績自然也不例外，這一月左右酒席連日不斷，從衙內(nèi)人至城中豪紳，但凡能與全績說上話的，一一都送來了邀約帖。
此日，全績應(yīng)申洋之邀，去了他家中飲宴。
全績初入堂，便見申洋與幾位心腹之人已經(jīng)到場，隨即全績拱手向申洋一拜：“主簿，績來晚了。”
“冶功快快請坐，我們就等你一人了?！鄙暄蟛⑽雌鹕?，而是邀全績同坐。
“多謝主簿。”全績落座申洋對側(cè)客首的位置，其余吏員也紛紛向全績問好示意。
“好了，某今日邀爾等前來，一為慶賀年關(guān)，二則是賀英豪之事?！鄙暄笾浦沽吮娙诵[，雙目直視全績，言語也不做避諱。
“主簿查的如何？”全績身體微微前傾，表現(xiàn)的頗有興趣。
“賀英豪不是明州象山人，他所說的賀家村也也根本不存在?！鄙暄蠡舜罅獍萃型l(xiāng)至交明察暗訪，最終得出結(jié)論賀英豪之前給出的身份歸屬虛無。
“果然如此！主簿，那現(xiàn)在事情就很簡單了，何書元貪污受賄以職權(quán)之便為賀英豪謀私利，再加上賀英豪海盜的身份，何書元怕是要好好和汪知府解釋一番?！比冋Z氣平淡，沒有幸災(zāi)樂禍之意，究其原因只能怪何書元自甘墮落。
“若是確認(rèn)了一切都好說，但如何證明賀英豪是海盜呢？即便他偽造了路引，也不代表他就是不法之徒。”申洋再問。
“很簡單，獄中的吳玉，或是臨城里的占城婦皆可作個人證?！比冞@般信誓旦旦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吳玉曾在一次交談中向全績吐露過他也有一位通體紋繡的朋友，而全績在月前與賀英豪的接觸中無意發(fā)現(xiàn)，他身上就有一青松臥虎圖，這與吳玉的言論不謀而合，故而全績才會如此確定賀英豪就是海盜。
“嗯，那待明歲開始，某尋一二占城婦來私下確認(rèn)，若賀英豪真是海賊，那我等便可以收網(wǎng)了?！鄙暄髮Υ耸碌匿亯|已經(jīng)做的足夠多了，無論是汪綱處，還是州府中，不會有人頂著眾怒倒戈何書元。
“此事必然會上報朝廷，甚至有可能會達天聽，申主簿定是大功一件。”
“那還用說，主簿要不了一年半載必拔任于州府，還望主簿日后莫忘了我等?！?p> 幾家恭維之聲同起，聽的申洋面色愉悅，他憑借陸九淵再傳弟子的身份自是可以登臨州府官長，但那對他來說時間太長了，這個機會他必須把握?。骸肮瑏韥韥?，飲酒飲酒。”
“主簿還是要謹(jǐn)慎些，賀英豪為匪，身手肯定不弱，若是失了手，一切都沒了對證。”全績給申洋敲了一記警鐘。
“嗯，某自有周密安排，冶功不必?fù)?dān)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