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進賊了
“來人，給全主簿搬一座椅?！?p> 孟珙穩(wěn)坐高臺，毫無起身之意，言語自帶傲氣，將全績歸類為一般文官。
“不必，某站著即可?！比償[手拒坐，心中也大概明白了軍旅十年，履歷戰(zhàn)功的孟珙為何還是一光化縣尉了。
“隨你，全主簿說說本將判的有何不妥？”孟珙與其父附于趙帥門下，如今趙帥病故，父親老邁，他的升遷路越發(fā)坎坷，故而越不愿與搬弄口舌的文士相交。
“凡生而為人，難做理性二字，我等辦案是以事后角度，但孟縣尉可以設(shè)身處地的想一下，女子癡情之事亦不少見。陳巧兒除了父母逼迫之外，也有期許做亡命鴛鴦的推住勇氣，若薛良不應(yīng)諾，陳巧兒多半不敢投河，畢竟陳巧兒是一普通弱女子，沒有孟縣尉那種誓死的氣概，孟縣尉你說呢？”
全績在昨日已經(jīng)大概理清了案件的來龍去脈，只是在糾結(jié)如何定薛良的罪責(zé)，雖然大宋律法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公道自在人心，如此放了他，未免有失公信。
孟珙思慮了片刻微微點頭：“全主簿所說在理，即便是上戰(zhàn)場的人也有臨陣退縮者，不過軍令立斬，民法無依啊。”
“非也非也，逃兵因何而生？那是因為見了戰(zhàn)場殺戮而恐，見血而顫抖，期間都存在見證時間，同理陳巧兒跳河至溺亡，不可能是一瞬之事，換言之，薛良即便畏懼投河，也不該眼睜睜的看著陳巧兒溺亡，這難道不是殺人之罪嗎？
因諾而起，視而不見，事后隱瞞，薛生這就是你讀過的圣賢書嗎？仗義每多屠狗輩，負(fù)心多是讀書人用在你身上再恰當(dāng)不過，莫說是與你談婚論嫁的陳巧兒，哪怕是一陌生人，你秉著良心撈她一把，有這么難嗎？做不到嗎？”
全績言辭犀利步步逼近薛良，說陳巧兒因他而死一點都不為過。
“某……不會游泳?！毖α疾讲胶笸?，眼中急轉(zhuǎn)，生了一句推脫。
“你再說你不會，本官這幾日將事情摸得一清二楚，要本官傳幾個證人來對質(zhì)嗎？”
“我……我……我真沒想過害巧兒，當(dāng)時我也在猶豫是否跳河。望全績開恩，今歲某還要參加科考?。 毖α嫉皖^答道。
孟珙一聽，立即火冒三丈：“就你這泯滅天性之徒，即便考上科舉，也是為禍一方的惡官，不如當(dāng)街?jǐn)厥讈淼耐纯?。?p> “孟縣尉，只以公斷而論，薛良罪不至死?！比兦榫w收發(fā)自如，就事論事不加貶踏。
“也罷，那此案就交予全主簿吧?！泵乡钫f話間起身，大步離堂，不愿與全績多生交集。
全績望著孟珙離去，也未加阻攔，留給全績與孟珙結(jié)交的時間還很長，他也不急于一時。
翌日，邱風(fēng)當(dāng)堂審理薛良案，判其刺配流放，薛良心心念念的科舉再也無法實現(xiàn)了。
傍晚時間，全績在街面買了幾份糕點，一份羊湯餅返家。
剛?cè)胪猎海儗⒊允撤旁谡?，去廂房取盆打水洗面，緩解乏氣，但?dāng)他再次返回正堂時，桌上的吃食不翼而飛，這讓全績立即生了警覺，趕忙跑回臥榻查看箱中藏銀。
幸好箱子嚴(yán)鎖，并未有打開的痕跡，而后全績持短棍逐一查視諸房，在后院草房外聽到了動靜。
“四郎慢些吃，姐姐這兒還有。”
“姐姐你也吃啊。”
時值深冬，隔窗可見兩個單薄瘦弱身影，一男一女，皆為稚童，女童眼巴巴的看著小童大口吃湯面，口水溢于嘴角，但口中還在叮囑小童慢些吃。
“阿姐不餓，這兒還有糕點?！迸p手舉著糕點，殷切的看著小童，希望他能多吃點，吃飽點。
“咳！你們來某家作客，避而不見，順手取食，可不是什么好行為哦?！?p> 全績輕咳了一聲推門而入，嚇的小童手中的湯面撒了一地，迅速躲藏到女童身后，而只一米高的女童表現(xiàn)出強硬態(tài)度，揮舞著臟兮兮的拳頭，強壓心頭的恐懼：“你不要過來，我打人可疼了?！?p> “是嗎？你這么厲害嗎？與某說說為何闖我家門？”全績隨手一拂干草上的灰塵，席地而坐，笑意朗朗的看著二童。
“這是我家。”小童躲在女童身后弱弱的說了一句。
“你家？”全績腦中迅速起了思量，這里許是二童以前的家院：“但現(xiàn)在這里姓全了，與某說說你們的父母親人呢，他們在何處，某讓他們來接你們。”
“都死了，死在了鄧州?！迸⌒囊硪淼恼f道。
“那你們是怎么來光化軍的？”
“我?guī)е艿茏邅淼??！迸娙冋Z氣和善，對其并未隱瞞實情。
“走來的？你可真厲害?！比儗嶋y想象兩個不到十歲的小童跨越數(shù)百里走到光化城：“你今年幾歲了？姓甚名誰呀？”
“九歲了，我叫夏石兒，他叫夏玉?！毕氖瘍号c全績交談間，越發(fā)去了畏懼之心。
“那在光化城中你們還有其他親戚嗎？”全績撿起地上散落的糕點，吹去表面土塵，送入口中。
“沒有，但我們回家了?！毕氖瘍呵宄@個土院的一切，相對而言全績才是那個外來者。
“是啊，你們回家了。”全績語氣有些無奈，他無法驅(qū)趕這兩個小童，但心中又怕麻煩，一時間生了糾結(jié)。
“你可以住在我家，你是個好人。”夏石兒水汪汪的眼睛向全績鄭重承諾，許是這一頓簡單的飯食，亦或全績沒有向他們說出惡毒語言，她這個“家主”認(rèn)可了全績這位成員。
“哈哈哈，好，那某就借住在你家，不過你們可要擔(dān)任起守衛(wèi)家門的重任，每日清掃庭院，閑暇讀書識字，做一個知禮知節(jié)的家主如何？”全績不想和這夏家姐弟多做解釋，既然他們想要留下，全績也大開方便之門，增添些院中的生氣，不至于那么孤單。
“嗯嗯?！毕氖瘍哼B連點頭，而夏玉還是那般膽怯，躲在姐姐身后一言不發(fā)。
“你們吃飽了嗎？”全績將散落的糕點全部拾起，轉(zhuǎn)問姐弟二人。
一口未吃的夏石兒微微點頭，而吃了半碗湯面的夏玉本能的搖頭。
“哈哈哈，那某請你們?nèi)コ越莾??！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