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八月的唯一一道圣旨
隨著趙官家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左右御醫(yī)皆束手無策,八月的臨安城氣氛越發(fā)壓抑,趙竑也好,史彌遠也罷都在暗中行棋,只待趙擴崩天。
八月末,選德殿知會門下省,發(fā)出了本月唯一一份圣旨,兩方勢力立即會于宮門前,但旨意卻是達京湖路的,讓眾人大失而望。
話回史府。
“相公,圣旨出宮了。”余天賜急急忙忙的跑入堂中。
端坐于高臺的史彌遠聞言眼皮微微一顫:“何人?”
至此刻史彌遠內(nèi)心仍存僥幸,希望趙擴可以立趙貴誠為諸君,亦或者說他還沒有下定逆上改命的決心。
“非也,是達京湖的旨意?!?p> “是嗎?怎么說?”史彌遠松了一口氣,又將方才的狠絕壓了回去,沒有立旨,那一切尚有變數(shù),他可以再考慮幾日。
“官家下旨成立墟市司,由全績擔任司使,另拔全績?yōu)槌袆绽?、光化軍通判,京湖制置司準備差遣?!?p> “兩級連跳,看來官家很欣賞這位大義凜然的少年郎啊?!笔窂涍h輕松飲茶,只是一個從八品的本位官而已。
“卻也是奇事,這不像是官家的風格啊?!?p> “人總是會變的嘛,到了這個時候,官家率性而為也在常理之中?!?p> “相公,那……立儲之事?”
“再等兩日,楊石二人這幾日可去了內(nèi)庭?”史彌遠平靜回應。
“去了,圣人還是不答應,說以官家詔書為準?!?p> 楊石、楊谷本是太保楊次山之子,與楊皇后有姑侄之親,史彌遠想利用二人之便勸說楊皇后立趙貴誠為皇子,但楊皇后本人明史書,知書達理,一直沒有答應史彌遠的請求。
“讓他們再去,老夫不管他們使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軟磨硬泡,也要讓圣人同意?!笔窂涍h與楊皇后尋求合作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當年楊桂枝為貴妃之時,韓皇后不幸病故,趙官家重選皇后之位,韓侘胄提議讓深受寵幸的曹美人臨鳳位,楊桂枝對其懷恨在心,才會有后來與史彌遠密謀在玉津園暗殺韓侘胄,如今趙擴病危,滿朝文武無人可出史彌遠之右,若是再有楊皇后相助,趙貴誠的皇位便是十拿九穩(wěn)。
“好,某立即去安排?!庇嗵熨n對史彌遠拱手一拜,欲要離去。
突然間,史彌遠抬手叫住了余天賜,說出了藏在心中許久的話:“純父,你讓大郎日后會不會與老夫反目?”
人之私心無窮,即便此刻趙貴誠現(xiàn)在還沒有當上皇帝,他已經(jīng)開始擔心趙貴誠會不會逆他的意愿而行,可嘆人之可笑。
“大郎是個懂的知恩圖報之人,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相公也應看在眼中?!庇嗵熨n為史彌遠寬心,如今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要想換其他人難如登天,史彌遠的疑心病也該收斂一些。
“可他為了一個全績便敢忤逆老夫,日后他登上帝位那還了得?”史彌遠對那日殿中之事至今耿耿于懷,他看到了趙貴誠不愿任人擺布的苗頭,這讓史彌遠一時有些心悸,他可不想扶持一個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帝王。
“史相何故有此看法?他幫全績也說明了有念舊之心,若是他不聞不問,那難免顯得過于無情,如此冷漠人物不是應該更讓人擔心嗎?”余天賜舉了一個反例。
“唉,期許如此吧。老夫這一生見過的人太多太多了,有人表面上正義凜然,實際上齷齪骯臟,有些人整日碌碌,緊要關頭卻能派上用場,難說,難說呀!且去吧?!?p> “是,相公。”
閏八月,十八日,大宋官家趙擴病逝于宮中,終年五十七,天降陰雨,百官皆哀,史稱宋寧宗。
同日,見后宮內(nèi)殿。
一雍容華貴的老婦人靠坐在軟榻上,榻前站著兩人。
“莫要再說了,儲君之事,先帝自有旨意,史彌遠他有何資格改之?”楊太后已經(jīng)看過了趙擴的遺旨,紹言立趙竑為帝,她也堅決遵從先帝的旨意。
楊石也不顧小姑的一臉哀相,直接跪地而泣:“小姑,且聽侄兒一句勸,此乃大勢不可為逆呀?!?p> “怎么,他史彌遠想做甚?謀逆嗎?”楊皇后一聽心生大驚,不由聯(lián)想起剛才殿外的走動聲音,難不成史彌遠真敢做那秦檜都不敢做的事情。
“圣人,沂王是萬民所向,上下萬民內(nèi)外歸心,圣人不為自己想,也該為楊家想一想吧?!睏钍搜砸呀?jīng)明確告訴楊皇后,不管她答應與否,史彌遠都會這么做,楊家若是聽從,自然是共富貴,若是不從,那便自求多福。
楊皇后此刻沉默不語,昔日拱手哈腰的老芽兒此刻卻變成了無形的大山,壓的她喘不過氣,但她也怪不得旁人,是他一步步把這個權相扶上現(xiàn)在的位置。
許久。
“沂王在何處?帶他來見我。”楊太后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趙竑那直腸子之所以可以與史彌遠斗,全是因為趙擴這個平衡稱,但現(xiàn)在稱臺塌了,趙竑在史彌遠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是,圣人?!?p> 不到一刻,趙貴誠便入了后宮,便見楊皇后。
楊皇后上下打量趙貴誠一番:“至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兒子了?!?p> 趙貴誠立即拱手道:“多謝母后,若兒子登臨皇位,是請母后垂簾聽政?!?p> “甚好。你且去隨史相準備登基吧。”
“多謝母后?!壁w貴誠再次施一大禮,其實史彌遠在入宮前告訴過他,無論今日楊太后說什么,都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登基,故而在趙貴誠眼中這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
是夜,趙竑已經(jīng)在家中備好了龍袍,一臉興奮的入了宮,經(jīng)過選德殿時趙竑想坐上龍椅一試,卻被老都知攔了下來,說了不合規(guī)矩,讓他等詔書宣讀。
趙竑雖不喜,但也只能強忍不悅,但他在選德殿站了半個時辰,等來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份篡改的詔書。
沂王嗣子趙貴誠賜名趙昀,立為皇子,繼承大統(tǒng),趙竑為開府儀同三司,賜濟陽郡王,判寧國府。
趙竑自是不服,卻被大內(nèi)侍內(nèi)按倒在地,不得不接受這個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