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往宿怨
今天已經(jīng)是林周二人來到前哨基地的第5個地球日,再有2地球日,月球?qū)⑦M入長達15個地球日的黑夜。那時,基地內(nèi)會亮起探照燈,如同白晝,而基地以外將是漆黑一片。這幾日,林周二人找機會想與歐陽震得談一談當年兩個基地械斗事情,但歐陽震得的比較忙,二人就繼續(xù)日常工作。
不過,有個現(xiàn)象引起林正越的好奇,那就是每當晚上6、7點鐘時,都有一個50歲左右的男子到維修區(qū)西側(cè)的溝壑邊緣。出于好奇,林正越向別人打聽得知此人叫王守天,母親上個月去世,他去那是祭奠母親。據(jù)林正越觀察,王守天平時里不多說話,與人不冷不熱,但從他布滿皺紋的臉可以看出他是一位經(jīng)歷過磨難的漢子。
當晚,周奕繁前去餐廳和娛樂室執(zhí)勤,而林正越出于好奇就徑直奔向了西側(cè)的溝壑。果然,離的老遠就看到一個身穿臟兮兮宇航服的人跪在地上,朝著遠方的地球磕頭。林正越將通訊儀打開到自由模式,走到王守天跟前時停住腳步,直到王守天磕完頭后才輕輕咳了一聲,算是打聲招呼,王守天微微回過頭對著林正越點了點頭。
林正越則很客氣的說道:“老王大哥,您好,我每天都看您這個時間來到這,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王守天沒直接回答,只是問道:“林警官來到月球這幾日還適應(yīng)吧”。
林正越笑了笑:“還好,大家還算給面子,沒鬧出什么煩心的事”。
“那就好”。王守天邊說邊起身,拍了拍宇航服上的月塵,“不過啊,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林正越往前邁了幾步,離溝壑更近了,“老王大哥,你往溝壑下看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那王守天似乎很喜歡反問,“你內(nèi)心有什么感覺嗎”。
林正越緩緩說道:“這溝壑很幽暗,我剛覺好像隨時會從這黑暗之處沖上來什么東西,內(nèi)心很不安”。
王守天樂了一下,“這你就內(nèi)心不安了,最令人心不安的其實是人心”。
林正越:“你這話里有話啊”。
“林警官,請你相信我,在我年輕時,還是你們這個歲數(shù)就開始下礦干活,各種大大小小的礦都干過,到現(xiàn)在,快30年過去了,我身邊的工友換了一撥又一波,有的死掉,有的退行不干,有的不知死還是活,反正就是見不到尸體。當人餓極了,什么都會吃,什么事情都會做,在幽暗密閉的地下,想爬爬不出去,那種恐懼你體會過嗎”。
林正越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堆人被深埋幾百米的幽暗地下,除了等待救援就是在等待死亡的畫面,毫無逃生之路,后背不禁有點發(fā)涼的說道:“這是您這半輩子經(jīng)歷的縮影”。
那王守天看向地球,嘆了口氣說道:“我這大半輩子,沒為自己活過,或許當我深埋地下才能歇一歇”。
林正越略有感觸的說道:“我雖然年輕,但我知道為人父母,又要盡孝道的不容易之處”。
應(yīng)該是許久沒有與人敞開心扉的交流,這王守天主動的說道:“我每天來到這祭奠父母,是我們家鄉(xiāng)的習(xí)俗,在我們家,如果父母去世,兒女未到身邊送一程,就要到最西邊叩頭49天,以代替未盡的孝道”。
林正越試探的問著:“那老王大哥,您…沒有回到地球送一送老人嗎”。
王守天布滿皺紋的臉即使躲在頭盔里也掩蓋不住他對生活的無奈和屈服,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說道:“我兒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每隔幾年就要做一次手術(shù),每次手術(shù)都會花光所有積蓄,如果我回到地球,再登航天艦,就要進行健康體檢,而我的身體…”。
王守天沒有再說下去,不過林正越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出了這個中年漢子的軟弱,嘆了口氣想說什么安慰的話卻又說不出來,脫口一聲“老王大哥”,后面的話都堵在了喉嚨。
情感就像工作一天后的疲憊,需要用某種方式讓它從身上一掃而空。兩人站在溝壑邊緣,帶著各自的情懷陷入沉思良久,還是王守天先開口說話:“感謝林警官聽我訴苦,活了大半輩子,竟然在一個小孩面前表現(xiàn)的這么軟弱”。
可能是林正越和王守天二人投緣,很快兩人熟稔了些,林正越由衷一笑:“老王大哥,以后有什么事就找人說說,可以找我,別一個人扛著”。說罷,林正越看了下時間,說道:“該回去吃飯了,再晚就沒飯了”。
就在林正越轉(zhuǎn)身瞬間,余光掃到了溝壑斜坡上的一道特殊月塵軌跡,本已轉(zhuǎn)過的頭立刻又轉(zhuǎn)了回去,盯著那軌跡,慢慢的走近。在地球上,地面有一條軌跡是無可厚非的,極有可能是小動物爬行或是人類在地面拖拽物體造成的,但在月球上,除了人類再也看不到其他生命體,為何會出現(xiàn)這種痕跡?林正越滿腹疑惑。
林正越和王守天走近一看,在那條軌跡周圍還交錯幾條不是太明顯的軌跡,有的已經(jīng)快要被月塵掩蓋。林正越對軌跡敏感是有原因的,作為刑偵畢業(yè)生來說,發(fā)現(xiàn)足跡、勘察足跡、追蹤足跡是一門必修課。
順著這條軌跡兩端看去,一端通向維修區(qū),另一端延伸至溝壑底部,充滿疑惑的林正越問道:“老王大哥,月表出現(xiàn)這種軌跡常見嗎?”。
王守天輕輕“咦”了一聲道:“我雖然不懂物理知識,可來到月球時間不短。月球上無空氣,也就不存在空氣流動和氣壓,而月殼運動、行星撞擊產(chǎn)生的月塵落在月表在多年以后依然可保持松軟狀態(tài),我們平時踩在腳下也都是松軟的月塵,所以很容遺留下痕跡,但這軌跡不太可能是自然現(xiàn)象造成的”。
林正越認同的點了點頭,說道:“老王大哥的意思是說這些軌跡在月球上不會自然產(chǎn)生?”。
王守天肯定的點了點頭,林正越繼續(xù)說道:“并且可以看得出這條軌跡是最近產(chǎn)生的,其他痕跡已經(jīng)被覆蓋,因此產(chǎn)生的時間應(yīng)因該長一些,這樣是不是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在同一地點,反復(fù)多次出現(xiàn)軌跡”。
王守天說道:“有道理,因為月球基地采礦產(chǎn)生的月沉,經(jīng)人類活動將其帶到溝壑中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端詳著這幾條軌跡,林正越反問道:“那會不會是基地中的人造成的呢?可是周圍沒有腳印”,大腦飛快運轉(zhuǎn),“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好奇心和刑偵專業(yè)的素養(yǎng)驅(qū)使林正越內(nèi)心產(chǎn)生一個想法:深入到這個十幾米深得溝壑中看一看!王守天從林正越的眼神中也讀到了這個信息。
對于月表出現(xiàn)奇怪的軌跡,王守天也同樣感到好奇與疑惑,兩人經(jīng)過簡短商議后,決定沿著軌跡下到溝底去看一看究竟。整條溝壑寬約7米,深約10米,長達十幾公里,蜿蜒盤踞,從高空中看下去很像是地球上干枯的河床,但在月球上極有可能是月球板塊移動造成的。
兩人順著30度傾斜角的巖壁向下攀爬,雖然巖壁本身看似難尋著手和落腳點,但其本身突出的巖石參差不齊,利于攀爬,只不過被月塵覆蓋。不過,兩人身穿厚重宇航服,行動極為不方便,下到6米左右的時候陽光已經(jīng)照射不到,視線微弱,尤其王守天已經(jīng)50多歲,手腳不如林正越輕快靈活,在落腳時沒有踏實,扣住巖壁的雙手無法負重整個身體,整個人直接向溝底滑落,在身側(cè)的林正越本能的伸手去抓王守天的手臂,但此時王守天已經(jīng)毫無著力點,徹底失去了重心,拽著林正越一同跌落溝底,好在距離溝底不算高,再加上宇航服抵消一部分沖力,兩人在地上緩了一會,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溝底視線已經(jīng)很微弱,二人打開頭盔外側(cè)的照射燈,有效視線可達三五米遠,順著那深淺不一的軌跡向前走去,蜿蜒曲折。如果這是地球,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擔心前面突然出現(xiàn)什么東西,但是在月球上這個可能性為零,不過此時,奇怪的軌跡好像預(yù)示著前方可能會有突如其來的事情發(fā)生。
林正越小心翼翼的向前,盯著地面邊走邊問:“老王大哥,之前你們有人下來過嗎?”,
王守天答道:“我們在月球不能隨便逛,活動范圍通常限于基地內(nèi),如果外出,一旦走錯方向耗盡氧氣,等待的就是死亡,基本也不會有人前去營救你,畢竟在這里人命不值錢”。
林正越用頭燈照了照前方說道:“我既然把您帶下來,就一定把您安全帶回去”。
王守天看了一眼林正越腰間別的手槍,問道:“林警官,槍里是真子彈嗎?”。
林正越回手摸了一下腰間的槍,說道:“槍只是工具,真正的力量來自于責任和擔當”。
王守天又說道:“在月球上,你可能用不到槍”。
“我也希望如此”,林正越盯著前方回道。
兩人邊走邊說已經(jīng)向前行進了2公里,地上的軌跡若有若無,但是林正越推測,這一條溝壑到目前還未發(fā)現(xiàn)有岔路,所以只要往前就可以了,不過王守天有點打退堂鼓,焦慮的說道:“不能再往前走了,一旦有意外,趕不回基地,就只能等死了”。
如果是林正越自己一人定會繼續(xù)前行,不查清楚不回頭,但顧及到王守天的安全說道:“在往前看不到蹤跡了,也確實危險”。說罷,轉(zhuǎn)身正想往回走,突然,在林正越的視線中落下一個物體砸向王守天頭部,
林正越脫口而出,“小心!”。
但已然來不及,只聽頭盔里傳來一聲悶響,眼前的王守天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地,林正越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同時抬頭看向上方巖壁,只見在3米多高處有一平臺,應(yīng)該是巖石脫落形成的,而那平臺之上正站著一人!那人站在平臺上,收中拎著一個石鎬,身材細高,身穿白色修身絲織連體衣物,頭戴銀白色頭盔,整個人穿著顯得很輕盈。
林正越做夢也沒想到,在月球的一條溝壑里居然潛藏著一個身穿打扮與自己不同人,還襲擊了王守天。不過,畢竟是警察出身的林正越馬上從慌亂中恢復(fù)鎮(zhèn)定,伸手從腰間拔出手槍對著那人大聲道:“別動,再動我開槍!”,
那人并沒有理會林正越,反而在巖壁上四處摸索,扣出一塊拳頭大石頭準備砸向林正越,但又怯懦的收了回去,林正越看出了這人舉止怪異,但為了保險起見并沒有收回槍,再次大聲說道:“別動,再動我開槍了”。
那人見林正越拿槍對著自己,好像被激怒一樣暴躁起來,把石頭猛地砸向林正越,林正越身穿宇航服行動不便,雖然側(cè)頭躲閃,但還是被砸中頭盔,頭盔中的林正越耳中響起“咣當”一聲,人朝后退出幾大步,而那人從3米多高的平臺上直接跳了下來,舉起手中石搞朝著林正越胸部砸去。
此時的林正越還未找回重心,想避開已經(jīng)來不急,心中大駭:“如果這一石鎬砸在胸口上一定會碎個大窟窿”。
此時,躺在地上的王守天眼尖手快,一把抱住了那人大腿,身體一滯,石鎬砸偏,在離林正越胸前幾厘米的地方砸了下去,那人似乎發(fā)瘋一樣,見自己大腿被人抱住,再次舉起石鎬,咣當(月球沒有空氣,無法依靠空氣傳播聲波,但為情節(jié)需要,在此加上擬聲詞)砸向王守天的頭頂。
雖然合金制成的頭盔擋住了石鎬一擊,但強大的沖擊力讓王守天頭暈?zāi)垦?,緩過神的林正越見狀上前一腳將那人蹬翻在地,急忙問道:“王大哥,怎么樣?”。
王守天此時已經(jīng)暈頭轉(zhuǎn)向,只顧著把手在按在面罩上。而那人起身第三次朝二人舉起手中的石鎬,林正越也同時站起身舉起槍,豪不猶豫的對著那人肩膀開了一槍,子彈擊中右肩膀,那人右肩猛地朝后甩了一下,像沒有靈魂的尸體一樣繼續(xù)朝二人走來。
林正越大聲說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會開槍!”。
而那人依然沒有做出回應(yīng),形勢所迫,在月球上容不得有任何閃失,王守天是否受傷還不清楚,無奈之下,林正越對著那人胸口“啪啪”兩槍后,仰面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林正越趕忙問道:“王大哥,你怎么樣?”。
王守天一邊晃晃悠悠的捂著頭一邊說道:“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林正越上前查看倒地那人,他整個身體外表毫發(fā)無傷,只有胸口上有兩處彈痕。林正越說道:“他的宇航服是防彈的”。
那王守天雖然捂著頭盔,但也上前看了看說道:“這不是我們基地的宇航服,看起來比我們的高級,而且他應(yīng)該與我們不再一個通訊頻道上,聽不到我們說話”。
林正越這才突然醒悟過來:“怪不得無論我怎么喊,他都沒反應(yīng),王大哥我們快回基地”。
說罷,林正越和王守天扛起那人像基地走去。雖然那人宇航服看起來沒有多厚重,但扛起來卻異常沉重,與在地球上扛起一個人重量差不多,二人跌跌撞撞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走到基地附近,然后又聯(lián)系了歐陽震得將這人拉上去。
食堂可以通往娛樂區(qū),只需穿過一處狹長的走廊即可,走廊是用柔性材料建成,娛樂區(qū)內(nèi)擺放著跑步機、臺球桌、游戲機等設(shè)備。此時,林正越和王守天等人將那人扛到了娛樂室內(nèi),周奕繁也在,看到林正越他們扛回一個人有些詫異,趕忙上去詢問:“正越,這人是誰?”。見狀,其他人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在回到娛樂室的路上,林正越將事情發(fā)生經(jīng)過講給歐陽震得聽后,歐陽震得也覺得那軌跡與這人突然出現(xiàn)很不可意思,為了避免引起人群的恐慌,于是決定先不將這人和軌跡的事告訴眾人,但林正越認為基地內(nèi)的人有知情權(quán),可以不講軌跡的事情,但平白無故冒出一個行為怪異的人這件事,一定要讓基地內(nèi)的人們知道,歐陽震得見說服不了林正越,于是提出只說二人在維修區(qū)西側(cè)的溝壑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人,暫不提及軌跡的事情。
在娛樂室內(nèi),這事經(jīng)過由歐陽震得三言兩語道來,眾人聽后更加熱鬧,都在討論人,唯有周奕繁用詢問的眼光看向林正越,因為之前二人曾到過那溝壑邊緣,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林正越明白周奕繁的意思,搖了搖頭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有人說道:“他不是我們基地的人,穿的宇航服跟我們不一樣”,又有人說道:“會不會是彩石坊那邊的科研人員?”,還有人說道:“肯定不是基地中的人,基地每天都會進行人員登記,如果有人消失超過12小時,大家就會知道”,又有人反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消失超過了12小時?”。
場面一度混亂,歐陽震得上前一步說道:“大家先不要吵,我把頭盔拿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說罷,歐陽震得上前查看,雙手扳動頭盔,但頭盔好像被卡住,摸索了一番,在頭盔左側(cè)發(fā)現(xiàn)一個按鈕,輕輕按下去,只聽“咔”的一聲,再次左右轉(zhuǎn)動頭盔,有卡扣松動的跡象,雙手一用力,歐陽震得便將頭盔從那人宇航服上卸了下來。
之前在溝壑中,這人帶著頭盔并且光線微弱,無法看清臉,此時摘下頭盔,一張青白的臉暴露在人們眼前,嘴唇鮮紅,頭發(fā)黑色,眉毛卻呈現(xiàn)白色,皮膚光滑,看不到有毛孔和胡渣的跡象,給人一種非正常人類的感覺。眾人端詳片刻,沒有人表示見過此人,但有眼尖的指著這人下巴說道:“看,有紋身”。
出于警察職業(yè)的習(xí)慣,林正越和周奕繁上前查看,一個小海馬紋在下巴上。又仔細的端詳片刻,二人沒有再發(fā)現(xiàn)其他特征,于是林正越和周奕繁決定將其人臉信息傳回地球進行身份識別。而這時,廖昌永等人聞訊趕到到娛樂室直奔人群,看到廖昌永的到來,眾人隱隱的向兩側(cè)散開,但唯有姜維等人紋絲未動。
歐陽震得先開口說話:“昌永,你來看看,認識這個人嗎?”。
廖昌永搖頭道:“沒見過”。
跟在旁邊的小弟伸脖子看了一眼,不正經(jīng)的說道:“呦,長的這么丑,跟吸了人血似的,會不會是月球人啊”。
歐陽震得沉聲說道:“嘴里沒一句正經(jīng)的”。那小弟被當眾碎罵,覺得臉上掛不住,訕訕的縮回了頭。
而這時周奕繁正掛耳朵上一個類似耳機的小設(shè)備,準備聯(lián)通地面警隊。只見周奕繁在設(shè)備上按了一下,然后說道:“警隊中心,請協(xié)調(diào)查自2065年至今所有登過月球人的信息,并進行人臉匹配,現(xiàn)在開始進行人臉采集”。
說罷,周奕繁又按了下小設(shè)備,從設(shè)備中散射一束藍光照射在那人臉上,周奕繁轉(zhuǎn)了轉(zhuǎn)頭,調(diào)整照射角度,片刻后掃描完畢,關(guān)掉設(shè)備,然后對著林正越說道:“一會就能回消息”,林正越點了的點頭。
剛才那多嘴的小弟又問道:“怎么不動,是死是活???”。
林正越說道:“應(yīng)該是暈過去了,不過最好給他做個檢查”。
歐陽震得點了點頭,然后聯(lián)系了基地內(nèi)的駐地醫(yī)生后,很快進來一名矮個子醫(yī)生,簡單詢問一些信息后,迅速對這人檢查,醫(yī)生扒開了那人眼皮,用手電照了照,又用手指抵住那人脖頸,說道:“瞳孔有收縮,脈搏跳躍有力,暫時沒什么危險,應(yīng)該是受傷疼痛導(dǎo)致短暫性休克,具體原因需要抬到手術(shù)室進行全面檢查”。
邊說邊用手在那人右下側(cè)肋骨處按了按,然后又問道:“子彈是打在這個位置嗎”。
林正越點了點頭,只見那醫(yī)生用手指輕輕按了一下,那一直昏睡的人突然撕心裂肺“啊”的一聲坐了起來,眾人被嚇一跳。那人大口喘著氣,但似乎每呼吸一次就疼痛萬分,驚恐的望著眾人,望著周遭環(huán)境。醫(yī)生想上前再仔細的檢查一番,可這人似乎對周遭的一切,尤其是身穿白色大褂的醫(yī)生感到十分恐懼,竟然直接從桌子上翻了下來,臉上表情極其痛苦。
林正越上前說道:“別緊張,我們是好人,我是警察”。
周奕繁作為女性相較于男性更有親和力,也安慰道:“你發(fā)生了什么可以告訴我們,我們能幫你”。
那人縮在角落里依舊驚恐的望著周圍,林正越又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一直都藏在基地中嗎?”。
那人嘴里“啊啊”大叫,還嘟囔道:“別過來,都別過來,早晚會有人報復(fù)你們的”。
林正越繼續(xù)安慰道:“你冷靜一下,沒有人會傷害你,你受傷了,我們給你治療”。
那人嘴里依然胡亂的叫著,見人上前就躲。眾人見他又哭又叫,精神已經(jīng)失常,而廖昌永見好言相問卻不出效果,于是上前大喝道:“你是誰!從哪來的!”。
這一聲大喝嚇得那人一哆嗦,轉(zhuǎn)頭看向廖昌永,盯著廖昌永的臉,慢慢由恐懼轉(zhuǎn)變?yōu)閼嵟?,廖昌永旁邊的小弟說道:“呦,還生氣了”。
廖昌永見這人居然沒被自己的氣勢喝住,心中微怒,臉上的刀疤仿佛扭擰起來,又上前大喝道:“你tm的給老子說!”。
那人盯著廖昌永的臉,尤其是那變了形的刀疤,讓他憤怒到了極點,竟然猛的沖了上去,抱住廖昌永就開始胡亂的撕扯。眾人萬萬沒想到他發(fā)起瘋來竟然攻擊人,周奕繁等人趕忙上前拉扯,都說人變瘋了力氣奇大,確實如此,無論眾人怎么拉扯也分不開二人,最后廖昌永猛的一腳踹在了那人被子彈打中的胸口上,那人“啊”的一聲癱倒在地,醫(yī)生急忙上前檢查并說道:“趕快抬到醫(yī)務(wù)室,這一腳踹下去要是造成內(nèi)出血,不趕快救就來不及了”。聽醫(yī)生這么說,幾個工人急忙上前將人抬走。
廖昌永捂著臉,嘴里罵道:“這tm哪來的瘋子”。
旁邊小弟說道:“昌哥你留血了”。廖昌永拿下捂著臉的手,幾道深深的抓痕留在臉上,為那刀疤增添了鮮艷的色彩,讓人看起來更害怕。這時,周奕繁耳朵上的通信儀滴滴響起,按了一下通信儀接通后道:“我是周奕繁,請講!”
“周奕繁,查詢結(jié)果出來了,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您說!”
“我們接到你的信息后立即聯(lián)系了國家太空工業(yè)監(jiān)管部門,在登月人員信息庫中進行3D人臉特征匹配,匹配到的結(jié)果是,此人與5年半以前在月球消失的關(guān)玉霖相似度達95%,尤其是下巴的紋身,相似度達99%,也就是幾年前與姜力等人械斗受傷失蹤的關(guān)玉霖”。
通訊員頓了頓又說道:“幾年前消失的人又突然出現(xiàn),這背后可能隱藏著什么秘密,你們要妥善處理好,同時保證自身安全,必要時我們會派人到月球增援”
周奕繁聽到這個答案內(nèi)心生出不少的疑問和困惑,不過還是面不改色的說道:“好的,知道了”
林正越望著周奕繁,但周奕繁顧慮此時將關(guān)玉霖真實身份說出來,可能會引起大家的不安,到那時候可能會引起更大的騷亂,于是說道:“具體身份還需要進一步核對,今天大家先散了吧”。
聽到這個答案,林正越有點疑惑,但知道她必有自己的原因也就沒有在追問什么。眾人則眼巴巴的望著周奕繁,但周奕繁不痛不癢的回答,也讓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懷著滿腹疑惑打算散去。而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姜鵬突然昂著臉,大聲嘲諷說道:“關(guān)~玉~霖,這個人我沒猜錯吧”。
周奕繁內(nèi)心一慌,萬萬沒想到會有人知道關(guān)玉霖的身份,并在眾人面前說了出來,其他人聽到這姜鵬這一喊也都停住了腳步。
姜鵬繼眼光掃過眾人落在了廖昌永臉上繼續(xù)嘲笑道:“廖昌永,你記不得他,他可記得你,你這張刀疤臉讓他難忘,所以上前瘋狂的擁抱你”。
廖昌永剛才的憤怒難平,此時聽到姜鵬帶著嘲笑奚落的話語更是氣上加氣,不過礙于林周兩位警察和歐陽震得的面子將這口氣壓了下來,咬著牙說道:“把話說清楚,我臉上的刀疤可揉不得沙子”。
姜鵬冷笑了一聲對著眾人說道:“5半以前,基地開采17號鄔礦井時在礦井劃分界限上與彩石坊發(fā)生爭執(zhí),兩伙人發(fā)生械斗,一名彩石坊的工人在械斗中受傷滾落至月谷中,械斗結(jié)束后,對方公司再去尋找發(fā)現(xiàn)那人失蹤,最后整件事情結(jié)束,我大哥姜力因過失傷人被判刑7年,我二哥參與械斗被判刑2年。我之所以對那人印象深刻是因為,當時我參加案件調(diào)查和庭審取證時發(fā)現(xiàn)那人與今天這個人一樣,都在下巴上紋了海馬,所以今天這個人與失蹤的是同一人,叫關(guān)玉霖,而當時組織械斗的人今天還在場,真正打傷關(guān)玉霖的人并不是我哥,也是那個組織者,我說的對嗎,廖昌永”。
此時的廖昌永內(nèi)心又氣又恨,但姜鵬講的這一番話讓眾人心中暗暗信服,知道自己在氣勢上已經(jīng)輸?shù)舸蟀?,但依舊不肯服輸。他深深吸了幾口氣稍微平復(fù)心情說道:“當時的案件是經(jīng)過警察調(diào)查和法院取證的,你剛才說的話,是在替你死去的兩位哥哥伸冤還是把臟水潑向別人?”。
廖昌永冷笑一聲,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又繼續(xù)說道:“我們做事是符合法律法規(guī)的哦,都是在法律監(jiān)管下做事,隨便誹謗別人也是被納入法律的”
聽廖昌永這一番厚顏無恥的狡辯,姜鵬已經(jīng)毫無平日的克制,上前重重的“呸”道:“廖昌永你tm的這些年在基地中拉幫結(jié)伙、橫行霸道,販毒,通過毒品控制工人,歪曲事實,竄通團伙編造證據(jù),你以為遠離地球,遠離法律,這里就成了你得犯罪天堂,你tm遲早會遭報應(yīng)!”。
廖昌永大怒:“放你媽的狗屁!”
跟著姜鵬那一伙人心中早就憋悶,平日里有氣難出,今天借著機會就想把受的欺負全都還回去,其中一人直接沖上前道:“我tm弄死你們!”。
廖昌永一伙人見對面沖上來,也不甘示弱,直接圍了上去,三十多人就這樣開始扭打起來。姜鵬和廖昌永像兩只斗氣的牛一樣盯著對方,眼睛里冒出了火花,攢足了氣勢同時邁步上前,姜鵬重重的朝著廖昌永臉上一拳,兩人開始了人肉搏擊。此時,歐陽震得雖不停的喊著“住手”,可以經(jīng)控制不了局勢。林正越和周奕繁見兩伙人毆打起來,掏出槍對著人群大喊道:“都住手,誰都不許動!”。
此時的人都打紅了眼,哪管這些。有的掀起凳子,有的拿起臺球桿,周圍能用來當武器的都被用上。鮮血、口水順著拳頭和嘴角流出,有的眼睛被打爆,有的門牙被打碎,但都阻擋不了從地上爬起來繼續(xù)戰(zhàn)斗,已經(jīng)分不出你我。林周二人沖入人群中,強行拉開一伙人,緊接著又扭打起來,有的人被打倒在地已無還手之力,對方還在不停的毆打。事件已經(jīng)上升為暴亂,照這樣打下去肯定會出人命,林周二人在基地建筑內(nèi)部又不能鳴槍,無奈之下,二人互看一眼,脫下宇航服,準備以暴治暴,專挑打斗氣焰囂張的人動手。
剛開始二人還有所克制,但這倆伙人打法與林周二人不同,說是流氓打架斗毆但又懂那么三招兩式的,閃、騰、移、挪都還利索,最重要的是完全不要命。其實論個人戰(zhàn)斗力,這其中沒幾個比得了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林周二人,但奈何人多,防右側(cè)左側(cè)挨一拳,防前面后背又被踹一腳,因此二人挨了不少拳腳。
林正越將一人過肩摔,又踹了迎面過來的人一腳,心中暗想:“這樣打下去是平息不了這場暴亂的”。眼睛掃視一圈,最后落在了姜鵬和廖昌永身上,這二人仇深似海,打起架來更是不要命。廖昌永人高馬大,185的身高180斤的體重,臉上青筋暴起,刀疤猙獰恐怖,姜鵬在氣勢上已稍有遜色。
此時,廖昌永一記右勾拳狠狠的打向姜鵬,姜鵬迅速低頭,待拳風(fēng)掃過,迅速上前摟住廖昌永脖頸,抬起膝蓋朝著對方腹部撞去,廖昌永來不及防護,腹部重重挨了一擊,不過這廖昌永果然彪悍,只是吭了一聲,雙手摟住姜鵬大腿直接把姜鵬抱了起來,在原地猛地轉(zhuǎn)圈將對方甩倒在墻上,姜鵬整個身體飛撞在墻上跌落在地。
林正越思緒飛轉(zhuǎn),心想:“要迅速以最小代價平息這場暴亂只能制服廖昌永和姜鵬二人”。想到這,林正越抓住機會飛奔過人群,躍過幾張翻倒桌椅來到廖昌永身后,廖昌永正揮起的拳頭被林正越突然扳住,他回頭看了一眼,一把將林正越摟過來摔在了地上。
姜鵬緩過氣來,爬起來照著廖昌永襠部狠狠踹去,雖然二人體力耗費不少,但廖昌永還是很靈敏的往后撤了一小步,同時一手拉住了姜鵬的褲腿,然后抬起左腳朝著姜鵬支在地上的右腿膝蓋內(nèi)側(cè)踹了上去,只聽“咔嚓”一聲,姜鵬右腿呈現(xiàn)奇怪的折線型,整個人直接癱倒在地,那廖昌永又上前狠狠一腳踩在姜鵬的右腿上,姜鵬也是個漢子,只是痛苦的呻吟,但臉上的汗水、血水和泥灰混在了一起,顯得狼狽不堪。
剛剛撞在墻上的林正越爬起來迅速撲向廖昌永,廖昌永雖然余光掃到林正越,但來不及做出動作已經(jīng)被林正越抱住了腰,然后林正越迅速轉(zhuǎn)身至廖昌永身后,雙手一用力拔,身體朝后仰去,直接把180多斤的廖昌永摔在地上,再迅速起身騎在對方身上,揮起雙拳砸在廖昌永臉上。那廖昌永悶哼幾聲,抓住機會一下子把林正越摟在懷里,同時另一只大手掐住林正越脖子。
無法呼吸的林正越抬起膝蓋猛的撞在廖昌永腹部,廖昌永呼吸一滯,松開了手,林正越迅速從腰間掏出槍抵在了對方太陽穴上,廖昌永心中一緊,然后又露出滿是鮮血的嘴嘲諷道:“你敢開槍么?”。
林正越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在執(zhí)行公務(wù),你在上演暴亂、襲警,我當然有權(quán)開槍”。
廖昌永只是恨恨的看著林正越,并沒有作出任何動作,林正越以為對方束手就擒,正打算收起槍,廖昌永突然抬起手狠狠地將林正越手中的槍打飛出去。林正越?jīng)]想到廖昌永敢如此無視警察,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廖昌永重重一拳打在臉上,翻倒在地。廖昌永緊接著爬起來,雙手死命的掐住林正越喉嚨,林正越臉上青筋暴起,瞬間窒息,雙手胡亂的拍打著。遠處的周奕繁此時被兩人圍攻,難以招架。這場暴亂已經(jīng)分出勝負,姜鵬的人已無還手之力,廖昌永這一伙人越戰(zhàn)越勇。廖昌永則更加猖狂,對著林正越說道:“我今天就算殺了你也沒人能攔住我”。
就在廖昌永瘋狂之時,只聽娛樂室內(nèi)響起尖銳的警報聲并報隨著電子提示音:“請迅速撤離,室內(nèi)壓力正在下降”。
刺耳的警報聲夾雜著氣流沖出管道的尖嘯聲讓屋子里的人們從瘋狂中醒過來,四處張望。只見歐陽震得拉下了裝在墻內(nèi)的拉桿,憤怒的望著眾人,喊道:“不想死都給我滾,如果有想死的,我給你們陪葬”。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歐陽震得按下了泄壓裝置的拉桿??粗@群滿身是血的人,歐陽震得冷冷說道道:“殘暴的人性無需憐憫”。
說罷,歐陽震得將拉桿拉到底,尖嘯聲刺破耳膜,眾人驚慌失措,能爬起來的都迅速的溜走了,就連緊緊扼住林正越喉嚨的廖昌永也撒手離去,這一場暴亂才算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