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紇石烈志寧的薨逝對于有心繼續(xù)收復北方漢土的后周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但剛結束北伐不久的后周顯然也難以在短時間內組織起有效的人馬對震蕩不已的金國發(fā)動進攻,只得暫時作罷。
諸事運轉,時間推移,很快便來到了九月末。有紇石烈志寧換季風寒致死的夸張說法在前,今年的后周朝臣們都提前了些時日將后衣裳備好待用,有幾個年過六旬的老臣甚至已經在候朝時隨身帶上了個小暖爐,直教身遭同僚側目不已。
“朕看諸位愛卿都穿著厚衣,甚是臃腫,行走起來也不甚方便,難道是因為天氣漸冷的緣故嗎?”看著前來參加早朝的眾臣都有些瑟瑟發(fā)抖,近日受龍氣滋養(yǎng)(其實是藥膳增補)的成德皇帝頗有些無奈,“難不成中原的臣子都是體弱多病的嗎?”
“回稟陛下,前些時日金國樞密使紇石烈志寧染了風寒后逝于上京,令臣等十分擔憂今年的冬寒,便早早地在內里墊入厚衣裳了?!甭月愿械降钪袦嘏耐跞食谅暤溃白匀?,朝堂諸位同僚大多年紀已高,身子骨難耐寒冷,穿得多些也是常理的?!?p> “朕平日可沒少贈諸位藥補,各位府中也各有醫(yī)官常駐,竟不弄些藥膳來補補身子嗎?”成德皇帝指了指王仁笑道。
“回稟陛下,臣等府中醫(yī)官均不過是能治些風寒、腹瀉,至于藥膳之類的多是由夫人來煎熬的?!蓖跞视值?,“夫人們不是做藥膳出身,功效自然沒有那般好了……”
“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倒是個問題?!背傻禄实勐月猿了己髥柕溃扒靶r日朕托康王辦的杏林集會如何了?康王呢?”
“康王殿下今日身體不適,沒來早朝。”皇帝身側的葉昆低聲道。
“那看來這杏林集會是非弄不可了!”成德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倒要教諸位知道,身子若是垮了,那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使不出來的。過幾日便要到十月,離過年也不遠了,明年開春之后又是軍政要務繁多,必然是抽不出手來辦這杏林集會的……今年便要將它處置好了!”
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朝堂眾臣聞言身子都是微微一傾,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要尋些什么名醫(yī)、要怎么制作請柬、要如何將之前提了一嘴的獎懲條件弄得完善些。有幾個看得遠的,此時想著的卻不是該如何辦好此事,而是這杏林之會此時辦有何好處。
宣示圣恩、促展醫(yī)學等自不必提,方才皇帝陛下是不是說了明年開春后還有軍政要務?莫不是又要打仗了?那此番杏林集會中是不是也該請些軍中醫(yī)官來才是?
提前從成德皇帝只言片語中尋得了巧妙的幾人心中有了打算,心思便開始活泛起來,想著要去找?guī)讉€軍中故交以探聽軍伍名醫(yī)的消息了……
圣口一開,各個部門便要開始運作起來。不過兩三日時間,以太醫(yī)署為首的一眾官員便向皇帝陛下遞交了一份詳細載明了此次杏林集會操辦細務、獎懲標準、選拔類型、請柬撰寫等內容的劄子。成德皇帝看過后又打回讓太醫(yī)署細細再過一遍,盡力完善其中內容再遞交。無奈之下的太醫(yī)署只得將病情逐漸好轉的康王柴鎖及提出了建議提出者之一的康王世子柴遷請到了公廨一同商議。
這日柴遷來得稍微晚了些,剛進門便聽見里頭傳出了一陣吵鬧聲,忙三步并作兩步向前推開大門。只見公廨內官吏約有十數人,分作兩邊,左側的自然是太醫(yī)署本處的官員,右側的則是前來共同商量操辦事宜的吏部官員。
而站在正中的則是有些無語的柴鎖,見兒子到來后總算是有了個站在一起的,連忙招手示意其人前來。
未等柴遷上前,左側太醫(yī)署的提舉,喚作常德的,便有些氣憤地沖柴遷問道:“世子來得卻是正好,我倒想問問這杏林集會何時操辦、怎么操辦,什么時候要和吏部商量了?”
“好教世子知道,這杏林集會可是要擇優(yōu)將為首的幾個醫(yī)師入官的!”右側前來理論的吏部主事范志頗有些氣不過,“選人入官,竟不用和我們吏部商量商量嗎?”
“這……”柴遷一怔,“若是如此的話,是不是還得讓禮部的大人們來此一同商議呢?畢竟每年春闈秋闈還有各處集會什么的,都是要有禮部的主事才可以落成的嘛!”
“再讓禮部來,這杏林集會辦是不辦了?”常德聞言一愣,旋即便是滿臉不悅,“那劄子之中本來就寫得清楚,是要以太醫(yī)署的名義辦這杏林會,各部協助處置。這位范主事卻硬要來此處橫插一腳,不知是何居心?”
柴遷往范志那邊一瞧,只見其人雙眼略紅,牙根緊咬,顯然是動了怒氣。照理來說這事情是該由吏部過問的,但畢竟擇優(yōu)入仕只不過是獎懲條例中的一小條,三兩句話便可說清的事情,怎么能惹得這般場面出來?
又轉念一想,這人姓范,貌相年輕,氣焰囂張,看著還不到三十歲便已經是個七品的吏部主事……很明顯,這是一位從范家出來的世家子無疑了。
“范主事,莫要怪本王說話難聽!”未等柴遷開口,柴鎖便出聲喝道,“從本王進門時便瞧出了,不過是個受到范家恩茵來做的小小吏部主事,無甚本事,倒是端的囂張!”
“你……”范志剛想耍少爺脾氣,突然反應過來眼前這人的爵位不知道要比自家老爺子高到哪里去,一下子便無話可說起來。
“劄子里寫得明白,杏林集會中頭榜者才能得授官!”柴鎖微惱,“更兼要看其本人意愿,也不是非要讓人留在京中為官的。若是個想回去行醫(yī)救人的,難道范主事要將人強行扣在京中不成?”
這帽子可有些過于莫須有了,便是給他范志天大個膽子也不敢隨便留人的,更何況是用上了“扣”這個一看就會引發(fā)惡劣后果的字眼!
“話是這么說,但總歸是要和我吏部打過招呼不是?”事到如此,在面子和臺階二者中選擇了前一項的范志仍舊嘴硬。
“范主事這模樣可不像是我等沒打招呼這么簡單!”常德見康王站在自己這頭,氣勢一下子便足了起來,“咄咄逼人,滿口胡言,倒像是要將我太醫(yī)署拆了似的!”
“你們……”范志一時語塞,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便狠狠地一揮袖子,竟就徑直出了太醫(yī)署公廨的大門去。
吏部幾個隨員暗自叫苦不已,你范志平素自詡為范家麒麟兒,與人吵架都同口生蓮花一般,怎么今日竟拂袖而去,還平白得罪了這風頭正盛的康王父子?
見其眾自門中竄出,常德才稍稍舒了口氣,旋即沖柴鎖父子略一抱拳:“卑職多謝康王殿下和世子了,若非二位相助,不知這范麒麟還要將這太醫(yī)署鬧成什么樣呢!”
“常提舉也是多心了……”柴鎖擺了擺手,“不過是個七品小官,有個范家的名頭又能怎滴?你須是國朝四品大員!”
“殿下也知,太醫(yī)署向來少涉外事,更遠離朝堂,不受其眾影響?!背5麻L嘆一口氣,“似這般需眾人協力同辦的集會,常某任內還是頭一遭,偏偏還是以太醫(yī)署為首,不免有些手忙腳亂了……二位見笑了!”
“圣上既然遣父王與我前來相助,必然是想到了這一點的。”柴遷沉聲道,“此番雖說是以太醫(yī)署為首,但大多是掛個名頭,不必太過緊張。倒是父王與我要多操心些醫(yī)術藥方之外的事情,若是似方才那般的打鬧再來上一遭,這集會辦是不辦了?”
“你這小子,倒是在老子面前說起道理來了!”柴鎖笑著拍了拍柴遷的肩膀,又沖常德道,“常提舉不必多心,循規(guī)蹈矩、穩(wěn)步行事,快些將那些請柬撰好發(fā)出才是!免得時間拖延,到時延誤了時日,將人留在京中過年,倒是不太好辦……”
既然吵鬧的蒼蠅被趕跑了,眾人也便稍稍沉下心來圍坐一圈,就杏林集會諸事商議起來。太醫(yī)署眾人對劄子內容進行填充,柴鎖父子在一旁適時補入,效率極快。
不過半個時辰,便在先前的內容上添了不少新章。眾人反復查看,確認無誤后便將劄子封好,以待上朝呈送備用。
兩日后,新的劄子遞交到成德皇帝案頭后得到了批準,于是一場規(guī)模不算太大的醫(yī)術交流會便在此時拉開了序幕。
作為開拓者,這次的杏林集會為后來的諸多行業(yè)交流提供了起始范本,并為大周諸行當的蓬勃發(fā)展提供了最初的助力,也在華夏的醫(yī)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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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杏林集會始,諸業(yè)皆效仿之,依此而下,漸至盛況?!吨苁贰?
回火的木棒
今天的更新!書里氣溫轉變,現實也轉變,直接給我整了個風寒出來555,希望大家身體都倍兒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