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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周

章一九四 悍將

盛周 回火的木棒 2927 2021-08-17 22:46:39

  “附近唐軍究竟有幾何?”

  許久,柴遷垂下雙手,改為抱胸之姿,轉(zhuǎn)身對端坐后方一同注視地圖的沂州刺史呂德問道。

  呂德是新貶之人,就算是原來也不能隨便和柴遷堵頂,眼下更是連忙開口:“好教世子知道,先前報上來的海州有軍卒輔兵民夫共計兩萬余,這幾日水匪多打著唐人旗號行事,應(yīng)是有不少降了他們的官軍。前后統(tǒng)計,唐軍總數(shù)估摸著也有三萬之多了。”

  “三萬……就這么從容讓人家聚集了起來?”柴遷在澤州任職日久,又新提五品將軍,說話語氣自然硬了許多,“呂大人,好該在唐人沒有貿(mào)然行動,更沒有傾軍直奔此處而來。否則的話,你現(xiàn)在恐怕連個腦袋都剩不下!”

  呂德心中暗罵這小子仗著自己是皇親,得了圣上榮寵,反到這里來囂張行事,真真是令人不齒。他自己卻也沒想過,柴遷是憑著圣寵飛升的不錯,但軍功照樣擺著,總不能說人家完全是仗著身份的吧?

  再說了,你呂德不也一樣,雖然貶黜到了這里,也總是想做出一番政績來給皇帝瞧瞧,好待某日某時轉(zhuǎn)圜一遭,青云之上的不是?

  說到底,這個時代的大部分官吏,所作所為大多不都是要博得皇帝陛下的青眼嘛!

  當(dāng)下呂德心中不滿,但為官多年自然也攢下了不少本事,此時絕對不會將心中所想隨意擺在臉上的:“世子,唐人異動,其實早有察覺,只不過……只不過海州所在,向來不是必爭之地,況且其本地守軍不強,若是兩國開戰(zhàn),則唐人應(yīng)該棄了海州才是,斷不會在此布下重兵,甚至還大有越水相攻之勢……”

  柴遷初來乍到,也只是想在呂德面前略略立個威。見他如此作答,便也了然,旋即大步走到呂德身邊,尋了椅子坐下:“呂大人,你才到沂州不久,庶務(wù)繁雜,略有過失也并無大礙。只是軍國重事,肯定不能輕易放過……大人自是轉(zhuǎn)運使來的,并不熟知邊鎮(zhèn)軍政,但圣上還是將大人放到這里,意欲何為,又有何所指,大人自讓細細思量才對。”

  這幾乎等于是給呂德來了一針強心劑,如果他知道強心劑是個什么東西的話。

  呂德聞言一怔,當(dāng)即激動起身:“呂某定不負圣上所盼,當(dāng)撲心撲肝、竭力而為!”

  “罷了,罷了,呂大人倒是不必在我面前做這般姿態(tài),處置好此間諸事才是道理!”柴遷笑著起身相禮,又示意呂德坐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如何對付唐軍才是?!?p>  “世子怎么看呢?”呂德稍掩激動,正襟危坐。

  柴遷又復(fù)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指向了一個位置。呂德定睛看去,只見那里用紅圈標出三處,分別是橫江寨、定波寨、開平寨。沂州匪患仍頻,為首一類自然是水匪,這三處也正是周唐交界處水匪最大的三個聚集地。

  “這三處的水匪,恐怕已經(jīng)盡數(shù)降了唐人?!辈襁w轉(zhuǎn)身看向呂德,“我前日遣斥候打探,得一消息,說是橫江、定波兩寨已經(jīng)豎起唐字大旗,船只修繕、兵甲運輸,還看到不少糧秣一車車送進。除了降唐,我找不出第二條法子來解釋?!?p>  “開平寨寨主喚作鄭倫,綽號白袍秀士,據(jù)說是海州一趕考舉子,落榜后失了盤纏流落到此,便從了水匪。六七年間,竟也成了最大的寨子頭領(lǐng),還真有些讓人刮目相看的?!?p>  “我意,從這三處先下手。一來,這三個寨子離沂州近,要是唐人有心起兵,重賞之下,這群水匪怕不是蜂擁而至;二來,其眾幾乎遍識水性,人數(shù)又多,久留于此,恐怕此處做了什么,唐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三來嘛,我在澤州也殺過不少匪兵,個個自詡神通,其實不過是水上浮萍,輕松可破罷了!”

  呂德重重點頭,面前這位世子說話舉止,無不露出天家風(fēng)采,方才自己還心中埋怨暗罵,真真是有辱斯文……

  頓了一頓,柴遷又沉聲說道:“呂大人,我前日剛到,軍旅不熟,再過幾日我在澤州所領(lǐng)之兵也會調(diào)來一部……我先往彼處整軍,這幾日間就有勞大人細細觀察城中動態(tài),若是有行蹤詭譎、冒頭冒尾、賊眉鼠眼之人,多是水匪或者唐人探子,大可直接拿下?!?p>  呂德聞言,當(dāng)即頷首同意。

  ……

  “呼——喝——”

  陽光明媚,微風(fēng)漸起,飄揚著“虎翼”大字軍旗的營盤內(nèi)時不時傳來叫好聲,讓駐守營門的軍卒忍不住探頭瞧上幾眼。

  往里頭略走百余步,就能看見一個簡易搭建起來的擂臺擺在中間,上站兩個壯漢,皆赤裸上身,虎目互視,手腳不停挪動,顯然是在準備摔跤。周圍圍了一圈人,都是此地軍卒,此時看臺上兩人即將搏斗,紛紛高舉雙手叫好,氣氛十分熱鬧。

  “喝!”

  一個背上紋著虎頭的大漢率先行動,暴喝一聲,沖面前的同伴撲將過去。后者剃了個光頭,并不示弱,見他撲來,也是直直往其人方向沖去。

  砰地一聲,肉對肉的互撞,讓臺下軍卒齊齊發(fā)出一聲驚呼。

  撞在一起的兩人并未彈開,而是雙手抱住對方,就此發(fā)力,腳盤死死蹬住,借力要將對方掀翻。

  不過三兩息之間,那個虎背大漢又是一聲低喝,青筋突暴,將那光頭大漢往前稍稍推動了半步距離。光頭漢子顯然有些氣力不足,卻也不肯認輸,咬緊牙關(guān)狠狠反推,力道頓時暴露空缺。被那虎背大漢趁著,腳下使勁一頂,當(dāng)即將他推翻出去,倒在地上囫圇轉(zhuǎn)了好幾個圈,險些從臺上跌落下去。

  全場寂靜了幾息,旋即爆發(fā)出一陣歡呼聲來?;⒈炒鬂h背對著的人群歡呼尤甚,顯然這人應(yīng)該是出自他們一部了。

  “好!”

  就在歡呼聲逐漸平息下來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的聲音讓眾軍卒紛紛側(cè)目而視,臺上的虎背和光頭也尋聲望去。

  來的人自然是柴遷,他身邊跟著單萬柳走在最前,一身官服的呂德與之并排行走,兩人身后是十?dāng)?shù)名級別高地不一的將官,有兵曹的,有團練的,還有本地的通判也一起來看熱鬧。

  “你就是柴遷?”

  不等眾人開口,剛剛贏下比賽的虎背大漢便昂首出聲:“細皮嫩肉,果然是京師來的世家子!”

  “李寶,你倒是端的囂張!”呂德高聲呵斥。

  “你就是李寶?”柴遷當(dāng)然不會示弱,更何況知道李寶前世本事的他也不會這么白白葬送和一位水軍大將打交道的好機會,“前后任海州團練副使、團練使,又轉(zhuǎn)投大周麾下,任沂州團練使,再升新建虎翼軍副指揮使、指揮使,本來要去任某處馬步軍副總管一職的,結(jié)果飲酒過甚、毆打上官,坐罪解職,來此間做一小小校尉,是也不是?”

  被戳中痛處的李寶登時橫眉豎眼,雙拳捏緊,顯然是怒火中燒。

  是了,這李寶名喚潑李三,顯然是脾氣暴躁又喜歡胡攪蠻纏動手動腳,這才被呼作此號。其人得罪上官,偏逢人家寬宏大量不予追究,就地降級為校尉,罰俸兩年,也正是應(yīng)有之意。只不過他心中憤懣,不甘于此,又知道有個從京師來的世家子,美名其曰到北地歷練過的,要接替這虎翼軍指揮使一職,便心生一計,故意擺了擂臺在此,要教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討教一番……

  氣氛緊張程度登時拉滿,眾軍卒都不是善茬,雖然不作言語,可都盼著兩人打一架,自己好瞧個熱鬧。

  單萬柳細心,看李寶做出攻擊姿態(tài),自是取下長弓,往前一步略靠在柴遷身邊作保護狀。

  呂德夾在其中,心情復(fù)雜,兩邊又都是武人,真?zhèn)€要到擂臺上比個摔跤也是無妨的……只是柴遷如何能比得過李寶?

  要是柴遷被李寶掀翻,墮了面子不說,威望也直接掃地,這虎翼軍如何統(tǒng)屬率領(lǐng),之后又該如何指揮作戰(zhàn)?

  呂德苦啊,但是不能明說,只得訕訕笑道:“天氣轉(zhuǎn)熱,心浮氣躁,在所難免,在所難免……”

  “兀那柴遷,老子可不管你是當(dāng)今哪位殿下的好兒子,既然來了,便都無半點身份之分!”李寶扯開嗓子,絲毫不顧呂德臉面,“你可敢上來和老子摔一趟!”

  “好!”

  不等呂德阻攔,柴遷居然就這么欣然應(yīng)允,甚至已經(jīng)開始解扣子,也準備赤膊上陣!

  這下眾人可興奮起來了,好家伙,前后兩任指揮使的摔跤,這得多大的運氣才能瞧見?這一趟出去,單談資都能頂上一兩個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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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蓄浩天志,剛毅不畏險。雄風(fēng)磅礴勢,奮翼吞河川。——《睹鷹曰志》李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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