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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周

章二二三 建武

盛周 回火的木棒 2978 2021-09-17 22:25:29

  人馬俱嘯,車輪滾滾,端的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從江寧府來的京軍占了大頭,其眾極擅交際,領(lǐng)兵的軍官大多是從南唐各地的世家大族中挑選出來,或者說是通過走關(guān)系、走后門進(jìn)來的。他們對于戰(zhàn)爭力度把握不足,但在人心、交際、社會、溝通上是遠(yuǎn)勝于旁的軍官的。

  憑借這個特點,京軍的軍官也成為了各地將校都想要攀附的對象。若能跟上腳步,用不著親自上前線搏殺,就能將將弄個功名出來,豈不美哉?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也有人勤勤懇懇做事,踏踏實實做人。至于二者最后的結(jié)局,其實也未必就如同常規(guī)認(rèn)知的那般,善于鉆營的人賺個盆滿缽滿,踏實勤奮的只能吃人家剩下的殘羹冷炙……

  建武軍十萬大軍,鋪開連營,此時若是從高處俯瞰,定能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豪邁宏放之感來。

  就在距離大軍營盤不遠(yuǎn)處的一個池塘邊,數(shù)十個身著唐軍軍服樣式的軍卒正齊齊守在外圈。靠近池塘的地方,有兩道身影在彼處坐著,手里拈著魚竿,又都穿著將軍盔甲,顯然是得閑抽空來釣魚的唐軍將領(lǐng)。

  左邊的那個,生得面白唇紅,身長九尺,兩道濃眉直豎,頷下卻長著一撮血染般的紅須,不知是天生就是如此還是后面再行沾染。

  右邊的那個,面如鍋底,腰圓膀闊,頭大聲洪,頷下連點胡須也無,也是一副在常人眼中有些奇怪的樣貌。

  “大帥,今日收成如何?”

  沉默良久,左邊那人先行開口。雖然叫著大帥,可其人語氣并未有多嚴(yán)肅,反倒是透露著一股輕松和自在。

  “哼,瞧瞧兩邊桶子不就完了?”右面這人冷笑一聲,卻是他尋常為之,不是針對左邊這人的言行,“你這桶里四五條,老子這里一條也無……你最好是看好了,要是一會兒你那里的魚跳到我這里來,我便將它丟回去!”

  左邊這人聞言,當(dāng)即伸手從桶里精準(zhǔn)撈出一條最大的,直接丟進(jìn)右邊的桶子里。右邊大漢一愣,也不去阻攔,也沒有再將魚仍回池塘里,只是默不作聲。

  未幾,左邊這人偏過頭來:“大帥,如此悶悶不樂做甚?此間十萬大軍,周人難道能撼動我們?”

  右邊這人登時一滯,旋即沉聲相對:“君健,你說這魚,為何非要咬鉤子呢?這鉤子明晃晃的,就擺在那里,卻偏偏要游過來咬,無端送了性命……”

  左邊漢子嘿嘿一笑,有些滿不在乎:“大帥,這道理多簡單吶!魚兒咬鉤,不就是因為鉤上有魚食嘛!”

  “魚見食而不見鉤,人知利而不知害啊……”

  右邊漢子幽幽吐出一句,讓左邊這人心里一突,瞬間感覺什么東西被攥住了一般。

  半晌,這個被稱作君健的漢子才發(fā)覺自己嘴唇有些干澀,輕咳兩聲后才對這大帥說道:“大帥是說軍中諸事,還是說君健過于諂媚了……”

  “諂媚?”大帥擺過頭來,又呼地擺了回去,“你這若算是諂媚,那京中那些只曉得吃糧食,連點活兒也不干的文官,豈不是要說趨炎附勢、夤緣無端了?”

  君健嘿嘿一笑,算是默認(rèn)了大帥對京官們的暗諷。

  “十萬大軍,能戰(zhàn)者不算多?!贝髱浻珠L長吐出一口氣來,“但,周人能戰(zhàn)者也不多……那柴遷的偏師,不知是使了什么招式,居然將海、楚二州盡數(shù)拿下,據(jù)說其人今年也才十九,認(rèn)真算算,尋常人家的孩子此時連冠都還未加上呢!”

  “柴遷從軍四年,在北邊打過金人,本事才干確實可觀?!本∥⑽㈩h首,“這還算是個不世出的少年英雄了不是?這人若不是天家子弟,不是什么世子,沒有柴氏做引,恐怕短短數(shù)年也未必能有此成就的……”

  話頭一停,兩人又是許久沒有說話,氣氛也并不尷尬,好似雙方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如此作為一般。

  春風(fēng)拂面,暖意漸升,池塘水面也慢慢平靜。

  當(dāng)君健抬起魚竿,才愕然發(fā)現(xiàn)魚食已經(jīng)被叼走吃掉了,偏過頭去,發(fā)現(xiàn)大帥正面帶戲謔地看過來,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一心不能二用,要釣魚就要專心一些,莫要說些有的沒的。消息沒探聽到,魚也溜了,豈不是兩手空空?”

  大帥拋下一句話,然后雙手撐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頭也不回地朝后方軍士走去。君健心中黯然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了大帥話語中的意味,失神片刻,也顧不得自己花重金買來的兩根魚竿,撩起袍子便匆匆趕上。

  ……

  三月末,已經(jīng)合并的種蒙部與柴遷部共計八萬余人,將近九萬,先是浩浩蕩蕩滅了兩支聚眾抵抗的地方義軍,然后又在興化守將顫顫巍巍奉上的降書當(dāng)中成功將建武軍東部最為重要的據(jù)點輕松拿下。而岳承澤也馬不解鞍地從濠州、泗州集結(jié)兵力,然后往建武軍西面方向行進(jìn)。

  待到四月初一的時候,兩軍十余萬人已經(jīng)分列東西方,對建武軍形成了初步的夾擊模式。駐扎在建武軍的南唐平虜大元帥郭芳并未坐以待斃,而是派出大量斥候往兩面摸索,同時收買大量散落本地各處的江湖草莽,令其探看消息的同時,趁機(jī)也對周軍將官造成一定的傷亡。

  或刺殺,或下毒,或綁架,總之手法多樣齊下,還真是給周軍邊營的一些中低層將官,也就是那些防范意識不足,已經(jīng)形成驕傲自滿情緒的家伙來了一記狠的。

  周軍人生地不熟的,盡管靠著降官降將以及歸順的那些地方大族提供的地圖與情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把這附近大片地形看了個大概,但個中細(xì)節(jié)、紋理、山川、河湖、水網(wǎng),很多都不算詳細(xì),甚至過于粗略,教人看得一臉迷茫。

  在這樣的前提下,周軍被唐人戲耍一番,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主場優(yōu)勢,不外如是。

  而屢次騷擾、夜襲、擂鼓、挑釁、謾罵下來,周軍眾人的神經(jīng)是一天比一天緊繃,也一天比一天沒辦法放松。尤其是掌軍的眾將,其實真正受到這些手段干擾的是麾下的士卒,但實際上每每遇到,都要兵官們前來領(lǐng)導(dǎo)指揮。疲憊不堪不說,還都落個無功而返……

  種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被送上來的軍報給吵醒,也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唐人突然來犯給驚住。一緊一松之間,整個人的精神頭都有些松弛懈怠,完全提不起精神來,恨不得效仿那什么頭懸梁、錐刺股,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這群唐蠻,倒是和之前不同!”

  軍馬來回躥動,人員往復(fù)跑走,激蕩起滿地?zé)焿m,直給人嗆得慌。

  種蒙卸了盔甲,將偌大一桿長槍插在身旁地上,槍纓隨風(fēng)舞動,好似一團(tuán)烈火。其人又將內(nèi)里襯衣解開大半,這才堪堪換過氣來,大手不住地往脖子上扇風(fēng),唯恐落了癢,到時候紅皮滿片,瘙癢難忍,誤了大事可就離譜了。

  柴遷在他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屁股給磕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給種蒙都看笑了。他連呼兩口氣,找了個好角度挪動后,對種蒙笑道:“種大帥煩惱真多,不像我,這些日子下來囫圇覺睡個底朝天,半點事情沒有,端的是清閑!”

  種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如今我須是個副帥,統(tǒng)領(lǐng)這多少大軍,如何能安心睡著?倒是你,手下兩萬余將卒,說放就放,連那什么辛棄疾、黨懷英也一并合到我這里來,自己卻做了甩手掌柜……你雖然不是副帥,但也是個領(lǐng)兵的,先前是一路偏軍的不是?”

  “種大帥,這些日子我?guī)П鄣煤?,甩甩手又如何?”柴遷促狹一笑,“難道種副帥還能到圣上面前去彈劾我不成?”

  種蒙被他這話一噎,登時泄了氣。

  柴遷見他黯然,內(nèi)心道聲罪過,趕緊拍了拍其人肩膀道:“種大帥也不必如此,思來想去的,倒把身子折騰壞了……你說要是你折騰壞了,皇爺爺會不會讓我就地當(dāng)這個副帥?”

  這已經(jīng)算是個討人開心的玩笑話了,誰都不會當(dāng)真。種蒙更是如此,聞言一怔,旋即指著柴遷大笑起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不少,其人笑點之低可見一斑了。

  其實,種蒙就是壓力太大了。統(tǒng)領(lǐng)將近十萬大軍,又是皇帝親自下令的滅國之戰(zhàn),壓力可要比當(dāng)時北伐澤州要大上不知多少倍。

  而種氏到現(xiàn)在,能仰仗的人也只有在外作戰(zhàn)的種蒙一個。若是滅國成功,那必然是衣錦還鄉(xiāng),大將軍是妥妥拿下的,開府建牙、封妻蔭子也絕對能夠指望上。

  就連那個位列公侯,也未必不可得!

  擔(dān)子之重,由此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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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常以光復(fù)門楣為己任,嘔心瀝血,搜索枯腸,竟至夜不能寐、吐血昏厥?!吨苁贰?

回火的木棒

今天的更新!準(zhǔn)備開始放中秋咯!感謝各位看官的光顧,覺得好的話可以推薦+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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