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臭乞丐……”
“哇,不會吧!不會吧!這不是周家少爺嗎,幾天不見怎么要飯了,哈哈哈!”
周平安穿著破破爛爛,但并不覺羞恥,他側(cè)著身子躺在路邊,要飯……
沒辦法衣服是乞丐標(biāo)配,發(fā)型和鞋子也都是幫里的前輩幫忙捯飭的,看起來是確實(shí)慘了點(diǎn),但也只是看起來,他其實(shí)洗的很干凈。
畢竟他是個有追求的乞丐,不想死于奇奇怪怪的疾病。
乞丐的生活挺沒意思,此刻周平安就在無聊的掏著耳朵,打著哈欠,有一句沒一句的叫著:
“打發(fā)點(diǎn)咯……”
……
周平安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有九年多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一個旁觀者。
前幾年,他附身于商賈周家的少爺身上,能看的見,聽得到,但是什么都做不到。
身體的主人周家少爺是一個傻子,他整天只會笑,被人打了笑一笑,被人罵了笑一笑,爹娘沒了還是在笑,終于家業(yè)被一幫傭人卷走了,他依舊在笑。周平安附身在周家公子身上,對他的經(jīng)歷感同身受,一開始覺得很憤怒,后來也慢慢變得平靜,不是釋懷,而是豁達(dá)。
這種奇妙經(jīng)歷常人難以體會,這種經(jīng)歷讓他變得很真實(shí)。
時間不早了,集市上的人流沒有那么多了,周平安他也餓了。
然而作為乞丐的他,其實(shí)對于餓一點(diǎn)也不慌。
他抬頭向著集市的望去,果然她來了,那是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孩。女孩不一會就走到了周平安身邊,就和過去的那些天一樣。
她的嘴角微微翹起,用軟糯的聲音道:“喏,小乞丐,饅頭?!?p> 一雙手掌心布滿傷痕的小手遞來一個很大的油紙包,這雙手的主人叫英子,是青山城大戶厲家小姐的丫頭。
一年前周平安救了她或者說她們,這讓周平安失去了最后的容身之所,周家破滅后僅存的財(cái)產(chǎn),一間老屋和三畝田地,同時也得罪了青幫小頭目崔強(qiáng),導(dǎo)致連個謀生的差事都找不到,只能淪為一個乞丐。
但他不后悔這么做,那時候英子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沒人能看著一個那樣努力求活的人死去,最起碼周平安不行,他不是救世主,但如果可能他會去試試。
周平安微微愣神,然后一只手摸著肚子,用另一只干凈些的手去接油紙包,還用嫌棄的語氣說道:“拿來吧,今天來的有點(diǎn)晚。我都餓壞了……”
“平安哥,你看這是我們的兩個銀錢。英子會努力攢錢的,很快我們就能逃跑了?!庇⒆酉裢R粯有⌒囊硪淼拇蜷_她那個繡著紅色荷花的褪了色的小荷包,對著周平安說道。
“傻丫頭,你攢那兩個錢有什么用,快拿給哥哥,告訴你哥哥家里以前也是做大生意的……”周平安伸手就要去掏女孩的錢。
小丫頭撇撇嘴道,避開道:“這話你都說了八十回了,我才不信那,你肯定又想拿去買酒!”
“這次肯定不去!”
“我不信……”
其實(shí)早在一年前,小丫頭就拿著這兩個銀錢,也許是三個,來找周平安來炫耀過,周平安也曾經(jīng)幻想過有機(jī)會的話就和小丫頭逃出青山城也不壞,從此天高任鳥飛,和過去一刀兩斷。
可后來發(fā)現(xiàn)英子每次來都還是這兩塊銀錢時,周平安這才慢慢想起,以前在周府的時候,賣身的丫頭是沒有工錢的,只有賣身的時候會給幾個大錢,也許是三個那。
這讓周平安對英子充滿歉意,每每想起那壺興隆坊的美酒,價(jià)值一個銀錢的美酒,嘴角都會流下苦澀的淚水,很渣,也很真實(shí),因?yàn)榫拼_實(shí)很香。
“平安哥,我得走了,一會小姐該找我了?!?p> “嗯?!?p> 不大會,周平安填飽了肚子,拍拍屁股上的土,向北邊走去,他還有事要做。
青山城北側(cè),廢棄的城隍廟里,雜草叢生,石燈殘損,屋頂瓦片斑駁,神像也碎掉了一半,到處充滿了破敗的氣息。于是這里順理成章的變成了乞丐的家園。
“周平安!”
“到!”
“胡大膽!”
“有!”
“小豆子!”
“哦?!?p> ……
“好,丐幫青山城部集合完畢,應(yīng)道四十人,實(shí)到十五人,請狗長老講話,大家鼓掌?!?p> 點(diǎn)完名肥胖的錢執(zhí)事帶頭鼓起掌來。
“啪,啪,啪”。
稀稀落落的掌聲隨之響起。天知道討飯的人是怎長這么胖的,每次見到這位錢執(zhí)事,周平安都會感到驚訝。
“咳,咳,按照慣例,大家默哀十個數(shù),為沒來到兄弟姐妹,興許他們已經(jīng)死在哪個橋洞子里了?!?p> “十,九,八,七……一”資深狗腿,錢執(zhí)事適時出來大聲報(bào)數(shù)。
時間到,狗長老繼續(xù)講話:“好,話不多說,今天是一個大日子,也是各位垃圾,還堅(jiān)持活著的希望,我們丐幫分部傳功的日子?!?p> 長老的破嗓子每次都開口,各位乞丐都很受傷,后來大家就都習(xí)慣了。
狗長老其實(shí)是一個外來人,來的時候只穿了半條褲子,赤裸著上身有無數(shù)條細(xì)密的傷痕,四肢中有三條都彎彎曲曲的顯得很有個性,當(dāng)時引來了很多人圍觀。根據(jù)后來傳出的消息,這個狗長老用僅有的一只完好的手臂,拖著重傷的身體硬生生爬過了三座城池。
可因?yàn)榕佬兴哪槺荒牧耍瑢?dǎo)致賣相不佳,狗長老這樣的鐵打的漢子,竟無人賞識,流落街頭差點(diǎn)被餓死!幸虧被上代分部長老救濟(jì),才僥幸活了下來。
至于那位長老是如何施救的就沒人知道了。反正后來那個長老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也從沒人記起以前是不是真有這么個人存在過。
“老規(guī)矩,討飯三年,或者十個銀錢,符合條件的出列?!?p> “老胡,你的機(jī)會到了!”
“對呀,對呀,胡哥可是我們青山城要飯界的老人了,終于熬出頭了!”
“恭喜,恭喜!”
……
在一聲聲恭喜聲中,瘦骨嶙峋的胡大膽,像模像樣的左右拱拱手,揚(yáng)起四十五度的頭顱走出人群。
在他的想法中他的命運(yùn)自今天改變。他已經(jīng)想好了自己變成高手后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又是如何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欺負(fù)過他的人付出代價(jià),在被美好的想法淹死之前,他終于成功的回過神來。
只見他左右甩了甩袖子,然后拍拍缺了角的下衣襟,雙膝下跪連扣三個響頭,“鐺,鐺,鐺”。
他大吼道:“謝長老,提攜!”
狗長老也不做聲,擺擺手示意胡大膽跟上。
只有周平安看的仔細(xì),他瞧見了狗長老嘴角的輕蔑。也許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他這么想到。
果然不一會,破院子里唯一一間還算完好的屋子里傳來了各種奇怪的聲音,像是胡大膽在問候狗長老的十八輩祖宗,像是他在祈求狗長老饒了他,又像是在無意義的嘶吼發(fā)泄。
難道他們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聲音戛然而知,很難想象他乞討多年,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身體為什么精力還是這么旺盛,半柱香,真的很持久。
隨后狗長老走了出來,胡大膽卻不見蹤影。
“還有誰!”狗長老的聲音低沉,讓人心底發(fā)冷。
這時候,錢執(zhí)事的精明就顯示出來了,傳功可是青城分部的核心凝聚力,這必須得解釋清楚。
“那個,這個,對,胡大膽天賦不行,但是我們狗長老一視同仁給了他平等的傳功機(jī)會,只是呀,他愧對了狗長老的栽培,一點(diǎn)點(diǎn)的苦都挨不住……”
“是呀,胡大膽真不是東西!”
“切,浪費(fèi)感情,我還叫了胡哥?!?p> “你們那算什么,我才虧那,我可是賄賂他了,半根聚德記得鴨子腿!”
“我,我,我,我跟林員外的狗搶了半根豬腿骨,我屁股都被咬了,不信你們看!”
“吁,晦氣~~~”
“??!眼睛,辣眼睛了”
這時候錢長老適時的控制了氣氛,他拍拍手,然后下壓示意道:
“好了,好了,在座的各位跟胡大膽不同,你們都有才之人,是丐幫的棟梁,你們肯定能行。加油,我看好你們!散了吧……”在沒人注意的地方,錢執(zhí)事終于松了一口氣,給狗長老擦屁股真是太難了,特別是隔一段時間就得擦一次。
院子里的人開始散去,周平安混在人群里走著,他開始思考對策。
一開始他打算混在丐幫里,就是為了一個傳功機(jī)會。畢竟這種機(jī)會真的很難得,聽說除了花費(fèi)巨大的代價(jià)去青山城武館碰碰運(yùn)氣外,還沒有哪個地方能有這種機(jī)會。
就連那個奪他家業(yè)的崔強(qiáng)也只是在聚義武館當(dāng)過掃過地小廝,會幾手散亂招式就能在青幫混個小頭目,可想而知比之強(qiáng)的多的傳承武功會是多么強(qiáng)大。
至于為什么沒人來找狗長老花十個銀錢試試,大概因?yàn)槿瞬荒芸戳耍岳硭?dāng)然功夫應(yīng)該是假的,當(dāng)然也可能跟狗長老從來沒有顯露過身手有關(guān)。
又或許里面還有其他隱情,這周平安也不知道。
他只是一個乞丐,他只能選擇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