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貨車的汽笛聲猝然響起,驚醒一室的沉靜,將失神的宋嬈狠狠嚇了跳,她驀然扭頭看向陽臺——黑色賓利疾馳而來被大貨車一口吞入車底的畫面沒有征兆地一瞬間蹦出在眼前,宋嬈心口一悶,緊接著而來的是傅司承一次又一次救她于危難的畫面。
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大貨車汽笛就像是一個引子,促起回憶一發(fā)不可收拾——身處這個讓她受盡屈辱的地方,她本該看到的是傅司承對她的種種惡行,可為什么,為什么浮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傅司承對她的種種好以及兩人恩愛甜蜜的畫面……宋嬈僵在沙發(fā)上。
那些歡樂的畫面如火山噴發(fā),成堆成堆爭先恐后地涌出,混亂卻又和諧。它們霸占她的大腦,擾亂她的心神,無孔不入將她侵蝕。她試圖將這些畫面腦海里趕出,想要阻止它們繼續(xù)肆意妄為,她強迫自己去想傅司承做過的惡事來覆蓋它們,可上一秒想到的還是傅司承對宋家的傷害,下一秒?yún)s又被傅司承奮不顧身跳入江水救她的等等畫面所取代,她掙扎失敗。
她的思想,靈魂,軀體、器官、血液內(nèi)臟,乃至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jīng)都仿佛被傅司承三個字浸透,她無力自主。
宋嬈臉色慘白,逐漸感到崩潰。為什么傅司承都伏法了,她卻沒有得到解脫。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依舊感到慌亂不知所措,她想到什么,顫抖著手從口袋里翻找出手機,大口喘著氣,給父親打去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嬈嬈?”
宋嬈臉上那大仇得報的激動痛快神色顯得無力,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訴父親,一張嘴言語卻艱難:“……爸,傅司承被抓了,我為宋家報仇了,您在監(jiān)獄受的苦和最,還有我受的屈辱,他也該都嘗一嘗。”
宋明遠傻了,此刻他剛從車上下來,站在警局門口:“……什么?”身旁是林厲。
宋嬈大聲問:“爸你不高興嗎?!”
那個惡貫滿盈的惡魔終于伏法了,她親手將他送進去的,他今晚傷心絕望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樣子真是可憐死了,她應該開心的,她應該是最開心的啊。她忍辱偷生幾次險象環(huán)生,她努力了那么久,冒了那么多次險,為了拿到他所犯罪行的證據(jù),她拿自己身體去換,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可是為什么,她期待了那么久的這一天到來時,卻沒有得到那份報復的快感,她好像沒法高興起來,大腦亂成了一團,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想什么,她甚至感到慌亂,整個人處在茫然當中,她思緒像一團纏亂的棉線,棉線的一端隱隱從黑暗處滲出一截,只要她往外一扯,便什么都清晰了,可她卻逃避著不愿意去認清,將自己的心死死蒙上。
“不夠!這些還不夠!我會要他給小煜償命!我要他一輩子待在里面生不如死!”
她試圖用仇恨、用狠話來掩蓋內(nèi)心深處不知來自何處的慌亂。她強迫自己高興地大笑,卻怪異得看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掛斷的電話,她大腦完全無法正常思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撥通了律師的電話,愿意多出兩倍的錢,只要能快點和傅司承解除婚姻關系。
她不斷和律師說著,逐漸暴躁,雙眼紅得不成樣,她瘋狂的雙眼里閃著淚光,可她就是不讓眼淚掉出來,她還給自己洗腦,是因為大仇得報而激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