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安民司屬下,又身披黑袍,頭戴斗笠,行蹤詭異之人……”安化元呢喃起來。
片刻后,他眸光一閃地說道:“你說的,是‘懸眼府’的人吧?”
“懸眼府?”陳酒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安化元點點頭,然后他想了想,道:“也罷,這‘懸眼府’本就不是什么高級機密,我透露一點,也沒有什么事?!?p> 陳酒聞言,神情動容,抱拳道:“在下洗耳恭聽?!?p> 安化元沉聲道:“所謂‘懸眼’者,必生于黑暗,亦死于黑暗,似暗夜中懸在敵人心間的詭異豎眼,來無影,去無蹤,專司殺戮一職?!?p> “而‘懸眼府’是安民司下設(shè)的兩府中,最神秘的存在,府上人都是萬中無一的刺殺高手,精通各種殺伐之術(shù),且修為不低,即便是同階修士遇上了,也難有活路可言。”
“而至于你說的行蹤難尋,那是因為有‘蜃衣’這等寶貝,這種衣服就像是天邊的海市蜃樓一般,虛無縹緲,不過,此寶貝也因為由‘蜃蟲’煉制而成,極怕酒水一類相克之物,若是沾上一點酒水,就會現(xiàn)出行跡來,是行內(nèi)的大忌?!?p> 安化元娓娓道來,陳酒也聽得一字不漏。
他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來,那天晚上自己噴出的景陽神酒居然誤打誤撞地破了那黑袍人的隱匿之術(shù)。
怪不得當(dāng)時兩人表現(xiàn)的極為震驚,而伺機之下,陳酒才找到了一線生機,得以茍活起來。
沒想到,追殺自己的,竟然是這等棘手的人物……
陳酒心頭就一陣郁悶。
這信陽縣的登仙樓樓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一下子就出動兩位“懸眼”,而且看其修為,怕都是“小丹胎”境界的修士。
這完全就沒想給自己活路。
安化元看著陳酒臉色越發(fā)陰沉,于是有意問道:“怎么?閣下莫非被‘懸眼’盯上了?”
陳酒打了個哈哈,道:“我們何時回府?如今天色也不早了,等回到安府,怕已經(jīng)是傍晚了?!?p> 見陳酒有意扯開話題,安化元大有深意地打量了陳酒一眼,隨后道:“也行,我們這就走吧?!?p> 不過,陳酒以防萬一,還是多問了一句:“左使大人,您真的沒帶一兵一卒回來?”
堂堂安民司左使,是僅次于掌使的人物,而且安化元又沒有修為,怎么可能不帶護(hù)衛(wèi)?
要知道,那些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妖怪們可是恨透了安民司,若是知道一位左使敢這般大模大樣行走人間,怕是會高興地合不攏嘴。
安化元攏了攏身上的玉袍,雙手交合,道:“我這次是偷跑出來的,因為秋收過后,便是我安府的祭祖之日,我自然不能因為公務(wù)而耽擱了私事?!?p> 陳酒聽了這話,暗道這安化元真是個性情中人。
于是兩人便隨意在路邊攔了一輛馬車,火急火燎地趕回安府。
……
路上,馬車顛簸無比。
安化元看著對面一板一眼的陳酒,忽然笑道:“閣下是一位道士?!?p> 陳酒目露詫異,“左使大人怎么知道的?”
安化元指了指他微微挺拔的鼻子,“聞出來的,你身上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香火味兒?!?p> 陳酒臉色微變,他趕忙聞了聞衣袖,可卻什么也沒聞到。
忽然間,他貼在身上的“蔽息符”開始閃爍起來。
想必是符箓的效力已經(jīng)快完了。
這已經(jīng)是第二張了,他還有最后一張。
當(dāng)太陽緩緩沉入西邊天際線時,陳酒所在的馬車穩(wěn)穩(wěn)地停了下來。
“二位,安府到了?!避嚪蚪议_簾子,朝里面低聲道。
隨后,安化元和陳酒一前一后地走下馬車。
“我們直接去谷場吧?!卑不f道。
陳酒略一思索,便點頭答應(yīng)了。
不管今晚有沒有鬼怪現(xiàn)身,他都要一步不離地跟著這位左使大人。
陳酒跟在他身后,緩步而行。
這安化元說自己沒帶手下回來……騙誰呢?堂堂左使,會毫無防備?
所以,即便有兩位“懸眼”在暗中尋找自己,伺機刺殺自己,只要他待在這位左使身邊,對方就不敢下手!
從安府門口出發(fā),經(jīng)過一條僻靜的小路,陳酒和安化元來到了一片寬闊的青石地旁。
這片石壩由青石打造,占地極廣,此時正有不少佃戶推著滿載小麥的斗車有序地忙碌著。
安化元并沒有堂而皇之地出現(xiàn),他只是和陳酒在某處偷偷地觀察著。
他不傻,肯定不會聽信陳酒的一面之詞。
退一萬步講,若此事為真,那他們在暗處,也好有個照應(yīng),若此事為假,把陳酒處罰一頓就好,也不用拂了自己面子。
此時,月亮悄然自云端探出頭來,害羞得似剛?cè)攵捶康男∠眿D。
月光灑滿谷場,將麥堆的影子拉得很長。
安老翁指揮佃戶將最后一車的麥子運走后,就叫他們散去了。
這時候,管家走了過來,恭敬道:“老爺,回府吧,這里讓家丁們守著就好。”
可安老翁卻搖搖頭,“最近盜匪猖獗,我要親自留下來才行,而且,今天那道士以虛言唬我,說是有鬼怪害我,哼哼,我倒是要親眼看看?!?p> 管家見狀,心有不安,“老爺,您最近操勞過度,公子也不在府中,您還是……”
管家話未說完,安老翁不耐煩地打斷道:“廢話少說,給我拿一支長矛來?!?p> 管家語噎,也不敢忤逆,于是便招呼了下人,拿了一桿長矛來。
“好了,你回去吧?!卑怖衔虛]揮手,然后就拿著長矛,轉(zhuǎn)入一堆麥子的后面,躺在地上,枕著長矛入睡。
管家無奈地?fù)u搖頭,然后暗自吩咐了幾個下人眼睛放亮點,隨后便回府去了。
此刻谷場靜悄悄的,除了此起彼伏的蟲鳴,再無異樣聲響。
陳酒和安化元隱匿在一個秸稈堆后面,神情凝重。
隨著時間不斷流逝,夜深了。
谷場上原本四處巡邏的家丁們也打起了瞌睡,開始偷懶。
安老翁翻了個身,但卻仍死死地握著長矛。
安化元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陳酒,“道長,這谷場靜謐祥和,哪兒來的鬼怪?”
陳酒剛想開口說話,這谷場內(nèi)就驟然卷起一陣陰風(fēng)!
陳酒背后一涼,皺眉低聲道:“來了?!?p> 安化元再將視線投入谷場內(nèi)時,神情卻陡然大變。
只見一只身高丈許,青面獠牙,紅發(fā)亂須的大鬼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安老翁身后數(shù)丈之遠(yuǎn)!
隨著大鬼腳步踩在麥稈上發(fā)出的“咔擦”聲。
安老翁背對著那大鬼,此刻驟然間睜開眼來,眸中滿是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