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為劍為情？
人未醉，心已醉。
蝶舞喝酒。
不僅喝酒，也輕歌。
她的舞姿之美，獨步天下。
但她的歌聲也很好聽。
只不過歌聲之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傷感與凄涼。
“鬢髻匆匆梳就，鉛華淡淡成妝；
輕煙紫霧照輕盈，飛絮游絲無定，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p> 她唱，她停。
她暢飲，她翩翩起舞。
心已碎，人已醉。
不過她的舞姿還是那么絕美，那么自由。
她起舞的時候，便已化作了蝴蝶，翩翩起舞的蝴蝶。
楚天聽蝶舞唱，看蝶舞喝酒，也欣賞蝶舞的舞姿。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蝶舞翩翩起舞能令人看見自由，而原因是不是因為蝶舞從未有過自由，因此望向自由，才能讓人瞧見自由呢？
想到這里，楚天眼中閃過了一抹憐意。
他已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還未前往洛陽遇上雄獅堂堂主朱猛的蝶舞，早已有了意中人！
這是一個蝶舞千不該萬不該愛上的人。
這個人便是紫氣東來卓東來。
楚天以前絕想不到蝶舞居然會愛上紫氣東來卓東來。
可如今轉(zhuǎn)念一想，世上又有幾個女人能抵擋得了卓東來的風(fēng)采呢？
蝶舞當(dāng)然也不能！
一個女人若不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會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呢？
楚天喝著酒，眼中的憐惜之意更濃烈。
這忽然升起的憐愛，壓下了升起的欲望。
摟著這位長安第一舞姬的楚天，本來已有哪一方面的想法了，可瞧見這樣一個心死成灰的女子，那種念頭也已消失不見了。
一舞畢，蝶舞又一次撲到楚天的懷中。
雙手如水蛇一般摟住了楚天的脖子，整個人都靠在楚天的身上：“讓我當(dāng)你的女人好不好？”
楚天笑容燦爛回答了一個好字。
隨后在蝶舞又哭又笑的面容以及高漸飛神情大變之下，忽然抬手點了一下玉枕穴，蝶舞便有了一個好夢。
做完這一切之后，楚天回頭看著明顯眼帶殺氣，下一刻便要拔劍的高漸飛，問道：“你在想什么？”
身為后起之秀中頂尖劍客，一向出劍以外，什么也不在乎的高漸飛，低頭看著自己雙手半晌，才慢慢道：“我不是個沖動的人?！?p> 楚天同意：“你完全不是?！?p> 高漸飛道：‘可剛才這一瞬間，我很沖動?！?p> 楚天笑道：“蝶舞撲入我懷中的一瞬間？”
“是的。”
“你如何沖動？”
高漸飛看著楚天道：“當(dāng)你拍她玉枕穴的時候，我忽然想拔劍殺了你?！?p> 高漸飛揉了揉臉，苦笑道：‘這是我以前從未有過的?！?p> 楚天笑了笑，道：“這并不奇怪?！?p> “不奇怪？”
楚天看了高漸飛道：“為了情做出任何事情，都不是什么奇怪的，男人爭風(fēng)吃醋更不奇怪？”
高漸飛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了，眼中的神情格外的復(fù)雜，盯著楚天看了許久，才一字一句道：“你是說我對她一見鐘情了？”
楚天笑了笑道：“你不承認(rèn)？”
高漸飛搖頭：“不是不承認(rèn)，而是不知道?！?p> 楚天輕輕嘆了口氣，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p> 高漸飛不明白。
下一刻，楚天低頭便要輕吻蝶舞如花似玉的容顏。
一股更濃烈的殺氣出現(xiàn)在屋中。
高漸飛身上所散發(fā)出來的殺氣，伴隨著的還是寶劍在劍鞘爭鳴的聲音。
楚天遠(yuǎn)離蝶舞，殺氣才消散。
楚天看著臉色更蒼白的蝶舞，感覺頗為有趣。
他發(fā)現(xiàn)這雖然是個復(fù)雜的世界，雖然許多事情都發(fā)生了變化，可有些事情似乎沒有變化，至少高漸飛似乎有些愛上了蝶舞。
高漸飛如此，那么朱猛呢？倘若朱猛見到蝶舞，是不是會愛上蝶舞呢？
楚天忍不住有些胡思亂想，但他的思緒很快被打斷了。
高漸飛的聲音傳來。
“她大概是我平生以來第一個感興趣的女人，未來或許我真會愛上他?！备邼u飛用一種很冷靜的聲音，一字一句道：“但現(xiàn)在我還沒有?！?p> 楚天點頭：“現(xiàn)在你的確還沒有。”
楚天望著高漸飛，高漸飛已抬起頭，他發(fā)現(xiàn)高漸飛的目光變得說不出銳利。
高漸飛望著楚天道：“蝶舞姑娘要陪你，說實在話，我沒有資格阻攔你們，但我想阻攔你們?！?p> 楚天笑了。
他發(fā)現(xiàn)高漸飛真的動心了。
高漸飛是個無情的人，對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可也無情的人，一旦動心，那么越偏執(zhí)，越顯得癡情。
楚天隱約明白高漸飛要說什么了。
“你想怎么阻止我？”
高漸飛淡淡道：“我們之間還有一場約斗?！?p> 楚天笑道：‘你想和我交手?！?p> “是的?！?p> 楚天笑得更愉快了：“此時此刻？”
高漸飛道：“是的！”
楚天笑得愉快極了。
他看著高漸飛一字一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提出的條件？”
高漸飛道：“若我敗而不死，未來三年，以你馬首是瞻?！?p> 楚天道：‘你答應(yīng)了？’
高漸飛道：“我答應(yīng)?！?p> 楚天沉默了，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道：“你是為了什么和我決斗？劍還是她？”
他指著長安第一舞姬蝶舞。
高漸飛也望向眼角還帶著淚珠的長安第一舞姬。
他沉默了很久，緩緩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和你一戰(zhàn)?！?p> 楚天不懷疑，也沒有任何奇怪。
這世上許多事情都是難以用言語解釋的。
正如同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其所終，一往而殆。
楚天眼中有些醉意，但心里未醉。
他看著高漸飛，眼睛越來越亮，高漸飛感受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后一道夕陽余暉也落下，黑暗灑滿天地，楚天才慢慢說道：“我答應(yīng)了?！?p> 高漸飛沒有再說話了。
他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剛才他一直在想，自己是為了劍還是為了女人和楚天交手。
可這一口氣之后，高漸飛便已不再去想了。
他運轉(zhuǎn)功力，將精神注意力都落在楚天這個對手身上。
因此高漸飛在極短時間進(jìn)入了入定的狀態(tài)，心無旁騖。
楚天神色不變，可心里也有些嘖嘖稱奇。
他忽然感覺這一戰(zhàn)沒有那么無趣。
高漸飛又深深吸了口氣。
隨后，他低下頭解開了包裹寶劍的粗布，一口從未出現(xiàn)于武林的絕世神劍現(xiàn)身于江湖了。
楚天將高漸飛的每一個動作都看在眼中，他發(fā)現(xiàn)一件事。
高漸飛揭開劍布的時候，身上的氣質(zhì)也一點一點發(fā)生了變化，他忽然變得非常的冷酷無情，極度肅殺。
這一剎那，高漸飛已仿佛變成了一個為劍而生，為劍而死的超級劍客。
楚天眼中的笑意已不見了。
因為高漸飛已證明的確有資格和他交手。
楚天從不輕視任何對手。
楚天什么也沒有再說了，他慢慢走到高漸飛面前。
他停。
他等。
等高漸飛拔劍。
高漸飛感受到的壓力更大了。
楚天只是隨隨便便走到面前，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四面八方無處不在的壓力。
高漸飛深吸一口氣。
他終于肯定自己遇上平生以來最可怕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