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醒懷著焦躁不安的心情,輕輕敲了敲“老干部”的屋門。
“老干部”在PICK 103,可是個響當當?shù)娜宋铮炔⒉贿d于小喇叭。
“老干部”本名魏望舒,他人如其名,是個儒雅端正的男孩兒。
魏望舒身材頎長,皮膚白凈,雙目炯炯有神,俊秀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小方框金絲邊眼鏡,看起來像個老派的知識分子。
初評級舞臺上,他憑借一支行云流水的華夏傳統(tǒng)劍舞,成功拿下了“B”等級。
他不光喜歡舞劍,事實上,任何跟華夏傳統(tǒng)文化有關(guān)的東西,他都沉浸其中。
他自帶筆墨紙硯上節(jié)目,練習閑暇,就攤開宣紙,要么寫毛筆字,要么畫幅水墨畫,頗有閑情雅致。
聽說他還帶了半箱子養(yǎng)生花草茶來這兒。
孟醒這些練習生在節(jié)目里要么喝礦泉水,要么喝碳酸飲料,只有“老干部”每天都拎著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泡著奇奇怪怪的花瓣,藥草什么的,五顏六色,每天都不帶重樣的。
“老干部”自帶一種氣定神閑的淡然氣質(zhì),無論練習遇到什么問題,他都不會像別人一樣,要么齜牙咧嘴地抱怨,要么著急地跳腳,他總是波瀾不驚,淡定地抿著杯子里的熱水。
隊里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他會不慌不忙地站出來,心平氣和地勸架,慢條斯理地勸大家“以和為貴”,“兄弟不可鬩墻”。
他這種平易近人,平和可親的性格,可謂是有知識分子的風骨,卻無知識分子的清高。
所以,大家在背地里都喊他“老干部”,一個萬分貼切的外號。
聽說他祖上以盜/墓發(fā)家,屬于北派的“搬山道人”,善用分金定穴之術(shù),尋覓龍脈,盜過不少王侯將相的大墓。
到“老干部”這一輩,已經(jīng)徹底洗白了,變成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普通市民。
可他家研究風水,測字算命,看相算卦這些華夏傳統(tǒng)秘術(shù),都原原本本保留了下來,代代相傳。
眼下,孟醒發(fā)現(xiàn)在筍絲,解語花,胡蘿卜,小魚兒的“無私幫助”下,自己的排名越發(fā)向著60名接近了。
他煩躁得不行,心如火煎,在自己屋里一圈圈踱來踱去,比生產(chǎn)隊拉磨的驢還能轉(zhuǎn)圈。
他一圈圈轉(zhuǎn)悠,把謝語人都給整煩了,建議他干脆找“老干部”給算一卦,看看兩天后的一公排位發(fā)布,自己是去是留。
孟醒接受了謝語人的建議,他已經(jīng)受不了這種折磨了,迫切想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是死是活,來個痛快。
孟醒從胡羅羅送來的食物里挑了幾個包裝最精致的,一路拎著來到了“老干部”的房間門口。
踏入房門,孟醒立刻被里面的景象給震撼了。
“老干部”的房間窗明幾凈,被子疊得像個端正的豆腐塊,床單也沒有一絲褶皺,比謝語人的床還要干凈整潔。
桌子上整整齊齊擺著一排顏色各異的瓶瓶罐罐,孟醒認出了枸杞,玫瑰花瓣,野菊花瓣,紅棗,檸檬片,黃芪,決明子,金銀花,山楂……
還有一些植物種子一樣的東西,孟醒實在是不認得了。
不過看起來都是些養(yǎng)生的好東西。
孟醒不由得想起自己高中班主任常說的那句話——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里泡枸杞。枸杞難擋歲月催,杯里再加點當歸。”
“老干部”正伏在桌前,右手邊是一杯清茶,冒著蒸騰的熱氣。
桌子上面是張攤開的雪白的薄紙,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幾筆狂草,孟醒也認不出是什么字兒,只覺得遒勁有力,力透紙背。
墨跡半凝固半流動,顯然是剛寫完沒多久。
空氣中蕩漾著油墨的味道。
孟醒本以為這墨會很臭,沒想到竟有一股淡淡的清新的果木香氣,仔細一品,還給他一種沉靜安心的感覺。
“魏兄,久仰久仰,我是孟醒?!?p> 孟醒趕緊把裝滿了土特產(chǎn)的袋子遞到“老干部”跟前。
誰料人家“老干部”看都沒看這些吃的,放下筆后,轉(zhuǎn)頭瞅了孟醒一眼,眼里先是閃過一絲疑惑,兩秒鐘后才認出,來的是小賣部老板孟醒。
“你有何事???”
“老干部”推了推眼鏡,好奇地問。
“那個,哥,我想讓你給我算一卦?!?p> 孟醒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
這話輕飄飄的,仿佛是蕩在空氣里一根輕盈的羽毛。
“算什么?算自己能不能晉級?”
“老干部”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朗聲問道。
“嗯嗯嗯!”
孟醒點頭如搗蒜。
“這幾天好多人來找我算卦,問自己會不會被淘汰。你還真不是第一個?!?p> “老干部”搖搖頭,似乎并不認同這些人患得患失的糾結(jié)心態(tài):“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能不能留下來,這都是命中注定的,不必強留,你們啊,哎……”
孟醒心里大聲呼喊著:“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可不想留下來啊!我巴不得早點走呢!”
“老干部”把桌面上的狂草扯到一邊,露出一張嶄新的雪白細紙,抬眼跟孟醒說:“可以給你測個字,預(yù)測一下你是去是留。你說個字吧?!?p> 說完把毛筆的筆頭浸入松煙油墨中,等待著孟醒的回答。
孟醒愣了一下,他天真地以為“老干部”是要通過看手相,問生辰八字,搖骰子這些方式給他算命的,沒想到竟然是測字。
還挺高端文雅的。
不愧是文化人。
“額,字嘛,嗯……”
孟醒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該說個什么字兒,他害怕隨便草率地報出一個字,會輕而易舉地改變他的命運。
墨汁在毛細現(xiàn)象的作用下,一路沿著名貴的狼毫小筆攀爬,眼看就要把筆頭全部給染成油亮的黑色。
“就測個孟吧,我的姓。”
孟醒開口道。
“老干部”又搖搖頭:“不行,昨天黃子孟找我算命,報過這個字了?!?p> 孟醒在心里不由得暗罵一聲。
算了!
就報她的名字吧!
孟醒迎著“老干部”期待的目光,把心一橫,咬牙說道:“暝,山居秋暝的暝?!?p> “老干部”點點頭。
筆尖從墨汁里跳躍出來,懸在白得像謝語人那張臉一樣的紙上方。
一個瘦而窄的“日”落到紙上。
緊接著,“日”右邊,出現(xiàn)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冥”。
“老干部”看著這個“暝”,摸了摸下巴,一言不發(fā),陷入沉思。
孟醒則緊張地盯著“老干部”,汗珠悄悄流淌。
他心里的七八只小鹿又開始瘋狂亂撞,一刻也不得安生。
半晌,“老干部”才緩緩開口道:“你這個字很有意思,它預(yù)示著——”
小獅砸
今天還有一章。 不好意思,在出差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