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準(zhǔn)備笈禮
第二十卷
準(zhǔn)備笈禮
是九月,驕陽似火,滿是蓮蓬的香味,蟬鳴蛙終于消停了,熱鬧勝收。
九月十五,是覃娮明的生辰,也是笈禮舉行舉國同歡的大日子。
行笈禮的地點選在壽皇宮。
壽皇宮是覃氏祖廟,和大圣皇宮在同一條軸線上,地磚和屋頂都是用金子鋪的,主殿的梁柱是金絲楠木的,柱體上鑲嵌滿了顆顆珍貴的珠寶,屋檐上滿滿的浮雕,舉目隨處可見色彩斑斕的壁畫,美不勝收。
壽皇宮外有一個巨大的人工湖,名壽皇湖,許多青磚白瓦,外形精巧的樓閣圍湖而建,倒映在湖里,湖光瀲滟,美輪美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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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九月中之后,芳華宮的門檻漸漸被來往端禮物的宮人踩得平了。
“公主,這是西周國主送來的,是新品種的葡萄酒,您可要嘗嘗鮮?”是持之,不僅端著酒,還有夜光杯。
覃娮明朝她笑:“我來嘗嘗,西周的葡萄酒最好喝了。”說著松開手指,幾大顆璃海珠子掉回匣子里。
持之一邊倒酒一邊笑:“把璃海珠當(dāng)彈珠玩的世上可沒幾人,公主是其中之一?!卑衙谰品钌希拔业臄〖夜?,”又從桌子底下扯出一匣子,“瞧你都玩壞多少個珠子了。”
覃娮明喝著酒晃著腳丫子:“反正都?xì)埩?,拿去磨成珍珠粉涂臉吧?!?p> 以恒眼睛一亮:“公主開始關(guān)心自己的臉蛋兒了?這可是奴婢第一次聽到你這么說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p> 持之調(diào)侃:“我知道為什么,因為公主的心上人辰王殿下要來向公主求婚了,所以公主才要珍珠粉來涂臉,要美美地去見心上人呀!”話才出口,就被覃娮明瞪一眼。
以恒笑話:“好了好了,你快別說了,再說公主可是要惱羞成怒,呵呵。”她搖搖頭,“你去看看檸檬鴨做好了沒有,公主要吃這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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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呈練劍中途進(jìn)屋來,一身的汗味。
“你要熏死我???”覃娮明瞪他,又喝了口酒。
“公主,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練劍了,修煉也是,再這樣下去功力可是會退步的?!卑褎f給她,“和屬下比試比試,這次讓你三十招?!?p> “豁!”覃娮明噌地站起來,“你又瞧不起我啊,我用不著你讓我?!闭f著放下酒杯接過劍,昂首挺胸地大踏步出去。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裴呈已經(jīng)讓了她十五招了。
以恒和持之津津有味地瞧著,吐槽:“公主,你比不過裴將軍啊,裴將軍說得對,您的劍法退步得太多了,是該抓回來了。”
二人商量:“要不我們以后每日都叫公主起床吧,裴將軍什么時候起就什么時候叫公主起,如何?”
“好主意,只是光叫公主肯定要賴床的,干脆把公主拖下床,不怕她不起來。”
“有道理,往后我們就這么做?!倍藫粽啤?p> 覃娮明朝她們瞪眼去,被裴呈抓住空子,一招擊敗。
一屁股朝地上跌坐去,被裴呈接住。
覃娮明揪住他:“你說話不算數(shù),說了要讓我三十招的,才讓了一半!”
裴呈無語,輕輕把她放下:“也不知道方才是誰說的用不著我讓,臉皮越來越厚了啊?!?p> “哼!你們?nèi)齻€欺負(fù)我!”手指在三人中間指點,“我不和你們玩了,我要去找趙曄煜了。”扔下劍轉(zhuǎn)身離去,被裴呈揪回來。
裴呈眼神一凝:“再來!”把地上的劍挑到空中,硬生生塞回覃娮明手里。
覃娮明的眼神也是一凝,牢牢握住劍,借裴呈的力一個空翻,解了他的禁錮,舉著劍就朝他刺去。
“鏗鏗鏘鏘”的幾個來回。
突然地面晃動起來,連屋中的那棵百年梧桐老樹的枝干都抖動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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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站住腳,不是地震,和裴呈相視一眼,齊齊望向光明塔和仙游宮的方向。
院中的銅鐘發(fā)出輕鳴,厚重而沉穩(wěn)的波圈源源不斷地向地面散播去。過了幾個眨眼的功夫,震動才停止,銅鐘依舊源源不絕地向下傳去波圈。
“裴呈,你看著宮中,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來,更不得靠近銅鐘?!?p> 裴呈神色凝重,頷首答應(yīng):“公主要小心。”
“知道了。”覃娮明把劍拋給他,朝光明塔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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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藻明宮。
瀾后面前浮現(xiàn)著芳華宮,光明塔和仙游宮三地的景象,喃喃一句:“繁光的人留不得了,該殺?!?p> ————————————
光明塔。
二十多個仙師齊聚在這里,除了索圖南和辛卉梓外都是看守仙游宮的主力,齊齊對著明珠施法。
“你們在做什么呢???”覃娮明跳下去,腳才碰到門檻,霎時就被巨大的力量沖擊出去,狠狠地撞上欄桿。
萬古趕來:“公主!”把覃娮明拉起來,“受傷了嗎?”
搖搖頭。
辛卉梓抽出手,“嗖”地一閃挪到覃娮明身邊:“公主,讓我把把脈瞧瞧你可有受傷?!碧缴纤拿}搏,沒有絲毫的不平穩(wěn)。
覃娮明抽回手,面色凝重:“你們在做什么,外頭震動得厲害,可是你們搞的鬼?”
辛卉梓解釋:“公主,明珠出了點事情,我們正在補救,很快就好了?!?p> 萬古冷言:“你們在抽地龍的精血???”說著把覃娮明護(hù)到自己身后,雙手張開結(jié)印,變出千百把利刃向屋子里打去,“損我白淮,不要命了!”
索圖南抽出手,朝萬古重重打去一掌。
一掌至昏迷。
他的冷眼目光落到覃娮明身上,準(zhǔn)備對她來相同的一掌,突然辛卉梓擋在她面前。
“你做什么???”語氣里帶著怒火。他回頭瞅眼,沒了他力量的加持,大家伙明顯力不從心,有的甚至嘴角冒出了血。
“嘭”地一聲,明珠爆出裂痕,二十幾仙師被反噬,一個個倒地不起,口吐鮮血。
索圖南顧不上覃娮明了,朝里屋沖回去,以一己之力終于穩(wěn)住明珠,不至于讓裂痕繼續(xù)大下去。
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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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扶著萬古的脖子,撬開她的嘴喂進(jìn)去一顆黑黝黝的小藥丸,手上微微施法,助她順氣。
活過來了。
索圖南沖過來一巴掌打到辛卉梓臉上:“你瘋了嗎???眼看著對付地龍就要勝了,你和她們啰里啰嗦什么??!一巴掌呼暈不久好了???”
辛卉梓捂著臉看,所有的同門都狠厲著眼神瞪自己。
“我照顧公主多年,她就像我的女兒,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焙敛晃窇謱ι纤鲌D南。
索圖南的目光落到覃娮明身上。
忽然天地之間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注視著,壓得一群人喘不過氣,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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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藻明宮。
瀾后的第三眼開著,眸中盡是光明塔中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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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心悸涌上索圖南的心頭。
萬古醒來,立馬抓住覃娮明的手掙扎著站起來,又將她護(hù)在身后。
辛卉梓面色冷漠:“索圖南,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會死的?!?p> 抬頭望天,瀾后在那里看著,只是除了覃娮明,辛卉梓和萬古,沒人瞧得到她罷了。誰動一動,灰飛煙滅,讓你連輪回都入不了。
一道白煙突然從地上蔓延上來,將整個光明塔和仙游宮籠蓋住,一只隱形的大手從天而降,將覃娮明辛卉梓和萬古帶走。
諸余下人都被抹除了記憶,倒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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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藻明宮。
睜開眼時,身在密室里面。
辛卉梓和萬古跪著:“拜見娘娘?!?p> 覃娮明松口氣,踉踉蹌蹌地跑到瀾后身邊:“母后,索圖南他們心懷不軌,為臣有二心,還企圖對我下手,你不能放過他們!”
瀾后摁住她坐下,目光落到她二人身上:“起來吧。”
“謝娘娘。”
她又抬手變出兩張椅子,施法推著二人坐下,和她面對面。
“地龍是打通地面與海底的最后一個阻礙,索圖南可知道那位是跡爵域龍族之長,妄圖吸收他的精血強化明珠,可是不怕引他蘇醒遭他吞噬???”
辛卉梓造化出一個幻像:“這是繁光娘娘給我們。”是束龍繩,“有了這個就不擔(dān)心?!鳖D了頓,“索圖南知道那位是跡爵域龍族之長,但是篌粵塬與跡爵域從遠(yuǎn)古至今兵戎相見不曾改變,便沒有諸多顧慮?!庇衷旎隽硪粋€幻像,“這是光明塔供奉的明珠。”是紅色,而不是塔里顯示的藍(lán)色,“娘娘說,將地龍的精血盡數(shù)吸盡明珠里,屆時不必等鯨鮫族長詛咒解除再突破封印,直接用此珠子便可?!?p> 瀾后面無表情:“有此法子不先救離一谷,而是先救鯨鮫全族人,繁光好魄力啊,還是對印璽念念不忘,渴求成為繁光玉元皇后啊?!?p> 辛卉梓頷首,沉默小會,跪下:“娘娘,求您看在我這些年的隱忍,對公主的照顧,不要對索圖南他們下殺手,留他們一條性命?!?p> 瀾后望向覃娮明。
只見她輕輕點頭。
“好,本座答應(yīng)你。”
辛卉梓磕頭:“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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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后的目光落到萬古身上,手輕輕一揮,變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藥丸。
“娘娘,這是?”她接過。
“你護(hù)著公主,是你應(yīng)該得的。”瞧眼覃娮明,繼續(xù)道,“服下此丸,可讓你的功力更上一層樓?!?p> 她亦磕頭:“謝娘娘?!?p> ————————————
二人離去,獨留下覃娮明和瀾后。
瀾后劈頭蓋臉地一頓數(shù)落:“可知道自己的不足了?不要以為自己年紀(jì)輕輕就登上仙位就能夠傲視群雄了,你離山巔還遠(yuǎn)著呢!”說著狠敲她額頭,“裴呈都和我說了,你自打回來就懶散得不得了,幾乎沒有練功,就連偶爾的練劍都是裴呈激你去的,如此你如何能有長進(jìn)呢?”
覃娮明鼓著腮幫子:“母后,來日我都要嫁去……”沒往下說,“我要那么厲害做什么呢,又不用上戰(zhàn)場,也不用對付仙師們。”
“來日父皇母后是要回跡爵域的,太子沒有修煉的天賦,只是一個賢明的君主,若是到時候父皇母后不在,白淮出事了怎么辦?不靠你,靠誰?”
“聽母后的,好好修煉,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zhǔn)?!?p> “是?!?p> “還有,近來你且搬去太子那里住吧,銅鐘要敲好些時候,得穩(wěn)住地龍,你會睡不著的?!?p> “銅鐘敲,索圖南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嗎?”
“他們還沒那個本事穿透母后施下的大陣呢?!?p> “也是,芳華宮被二十陣法護(hù)著,比母后的小藻明宮還安全,密不透風(fēng)呢?!?p> “好了,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p> ————————————
覃娮明回來就收拾衣物去東宮,還把熙寧拖上了。
好在,覃娮明對外說是自己拖她去的,胳膊擰不過大腿,熙寧完完全全是被迫,半點不由自己的。
東宮可清凈多了,覃衍明日理萬機,忌諱嘈雜,但覃娮明一來,最吵鬧最沒有規(guī)矩的地方莫過于此了。
自打被瀾后敲打,她練功練劍勤快多了,天不亮就和裴呈一起比試,比完又去修煉,沒有半點玩樂的事情做,卻是把持之和以恒悶壞了。
又一大清早天沒亮的時刻。
“公主,你的招不對,這樣打就把后背露給敵人了,很容易玩完的?!?p> 覃娮明又耍了兩下劍:“這樣對嗎?”
裴呈搖頭:“再來。”
“哦?!?p> 覃衍明翻身跳躍下床,外面說話聲和劍打劍的聲音朝得他睡不著,要不是見這個臭妹妹把熙寧帶了來,一早轟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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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站在廊下,手里握著暖暖的果酒,饒有興致地看院子里覃娮明和裴呈對打。
裴呈穿著睡衣走出來,悄悄地?fù)ё∶媲暗娜恕?p> “嗯?”熙寧嚇了一跳,“殿……殿下……”
覃衍明把腦袋放在她脖子上,貪婪地聞著:“熙寧,你身上好香,是玫瑰露嗎?”
覃娮明“鏗鐙”一聲把長劍的劍尖懟著地面,神色不滿地瞪著覃衍明:“哥哥,雖然我把熙寧拖來東宮是想著讓你們有多一些獨處的機會,可沒讓你們在我面前秀恩愛啊。我還小呢,你這樣子會教壞我的。”
覃衍明挑眉:“哦?我的妹妹,哥哥還能教壞你?”
覃娮明撇撇嘴:“哼,我不理你了。”她轉(zhuǎn)身,“裴呈,我們走,不在這里練劍了,不然會長針眼的。哼!”嘴上硬著,卻是勾起一抹笑。
熙寧掙扎著卻仍沒能從覃衍明懷抱里出來,緋紅從脖子蔓延到了耳尖。“殿下,這樣不成體統(tǒng),你,你快放開?!?p> 覃衍明沒搭理,輕輕地朝她脖子哈了口熱氣。
“覃衍明!”惱羞成怒。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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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月堂。
伺候的人全部都被覃娮明換掉了,半戈早已收拾了東西去光明塔。
范云舒從夢里醒來,臉頰緋紅,比喝醉酒還厲害。居然在水境里和辰王手牽手,背靠著劃船賞花,一同摘蓮蓬。
璃月聞聲端入洗漱的熱水:“小姐,熱水好了。”
她是若薔安插進(jìn)來的又一個弟子。
范云舒含————————————
笑地輕輕點頭,腦子里想著幻境里的事,一手順著頭發(fā)走到妝臺了抬眼便瞧見鏡子里的自己。
璃月一邊兌玫瑰露一邊道:“小姐,永悅公主的笈禮雖說還有幾日,但是多位皇親國戚都提起拜見了公主,小姐可要盡盡禮數(shù)?”
范云舒沒有回應(yīng)。
璃月拿著熱毛巾走到她身邊,只見她出神地看著鏡子,問:“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奴婢已經(jīng)兌好了玫瑰露,伺候縣主洗漱?!?p> 范云舒回神,想起那日半戈的背叛和誣陷:“不知道半戈在光明塔如何了,若是落到我的手里,我必然要給她點顏色瞧,不然讓她以為我是好欺負(fù)的?!?p> “光明塔是宮中禁地,進(jìn)去出來都難。”頓了頓,“小姐可看見地震那日光明塔被白霧籠罩?此可是奇事,宮里都傳開了?!?p> “自是看見了,光明塔里面那么多仙師,可能是在做什么法?!?p>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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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云舒接過熱毛巾洗臉。
“你方才說公主笈禮,我應(yīng)當(dāng)是要盡禮數(shù)的,免得旁人說我們沒有教養(yǎng),而且公主對我有救命之恩。”說著,把毛巾放回?zé)崴枥铮_柜子門,取出一幅鳳凰刺繡圖。
遞給璃月:“將它拿去裱了,送到芳華宮去?!毕肫鹗裁矗安?,送去東宮吧,如今公主住在那里。”又想了想,“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怎么說公主對我有救命之恩?!?p> “救命之恩?”
范云舒沒有回答。
璃月接過,輕輕地穩(wěn)妥放下,又把擰干水的熱毛巾奉上。
范云舒忍不住感慨:“為了公主的笈禮,國庫里的銀錢像流水似地用出去,綾羅綢緞什么的用起來絲毫不計較,只求最好的。但是一想,公主是陛下和娘娘的掌中寶,唯一的女兒,白淮的嫡公主,多好的東西都配得上?!?p> 目光望向窗外,“不知道壽皇宮布置得如何了。”若是綏朝沒有滅絕,自己當(dāng)是也能享受到的吧,可惜……只求應(yīng)黎昕說的,自己是皇后的命格,成為辰王妃,和他攜手登上大寶。
如此,此生便無憾了。
忽而璃月說:“各國都重視公主,此次無不帶著厚重的禮物來,有的還寫了國書,祈求求娶公主,能夠和白淮聯(lián)姻呢。”
范云舒的目光仍然望著窗外:“自然是了,太子鐘情熙寧,眼瞧著在他身上沒了指望,只能將目光投在公主的身上?!毕肫疒w曄煜,不知道他此時在做什么。
璃月瞧眼她的臉色:“聽聞郢朝派出辰王作為使者出使白淮,也帶了國書呢?!?p> 范云舒的魂被勾回來。郢朝……趙曄顯是郢朝的大皇子,其母妃深受當(dāng)朝皇帝的寵愛,想必是為他求娶吧。
她眼神變得陰沉。大皇子怎么可能比得過辰王殿下呢,殿下有神仙的支持,趙曄顯不過凡夫俗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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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紫花滿地,秋風(fēng)輕吹,風(fēng)鈴叮鈴鈴地響。
覃娮明坐在搖椅上吃剝好的果,熙寧坐在石桌上研究棋盤,裴呈站在樹上摘柚子,好一悠閑自在。
東宮的大門前。
范云舒從馬車上下來:“我是來向公主請安的,請通傳一聲?!?p> 侍衛(wèi)一口回絕:“公主吩咐過,閑等人一概不見,范小姐回吧?!?p> 范云舒才張口,突然聽到身后傳來馬車轱轆的聲音,回頭看去,是迦南來了。真是去到哪里都會遇見迦南。
“見過迦南郡主。”
迦南哼一聲:“這里是東宮,可算不上是后宮的地盤,你是后宮的人,來這里做什么?”望眼里面,“熙寧姐姐可是在里面,你來,豈不討人嫌?!?p> 范云舒看眼迦南,你不也是后宮的人?只是話沒有說出去。
她挪了挪位置,把璃月手上捧著的禮物露出來:“回郡主,宮里如今在籌備公主的笈禮,我想,此等大事應(yīng)當(dāng)向公主表表我的祝賀之意,我親手繡了一幅鳳凰圖,又恰巧得了個好看的首飾,是公主喜歡的步搖,所以特來獻(xiàn)給公主。”
迦南瞧眼:“步搖挺好看的,你送禮的眼光有提高了,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公主并不是喜歡步搖之人,只是步搖容易搭配衣裳,太后喜歡公主戴步搖,公主出自己宮門時才經(jīng)常戴罷了?!?p> 范云舒瞟眼步搖:“謝郡主指教,我記住了。”
迦南踏進(jìn)東宮的門檻,又回頭看她:“公主忙著,吩咐過了不見客,禮物我?guī)湍戕D(zhuǎn)呈給公主,你有什么話,我也可以幫你轉(zhuǎn)達(dá)就別進(jìn)來討熙寧姐姐的嫌了?!?p> 范云舒一怔,看向守衛(wèi):“公主不是說不見閑人嗎?”
“公主吩咐了,迦南郡主來,不得阻攔?!?p> “……哦,這樣子……”
迦南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要我轉(zhuǎn)送和轉(zhuǎn)達(dá)你的什么話嗎?”
范云舒把禮物遞給她:“有勞郡主,我……勞請郡主代為轉(zhuǎn)達(dá),說范云舒賀公主。嗯,就這樣,沒有了。”
迦南點點頭,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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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把范云舒扶回馬車上,車轱轆朝棲月堂滾去。
“小姐,你的眼眶怎么紅了?”
范云舒抹把眼淚:“就是突然有些感慨,在宮里我最是卑微?!眹@口氣,“如今太皇太后病著,沒個權(quán)勢在身后撐著,有些不安?!?p> 璃月笑:“您有若薔和一眾仙人們支持著啊,比凡胎肉骨的太皇太后強多了。”
范云舒捂住她的嘴:“這話不可再說了。”
璃月低下頭:“是。”
“這樣,去御花園走走吧,還不想回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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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正午,艷陽高照,御花園里樹木林立,高深的草叢里隱藏有巨大的冰塊,夏風(fēng)襲來,涼颼颼的,透心涼。
“小姐,您瞧,蝴蝶蘭上有一只蝴蝶?!币恢换ê?p> 范云舒笑:“你的眼睛亮,這么小只的蝴蝶都看得到?!毕肫鸱惰槔p綿病榻多日不見顏色,“這樣,我們攀折幾支回去給太皇太后瞧瞧?!?p> “好?!?p> “這不是范小姐嘛?攀折幾支花卉,蠻有興致的啊?!?p> 是妲姬和薄姬,說話的是妲姬。
“見過妲姬娘娘,薄姬娘娘。”
妲姬一甩手帕:“起來吧?!?p> “謝娘娘。”
妲姬緩緩走到那朵蝴蝶蘭面前,停靠上面的蝴蝶受驚地?fù)淅饫獾仫w走,那朵嬌艷的花落到妲姬手上。
“這花真漂亮,顏色開得也好,你方才是在瞧它嗎?一只蝴蝶??吭谒厦妫镁爸卵?。”她轉(zhuǎn)身看范云舒,“滿宮里想必就你一個閑人了,我們呀就沒你這個享福的命,想怎么閑逛就怎么閑逛?!?p> 范云舒福了福身:“娘娘打趣我了,太皇太后如今臥病,我要伺候太皇太后湯藥,并沒有娘娘所說的那么得閑。方才挑了禮物送給公主,然后又來了這,想攀折兩支好看的花回去放在太皇太后的寢宮,希望太皇太后瞧了能歡喜些許。”
薄姬點點頭:“你是個有心的孩子,這很好。你如今日日服侍在太皇太后床邊,辛苦你了,太皇太后的病情如今如何了?”
范云舒又向她福身:“回薄姬娘娘,太皇太后的按太醫(yī)開的方子吃藥,病情好多了,謝薄姬娘娘關(guān)心。”
“太皇太后是長輩,晚輩關(guān)心長輩是應(yīng)該的。我多日沒去探望太皇太后了,等會與你一起去吧?!?p> “好,太皇太后見到您一定會很開心的。”
妲姬哼一聲:“是,太皇太后可不得很開心嘛?!彼@過范云舒走到薄姬面前,“你可是太皇太后舉薦入宮的,太皇太后瞧了你,指不定又要說什么呢?!?p> “姐姐說笑了,后宮臣妾向太皇太后請安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何況太皇太后現(xiàn)在臥病在床呢。要不,姐姐也一同去?”
妲姬把手上的蝴蝶蘭拋進(jìn)花叢里,一邊拍拍手一邊道:“本宮可沒那個心思,瀾后娘娘交代的事繁,就有勞你們多多照顧太皇太后了。”
她走回到范云舒面前:“閑人就是閑人,吃閑飯罷了,好好賞花吧,打發(fā)你那無聊的時間?!闭f完,她瞪了眼薄姬,一甩帕子,款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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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姬拍拍范云舒的肩膀:“妲姬就是這樣的人,什么胡話都說,你不要放在心上,哪就是吃閑飯了,照顧太皇太后是你,你也是有勞之人呀?!?p> 范云舒笑笑:“不敢,照顧太皇太后是我的本分,不勞。薄姬娘娘,我此刻就要回去了,娘娘一起嗎?”
“那我們一起?!?p> “是?!?p> ————————————
請了范璀珠的安。
回到棲月堂,大門一關(guān)二門一鎖,架上裝飾的幾個瓷瓶子被范云舒憤怒地扔到,碎片一地都是。
“迦南欺負(fù)我,妲姬也欺負(fù)我!”說著又一個瓶子被她當(dāng)了出氣筒。
璃月抱住她的大腿:“小姐,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師傅說了,您是有皇后命格的貴人??!不是有一句話說,苦盡甘來嗎?。俊?p> 范云舒壓著火氣,放下瓷瓶:“是,苦盡甘來,我忍著,我忍著,有辰王殿下,我什么都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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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日日過去。
若薔喬裝打扮出了宮,帶著那塊兵符,混入獵人的隊伍里悄然進(jìn)了大涼山。
云端之上,太陽一只全身火紅的巨獸灼灼的視線一刻都沒有從若薔的身上挪開,每一步都追蹤著她。
大涼山的腹地,養(yǎng)著范璀珠最大的底牌,十萬綏軍。
若薔和首領(lǐng)范岑思會面。
巨獸的毛茸茸的背上伸出兩只光著的腳丫子,過了片刻,她人才坐了起開,爬到巨獸的腦袋上,趴著看底下的人。
是雀虎獸。
“公主,你坐好?!?p> “知道了?!本局拈L毛,“真想下去把他們收拾了。”
“瀾后娘娘還要利用他們呢,你別輕舉妄動?!彼麚u搖腦袋,“你別扯我的頭發(fā)。”
“哦。”她拍拍他,“你好好盯著啊?!?p> “放心吧?!?p> “那我回去回母后的話了?!?p> “好,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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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薔和范岑思進(jìn)到屋子里,滿屋子的墻壁上擺的各種兵器利刃全是綏朝時候的形制。
“辛苦你們蟄伏在此多年,你們放心,時機很快就到了。”
范岑思大拇指磨著令牌上的那半個范字,磨了好一會才從自己腰帶上扯下另外半塊,和這塊合二為一。
完美契合。
“這支綏軍是吾范氏最后的底牌了,太皇太后為何如此信任你,居然把這個令牌交給你。”
“我服侍太皇太后多年,對太皇太后從無二心,太皇太后這才將此要緊令牌交給我?guī)怼L侍竽赀~了,現(xiàn)今,已經(jīng)將范云舒小姐接入了皇宮?!?p> “范云舒……是林……是皇后娘娘的親親血脈……”
“正是,否則太皇太后怎會把這么重要的兵符交給我呢?”她笑,“太皇太后遣派我來,就是希望能夠重新整合軍隊,輔佐小姐?!?p> 范岑思背過身去:“太皇太后想要我怎么輔佐她?”
“此事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說清楚的?!?p> “坐下說吧。來人,上茶?!?p> “多謝?!?p> ————————————
五日后。
棲月堂。
尚衣局送來了華服,正巧若薔也在,是才從宮外回來,直奔的這里。
范云舒小心翼翼地摸著衣裳上的絲線,神色變幻不定:“這套衣裳可真漂亮,用了如此多的金絲銀線,沉甸甸的,綴的珍珠成色也好,顆顆圓潤?!?p> “在伽北郡主的婚禮上我見過公主穿華服,當(dāng)時我就覺得此衣天上有?!?p> 璃月小心翼翼地將冠子抱起來:“小姐,您看,這個冠子也十分好看,十分璀璨奪目?!?p> 范云舒點點頭,轉(zhuǎn)身望仍在的尚衣局宮女:“這真的是太后下令給我做的?”
“回范小姐,是,太后說希望各宮穿得好看些,不可失了大國顏面?!?p> 她朝璃月輕擺手,后者心神領(lǐng)會,給了尚衣局宮女一袋銅錢。
“多謝小姐賞賜,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告退?!?p> “去吧?!?p> ————————————
范云舒心愛著這套華裳,若薔卻是不屑。
“小姐,您別是為這一套華裳就對白淮感恩戴德了,他們?nèi)绱俗觯贿^是要外人看他們的寬宏大量,可不是為了您?!?p> 范云舒點點頭:“我知道啊?!笨蛇@有什么在乎的呢,有好看的華裳穿,能讓辰王在現(xiàn)實中瞧見更美的自己,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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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娮明的華服沒有送到芳華宮,而是率先到了吉福壽寧宮去。
吉福壽寧宮,熙寧和迦南都在。
太后拿著放大鏡一根一根絲線地檢查著,生怕哪里勾了絲。
“皇祖母,我來啦!”覃娮明大搖大擺走進(jìn),一眼就被木人架子上的牡丹紅色的華服和旁邊的冠子吸引去視線。這衣服,一瞅就知道很重……
她蹙眉:“這套,多少斤?”
太后沒有當(dāng)即回答,朝她招招手:“娮兒,快來瞧瞧,可喜歡這套華服?”
覃娮明吧嗒著鞋子過去,伸手摸:“這是用了多少斤金絲銀線啊,太陽光都沒照到它,就亮成這樣。”
太后不輕不重地拍她的手:“你這孩子,華服才做好了送來,你毛手毛腳地摸上去,可別勾絲了?!?p> 熙寧笑:“聽尚衣大人說,這套華服共重十七斤八兩。這已是按照你的喜好,少用了很多珍寶了。”
覃娮明手指那個冠子:“那這個呢,多少斤?”
“冠子輕一些,七斤六兩?!?p> 暈……
太后好笑地敲她腦門:“你這孩子呀,多少人羨慕你,想穿這樣的華服都沒有機會呢,你可倒好,每一次穿都要嫌棄它重!又不是要你天天穿日日穿,也就那幾日罷了?!?p> 迦南一邊端詳著冠子一邊笑:“太后,公主的華服都不知道有多少套了,司空見慣的東西,不在乎也是正常,這套華服要是給我呀,我得把它供起來,舍不得穿呢!”
說完,她把冠子抱起來,伸入覃娮明懷里:“來,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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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一套華服穿上身,覃娮明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不一樣了,檔次高了不止一層。
覃娮明望著全身鏡的自己,不是自己了。
太后笑瞇瞇:“好看,好看,真好看!”小心翼翼地理順袖子,“不像是平日那個精靈古怪的丫頭了,穿上這衣裳才像皇家公主,才有皇家公主的氣質(zhì)和貴氣嘛。皇祖母就沒少說過你,少穿你那些衣服,一點都襯不出你華貴的氣質(zhì),還是皇祖母給你挑的好,雍容華貴。”
她托著冠子轉(zhuǎn)了圈:“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重了?!卑欀碱^,“像是頂了一塊石頭在腦袋上,累?!?p> “忍著?!?p> 確實,只能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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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道:“聽說,范云舒的華服也送過去了?!彼粗幸麓笕恕?p> “回郡主,是的,已經(jīng)差人送過去了。”瞧眼太后。
覃娮明頗為詫異:“皇祖母,您不是不喜歡范云舒嗎,怎么給她做華裳呢?”
“你當(dāng)皇祖母是為了她嗎,皇祖母是為了讓來觀禮的人都瞧瞧,我們白淮的大國氣度,對白淮名聲有利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還是皇祖母老謀深算。”
太后朝尚衣大人大手一揮:“給公主做的這套華服,哀家很滿意,傳哀家旨意,尚衣局上下經(jīng)手的人,每人賞賜五十兩銀子,休假一天?!?p> “是!謝太后恩賞!”
就是財大氣粗。
覃娮明望著鏡子里面的自己,華裳做好了,行笈禮的日子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