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經收拾好了”。阿桑道。汀風又一一細細過目,確認無虞才歸攏行李。他看了露影一眼,露影會意,倆人走出了房門。
露影背上粗布斜囊,發(fā)現他正把一個大包袱斜挎到胸前。她狐疑著那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
遠見的天空灰蒙,云層低垂,像要有風雪而來。
“駕……”
兩騎快馬,沖進一片蒼茫里,疾馳而行。
兩人黑紗裹面,一路西行。露影騎在馬上,心也好似隨著駿馬馳騁??v使這黃沙萬里,也仿佛徒增了幾分溫柔。
大漠如煙,沿途可見爆死的干尸,牲畜的白骨半掩。天地廣闊,人渺小不過沙棘。
戈壁荒漠稍不留神便容易迷失方向,露影在深夜還能看見他觀測星斗,來確保接下來的路線準確無遺。汀風大到歇馬息腳,小到水源食物,細致謹慎,無一疏漏。數日行程,不覺早已過了車師,深入人跡罕至的天山境地地。
方圓百里內唯一一家客棧開著,迎風亂舞的燈籠懸掛在門口,更顯荒涼寂寥。
倆人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伙計,兩間上房。
小店伙計眼睛一亮,忙上前熱情殷勤地迎上來。
所謂上房不過是陋舍里避風的歇腳地而已。墻角結了厚厚的蜘蛛網,一張硬床,桌子落滿沙塵,就連那把椅子竟然也是有一條腿兒是瘸的。
“吱啞”一聲房門響,店家伙計提著熱水進來,順勢用袖子擦了擦桌椅,一臉陪笑。:“敢問客官還有什么吩咐?”露影一嗤鼻,問道:“你們客棧多久沒做過生意了?”
伙計一臉難堪,陪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這金秋以前還有些途經商旅,如今這天寒地凍的,自然是人見得少了些?!?p> “豈止少了些,連個人影也難得見到?!甭队案拐u,也便不再說話,那伙計見狀也識趣退了下去。
露影推開窗,從二樓俯看,打量四下。夕陽余暉里四野空寂,被涂抹上一層金黃,巍峨的昆侖山脈被常年積雪覆蓋,直入云霄。遠遠望去,如同一副絕美壯麗的畫卷。
西域于她如同夢魘般的存在,無數次令她想逃離。這數日行走間,卻也令她對這一方土地有了一絲絲憐惜,尤其是這處處無限圣潔,瑰麗的景致令她不禁心生贊美。
忽然,一陣馬掛環(huán)鈴聲響,由遠及近。隨著聲音,空曠的山麓,拐過來一行人馬,八匹馬簇擁著中間一輛馬車徐徐而來,瞧樣貌裝扮是中原人。
露影心中微微一動,隨即伸手虛掩窗扉,從僅存的一道縫隙里向外靜靜窺去。
很快,那一行人已經行至客棧近前,馬上的幾個人勒住了韁繩,飛身下得馬來,除去其中一個當地向導打扮的人,其他幾人一看都是練家子。唯獨那馬車內悄無聲息,直到那幾個人眾星捧月般圍著馬車進了院子,厚厚的垂簾才被一雙修長的手指挑起,隨即一個面容清和俊逸的白衣公子從簾后顯露出來。一個隨從模樣的少年上前搭手,護著那男子從馬車上一步步走下來。
那俊逸公子周身似乎散發(fā)著一股幽微的藥香,隨風若有若無。
店家伙計聞聲跑出來一看,愣了一愣,忙歡天喜地迎上前熱情地招呼,飽經風霜的臉上喜笑顏開,眼睫毛兒都樂開了花,嘴里碎碎念叨:“老天爺!今兒可是刮的哪道香風,來這么多財神爺……”
“伙計,準備三間上房?!?p> “各位爺,您這邊請……”
白衣公子一雙好看的眸子,不落痕跡地打量客棧,很快拋落下一個溫潤的背影,被引進了客房。
纖纖素影,落落青竹,牽扯出無限空山冷。
不一會兒,露影聽得窗外的嘈雜聲消失了,四周趨于一片寧靜,聽起來剛才那幾人都已被安置進了客房。
她合衣躺在冰冷的硬榻,不久無邊的倦意悉數涌來,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