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杜韶靈,其他人聽說有謀反,都料定了這是一個建功立業(yè)的大好機會,一道隨著姜糖趕到了長門宮外。
宮外已然一片狼藉,守衛(wèi)的尸骸隨時可見,頭頂烏啼陣陣,沒有哭聲,空氣里卻滿是淚水的味道。
兩方此時休戰(zhàn)對壘,各自陣營所立下的蕭索氣氛有如兩道高墻。
姜糖帶領(lǐng)著大家,從這兩道高墻的中間快速穿梭而過,并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此時他們一干人都喬裝成了內(nèi)官打扮。
兩方皆以為這幾十人不過是逃來避難的鼠輩,大戰(zhàn)打開在即,誰也不肯花心思多留意一眼。
他們就么堂而皇之的夾進了戰(zhàn)局里。
站定之后,姜糖抬頭一望,怎么也沒料到,平亂平到深宮內(nèi)院,居然還能碰上老熟人。
望著垂手立在二皇子身邊的金面罩與妝發(fā)皆與從前大為不同的花鈿,她暗暗地咽了下口水。
這樣看來,一直盤根于書院里的神秘組織終于浮出水面了,而金面罩口里的“殿下”,指的正是二皇子。
目光左右梭巡,果然二皇子陣營的棋幟上紋的正是那團青色火焰,能一下子收買那么多的毫光學(xué)子,也只有皇家有這份實力與財氣了。
二皇子今已三百多歲,雖然青春不再,但骨相俊秀,掃其眉眼,想必年輕時也是個禍害。
而望著氣質(zhì)已變的花鈿,杜韶靈第一反應(yīng)便是呆住,第二反應(yīng)是:“我還是喜歡她原本清清爽爽的長相,祖先可真是害人不淺啊?!?p> 姜糖耳朵里面聽到這些,揉搓著魂戒,心里頭想的卻是另一樁事,二皇子既然敢在今夜起勢逼宮,一定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這么重要的時刻,魔界怎可能只派花鈿前來?
細數(shù)著眼下的兵力,姜糖暗暗嘆了口氣,此戰(zhàn)怕是懸了。
兩方戰(zhàn)勢一觸即發(fā),二皇子帶著駐城三營的萬人兵馬,而陛下手邊就只有金信衛(wèi)與這不到五十的毫光詞客,其懸殊可見一班。
陛下后來果然拋出了二皇子的生母,以其安危相要挾,二皇子冷冷一笑,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道:“我母親早知我欲起事,已然約好,起事之日,便是母子永別之期。爾等休再廢話,玉璽召書,缺一不可,我若承襲皇位,父皇仍可頤養(yǎng)深宮,皇孫皇嗣可酌情幸免。”
姜糖一聽一驚,心道一聲:“好家伙,為奪大業(yè),連親生母親都可舍,可見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話真不是說說而已,首先碾在黃靴之下的,有可能正是至親骨血?!?p> 負(fù)責(zé)傳話的內(nèi)侍不久之后折回來,道:“陛下答復(fù),二殿下所提出的條件,他可以考慮,但二殿下必須保證不殺太子一門?!?p> “哼!”白鹿之上,二皇子冷冷一吭,下巴高仰,“父皇這話就顯得猶沒誠意了。你去回稟,除了這件事,其他皆可考慮。”
侍官去去很快就回來,搖搖頭,“陛下說,那就開打吧?!?p> 一言不合,兩拔人馬正式抽刀立馬,拉弓干杖。
慢說金信衛(wèi)不愧是六十四道內(nèi)薪水最高危險系數(shù)也最高的職業(yè),果然個個是條好漢,而且都還都不是吃素的好汗。
傳說中,金信衛(wèi)共有一百零八人,個個神勇非常,一日兩班倒,每班一個統(tǒng)領(lǐng),其中一位統(tǒng)領(lǐng)乃魙境第一射手姚錫冷,其射藝已經(jīng)出神入畫到了不用箭矢,空拉弓弦也能殺人于無形的神鬼地步。
另一位統(tǒng)領(lǐng)是個大力士,舞著足足有兩個姜糖那么長的刀,紅發(fā)曲髯,身長八尺,壯如小象,姜糖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rèn)定要么是他得了巨人癥,要么就是他一家都有巨人癥。
兩拔頭陣拼得火熱,直到金面罩與他身后的一眾銀面罩亦出手參戰(zhàn),姜糖他們才迎難而上。
姜糖直接對抗起了金面罩,這一回,她毫無準(zhǔn)備,臉上無遮無掩就迎了上去,事態(tài)緊急,她也顧不得這么些許了。
杜韶靈看來這幾個月也沒瞎混,不管是《分雪集》還是《防狼實教》都應(yīng)用得游刃有余,幾招出手,頓叫姜糖刮目相看。
可是后來,就在杜韶靈祭出歸冷大陣時,花鈿出手了,直接以宇術(shù)相抗,杜韶靈措不及防,差點被傷,古沉實在看不下去,立馬現(xiàn)出真身相助。
既然古沉已出,一直藏在暗中觀察敵情的勾陳自然也坐不住了,厲尾一掃,瞬間打傷一片。
姜糖為了保護同窗,挺身相抗,硬生生被尾風(fēng)刮跌在地,但聽“咔嚓”一聲,頭上的玉簪砸在地上,果斷跌作兩半。
她如喪魂一般,絕望地拾起斷簪,火氣燒到眉心處,抬起臉來,終于忍無可忍:“這可是我嫁妝里最名貴的簪子!今日我非要你付出代價!”
勾陣撫摸著身上的雀毫氅,冷譏她道:“天下熙熙,你為利來。不就是一根玉簪嗎?瞧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我看還不如上次那張‘愛徒’面具襯你,正好可以遮住你的丑臉?!?p> “我是沒見過世面,比不得閣下,世間千奇百怪的男人看遍,至今仍是單身一人,可見長得漂亮有什么用,修為蓋世有什么用,心腸不好,到死都是個惹人討厭的老毒婦!”
“口無遮攔的臭丫頭,你死定了!”
“來啊,老毒婦!”
斜刺里,古沉暗自撫額嘆息。
他也是沒想到啊,當(dāng)初甘心被一只赤蜂追得滿院跑的老末,一副任天地欺我就是不哭的老實性子,如今竟然會因為一根簪子將自己置于你死我亡的戰(zhàn)局之中,也不知這到底算不算長進?
須臾,姜糖退后兩步,撤站到他邊上,輕聲交代:“我將這大魔引開,你快去韶靈那邊幫忙?!?p> 古沉眉間一蹙:“你是故意激怒她的?你知不知道這么做有多危險?”
“我還有那件寶物在,不妨事的,你快去!”姜糖一面說著,一面將頭上的釵飾一一拔下來,很小心地塞進袖子里,顯然是怕再賠掉嫁妝。
思量了一下后,古沉同意了她,“切不可太過勉強?!?p> 姜糖狡獪地沖他一笑,“我先上,打不過時你再來。”
旋即,腳尖一點,她將大魔引到了翹角琉璃頂上,兩人別具風(fēng)采地在高處拉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