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點半,B班的佘如蘭和顧素嬌來交接班的時候,田欣蓮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兩個班次交接班時,要數(shù)收銀機里的現(xiàn)金,收銀機的后臺能查到這個員工的實時營業(yè)額,少了要補上才能下班。
佘如蘭正拿出所有的一百元和五十元在過驗鈔機,田欣蓮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看著,她沒有自信,唯恐少收了現(xiàn)金。
按規(guī)矩,兩個人都要把收銀機里的錢數(shù)一遍,誰知道不斷有顧客來買東西結(jié)賬,斷斷續(xù)續(xù)拖拉了半個小時才把錢數(shù)清,田欣蓮這個機器里少了六塊錢。
隨即,佘如蘭退掉田欣蓮的賬號,登錄上自己的員工號,此刻開始,田欣蓮就不能再碰這臺機器了。
田欣蓮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虧的太多,田欣蓮虛驚一場,被一口氣吊著的滋味真是難受。
田欣蓮從背包里掏出錢包拿出十元錢,麥冬萍走過來悄悄問她:“蓮姐,虧了多少錢?”
田欣蓮右手給她比劃了一個六,麥冬萍笑著說:“這算什么呀,你第一個班,不錯了,你沒看中午那群人排隊都排到天上去了,鬧得我心煩。”
把錢交給佘如蘭,田欣蓮的心徹底放松下來,臨下班之前就不用結(jié)賬,只用恢復賣場就好了。
經(jīng)過一個上午和中午的忙亂,賣場里的酸奶、水果沙拉、純奶、三明治飯團、快餐便當都被顧客洗劫一空似的,貨架上被扒拉得東倒西歪,空空蕩蕩。
生意這么火爆,田欣蓮今天才算是真正見識了。
上一個班下班之前需要把賣場的所有貨架都整理好,缺的貨品要補上,亂了的貨品要碼整齊,水柜里的飲料要補滿,地面要拖干凈,總之,你來接班的時候店里是什么樣子的,你下班的時候也要是什么樣子的。
張立男是A班的班長,她迅速安排好了田欣蓮和麥冬萍的工作,倆人在店里補貨,她去銀行交營業(yè)款,回來后三個人一起打掃衛(wèi)生。
麥冬萍看著嬌貴,干起活來毫無怨言,手腳麻利,用人字梯在辦公室里爬上爬下地取大紙箱,跟田欣蓮配合得很好。
田欣蓮先把風幕柜的活動貨架拉出來,把那些瓶瓶罐罐的小酸奶碼整齊,就能看出來需要補哪種酸奶,然后去水柜里的貨架上去取。
田欣蓮夠不到最高層的貨架,她去辦公室里搬來高高的塑料凳子踩上去,凳子很高,她心里有點害怕,站在凳子上一動不敢動。
田欣蓮是個勤快的人,先用抹布把貨架擦了一遍,這才低頭看看紅色塑料框子里的酸奶放在旁邊的冰柜上,無奈她還要從凳子上下來去取了。
她小心翼翼的彎下腰,奈何她太過緊張,塑料凳子的重心有些偏,眼看就要歪倒,剛好路過的任宇強一把攙住了田欣蓮的胳膊,幫她穩(wěn)定住了重心。
田欣蓮驚魂未定地道了謝,任宇強看看框子里的酸奶,說道:“我來幫你上貨,你下來吧?!?p> 田欣蓮知道小時工有他們自己的工作,他們在店里的每一分鐘都沒有閑著,再說,田欣蓮也不可能次次都依靠別人,所以田欣蓮很不好意思地婉轉(zhuǎn)拒絕了。
任宇強沒有強求,走開之前說道:“我去叫麥冬萍,你倆一起上貨,比你一個人干活要快?!?p> 最終,田欣蓮站在凳子上,麥冬萍高舉著酸奶一瓶瓶遞給她,倆人合作之下,酸奶貨架很快又飽滿又整齊,每瓶酸奶的正面包裝都一致朝外,簡直是強迫癥的福音。
麥冬萍埋怨田欣蓮有什么困難都說不出來,多為難自己,田欣蓮知道這是她性格中的執(zhí)拗,遂笑笑,沒有多說。
隨后倆人合作,一起給水柜里補滿了飲料,把賣場里每個貨架都整理得又快又好,貨架上賣空的商品要第一時間上報給店長知道,好讓她及時報貨。
三點零十分,她們終于拖完了里外所有的地面,店鋪再不復之前的凌亂,田欣蓮和麥冬萍相視一笑,難熬的一個班算是順利熬過去了。
兩個人脫下工服,輕松地在儲物柜之前聊一些八卦。
田欣蓮低聲問道:“你叫的強哥,他有多大了,我也得叫他強哥吧?他好高啊,看著有一米九了。”
麥冬萍把腦后的長發(fā)散開,笑道:“他今年27了,比你大,你當然得叫哥了,叫哥沒壞處,他會罩著你的,鄒寶芳那么牛哄哄的人,都不敢惹強哥。我也不知道他有多高,反正店里的人沒人敢惹他,就算是顧客,看他那身量那塊頭,也不敢對他放肆?!?p> 兩個人正在悄悄咬耳朵,冷不防任宇強從水柜里推門而出,一身的寒氣,面無表情地說道:“一米八六,不到一米九。”
田欣蓮背后議論別人,還被抓個正著,立刻窘迫得羞紅了臉。
麥冬萍卻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著,對任宇強說:“強哥!以后罩著蓮姐哈,別忘啦!”
任宇強回頭,眼神中難得的帶了些笑意,沒說什么話,轉(zhuǎn)身酷酷地走了出去。
麥冬萍執(zhí)意要把她的長發(fā)染成黃色,田欣蓮坐在理發(fā)店的椅子上坐著陪她。
田欣蓮無聊地刷了一會兒手機,抬頭說道:“萍萍,店長的事那么多,你最好別染那么重的黃色了,省得明天她揪著你不放?!?p> 麥冬萍正躺著洗頭發(fā),輕笑了一聲:“蓮姐,她管不著我,我來上班,不過是混個社保,我不圖工資,不圖升職,就算她是店長,她有什么權(quán)力開除我?!?p> 田欣蓮細細想了麥冬萍的話,這就叫無欲則剛吧,麥冬萍不愁生計,她來上班,也許真是圖個好玩罷了。
田欣蓮看著麥冬萍洋溢著自信快樂的臉龐,十分羨慕她。
麥冬萍洗好了頭發(fā),坐在了椅子上,在鏡子里看了看田欣蓮在發(fā)呆,噗嗤一下笑著說:“你那么出神在想什么呢?你不用擔心,我真不怕她,大不了我染的淺一點就是了,你看看你,謹小慎微的樣子,好惹人憐愛啊?!?p> 麥冬萍個性歡脫,無論她說什么話,田欣蓮都不往心里去,笑著說:“你說你,才不過二十歲,怎么不找個大學上呢?”
麥冬萍舔舔嘴唇,攤開兩只手,傲嬌地說:“我上學時是學渣,走進教室就瞌睡,看見書都頭疼,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yè),我是說什么都不會再念書啦。你說說,現(xiàn)在的大學生又怎么樣,還不是到處擠破了腦袋找工作?我爸媽給我找的有單位,我不耐煩去上那朝九晚五的班,悶死人?!?p> 田欣蓮微微一笑:“萍萍,你真是個幸福的大丫頭?!?p> 麥冬萍察覺不到田欣蓮的黯然,繼續(xù)笑著說:“是啊,可是啊,我最近不開心,我男朋友把我給甩了,我哭了兩天,這不,來染個頭發(fā)換換心情?!?p> 田欣蓮故作深沉地說:“那,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麥冬萍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說道:“蓮姐,你真是個妙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