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宋念熙的說法,她只要一下床就得需要他的幫助,無論是上衛(wèi)生間還是洗澡,無論是洗衣服還是鍛煉腿腳,田欣蓮只是這樣光想一想就覺得發(fā)愁,她還從沒如此依賴過一個人。
田欣蓮也從沒有跟一個人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一起,并且還不止一個月,田欣蓮頓時覺得小小的次臥就是一座牢籠,憋悶得很。
田欣蓮百無聊賴地坐著發(fā)呆,連手機沒有心情看一眼,因為左腳不能動彈,她就只好保持著一個姿勢坐著,她突然想到晚上也不能隨意翻身,心情瞬間就更不好了。
田欣蓮坐在床上吃過晚飯以后,宋念熙看到了她的苦悶,主動提出說要給她讀書,就讀她從圖書館剛剛借回來的三本書。
田欣蓮想到了一個辦法,把左腳懸空搭在床尾上,在不碰到石膏的前提下,稍微側(cè)過了身體躺著。
宋念熙搬一把椅子靠在床邊,田欣蓮舒服地躺在枕頭上看著他讀書。
宋念熙的身體稍稍前傾,兩手虔誠地捧著書,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禮物,宋念熙用平緩溫柔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讀著,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具有安撫人心的作用,田欣蓮聽著聽著就入了迷,忘記了剛才的苦悶不已。
遇到主人公有大段對白的時候,宋念熙就隨時變換聲調(diào),模仿各種男人、女人、老人和孩童的聲音,惟妙惟肖地把他們的情緒都讀了出來,更加生動形象引人入勝。
麥冬萍按響門鈴的時候,宋念熙已經(jīng)讀了很久的書,田欣蓮就一直沉默地看著他讀,心情隨著故事在起伏變化,忘了自身的遭遇和喜怒哀樂,倆人雖然沒有交流,但彼此都很享受這段寧靜的讀書時光。
麥冬萍被客廳里摞得整整齊齊的那幾個大紙箱驚到了,這才知道田欣蓮租房子的曲折經(jīng)過,她看到田欣蓮腳上的石膏,說什么都不讓他們搬家,非要宋念熙把那些行李拿出來放回原位。
宋念熙在客廳里折騰行李,麥冬萍待在次臥里陪著田欣蓮。
麥冬萍看看田欣蓮神色平靜,趴在床上說道:“蓮姐,你不能下床行走多不方便,你怎么洗澡呢?我以后晚上來陪你吧,我陪你上衛(wèi)生間?!?p> 田欣蓮笑道:“我可不敢多留你,三木找不著你該大鬧天宮了。我晚上盡量不喝粥少喝水,就不用起夜,再說還有雙拐呢,你放心?!?p> 麥冬萍癟癟嘴,“好吧,我晚上睡覺不老實,老踢被子,其實我也不敢跟你睡一個床,怕碰到你的腳。接到平哥的電話快把我嚇死了,你也是,店里那么多大老爺們兒,用得著你去抓賊?你追不追的上先不說,萬一他有同伙怎么辦?他們那些人要是真急眼了,什么事都做的出來。我都這么害怕,宋念熙不得急得火上房了?!?p> 麥冬萍和田欣蓮聊了一會兒,看到田欣蓮神情倦怠就提出要回家了,臨走時拉著田欣蓮一只手,“蓮姐,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我不會做飯,但我可以讓我媽做給你吃或者去超市里給你買。”
田欣蓮噗嗤一聲笑,“剛才宋念熙還說他是免費的護工呢,現(xiàn)在你又說可以給我買吃的,不用那么麻煩,你做的飯團很好吃,再做的話帶給我嘗一嘗就好了?!?p> 麥冬萍答應(yīng)著,還給田欣蓮?fù)扑]了好幾部電影和電視劇,都是她認為目前最火和曾經(jīng)最經(jīng)典的影視劇,讓田欣蓮在家沒事時追一追劇。
田欣蓮半夜十二點半的時候醒來,她不好意思去喊宋念熙,就拿起墻角的那副雙拐,撐住雙拐站了起來,也許是因為躺的太久沒有下地,田欣蓮站直的那一瞬間覺得眼前一黑。
田欣蓮閉著眼睛忍受著眩暈,她左腳不敢沾地,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右腳和雙拐上。
田欣蓮怕吵醒宋念熙,幾乎是一點一點往前挪,盡量不讓雙拐發(fā)出一點聲音,挪了一會兒終于走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
平常幾步都能走到的地方,如今走了好幾分鐘還有一身汗,這簡直是蝸牛爬行的速度,田欣蓮頗有些無奈之感。
田欣蓮順手把內(nèi)衣都給洗好晾在了衛(wèi)生間里,她實在是沒有力氣拿著盆子和內(nèi)衣走回次臥了。
第二天早上田欣蓮沒有定鬧鐘,竟然一覺睡到了紅日高升,宋念熙一直沒來叫醒她,田欣蓮拿出手機一看,竟然都八點二十了。
田欣蓮?fù)骰位蔚拇昂熆戳艘粫?,突然響起來敲門聲,是宋念熙輕聲說道:“田欣蓮,你醒了嗎?咱們樓下的鄰居想進來看看你。”
鄰居?從來也沒跟樓下鄰居打過照面啊,大早上非要見田欣蓮,田欣蓮本能就覺得準沒好事。
宋念熙剛剛打開房門,田欣蓮就看出他臉上的無奈,隨即他身后閃出來一道人影。
說是一道人影,是因為這個女人太瘦了,又瘦又高,跟一桿修竹一樣苗條細長,顴骨高高的突起,臉頰的兩邊深深地凹下去。
田欣蓮仔細地打量她,她有三十歲左右的模樣,身上跟田欣蓮一樣穿著睡衣睡褲,是粉白色的小碎花式樣,大概是因為剛睡醒,一身睡衣皺皺巴巴裹在身上。茅草似的長發(fā)堆在肩上,一雙小眼睛在眼鏡片后面半瞇著,顯然昨晚上沒有休息好。
她一開口,田欣蓮就感覺到她的神經(jīng)質(zhì),她的聲音又尖又無力,仿佛隨時都會銜接不上似的,“我說,咱們都是鄰居,你們能不能大晚上消停點,不要在我頭頂上走來走去!聲音那么大,吵得我一晚上都合不上眼!我有神經(jīng)衰弱,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都影響我的睡眠質(zhì)量,你們知道嗎?我只來警告你們這一次,下一回我就直接報警?!?p> 田欣蓮選擇性地只聽見了神經(jīng)衰弱這四個字,隨口接道,“是嗎,你好可憐。抱歉啊,我昨晚只用雙拐去了一趟衛(wèi)生間,并沒有走來走去,是不是你聽錯了呢?”
那女人一雙小眼睛終于睜大了,厲聲尖叫道,“我都聽見是頭頂傳來的聲音,你這人怎么還玩賴呢?我不管,今晚你們要是再發(fā)出聲音吵得我睡不成覺,你們就試試看!”
宋念熙眼看著田欣蓮還想刺激這個女人,在她倆大吵一架之前,連忙把這個女人請出了次臥,不斷地鞠躬作揖保證不會有下次,那個女人才打著哈欠離開了宋念熙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