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軒墨坊

　　看著林墨抱著一捆宣紙回家，葉紅梅顯得有些驚訝。

　　“你買這么多紙做什么？”

　　“當然是有用??！”

　　林墨將紙放下，擦了把汗，這兩天雖然有所改善，但是這副身體實在太羸弱，看來，需要長期堅持鍛煉才行。

　　“來，給你的！”

　　林墨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葉紅梅一看，頓時眼睛紅了。

　　“你……從哪弄來的？”

　　“當然是鎮(zhèn)上的當鋪，”林墨將銀簪遞過去，“我估計你典當?shù)臅r候不會走太遠，到當鋪一問就知道了?！?p>　　“不對啊，又是買東西，又是贖簪子，你哪來的錢？”

　　先不說銀簪，就林墨手里抱的那一捆宣紙就不便宜，自祖宗們發(fā)明了紙張以來，再到東漢時改進造紙技術(shù)，變得可以在紙張上進行書寫，這幾乎是一個偉大的進步，可是，造紙的工藝極其繁雜，因而價格也是相當昂貴，在普通百姓眼中，紙張可是十足的奢侈品。

　　因而，在科舉興盛的大明朝，讀書人的數(shù)量仍舊少得可憐，原因很簡單，讀不起?。?p>　　“看不起誰呢？”

　　林墨不屑地笑了笑，又如同變戲法一般拿出一個小紙包。

　　“糖人？”

　　葉紅梅眼前一亮，臉上露出如同孩子一般的笑容，伸手將糖人接過。

　　“不就是銀子嗎，多大點事兒！”

　　“你倒底哪來的錢？”

　　“我把地賣了?！?p>　　“什么？”

　　葉紅梅的反應(yīng)也很詫異，在這個時代，賣地是純粹的敗家子行為，崽賣爺田，坐吃山空，有愧祖宗的！

　　“幾畝地而已，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無論如何，也不能賣地?。　?p>　　在葉紅梅心里，土地是百姓的根本，若非到了萬不得已，活不下去的時候，絕對不能賣地?。?p>　　“眼光放長遠一些，等我賺了錢，這幾畝地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買回來了?！?p>　　葉紅梅輕蔑地笑了一聲，說道：“本事不大，口氣倒不??！”

　　林墨知道，現(xiàn)在解釋也沒用，還是用行動來說話吧。

　　房子里唯一的桌子已經(jīng)被砸的稀爛，林墨只好將床板卸了下來，臨時搭了一張桌子，將新買的筆墨紙硯一一擺好。

　　“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閉門修書，不要打擾我?！?p>　　“修什么書？”

　　“白蛇傳！”

　　林墨在茶館里聽到的版本已經(jīng)和后來電視劇里演的有了幾分相似，事實上，白蛇傳的進一步演化是明末馮夢龍《警世通言》中所輯錄的話本《白娘子永鎮(zhèn)雷峰塔》，有了游湖借傘、訂盟贈銀、庭訊發(fā)配、贈符逐道等情節(jié)，同時塑造了諸多經(jīng)典的人物形象，白娘子、許宣等主要人物的性格逐漸走向經(jīng)典。

　　當然了，此時別說馮夢龍了，連他爺爺還沒有出生呢，林墨完全可以不用考慮版權(quán)問題，直接照搬就行了。

　　僅三天時間，一部帶有鬼神志異色彩、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已經(jīng)完成，林墨將書稿分成上下兩部，然后拿了上部，再次進了城。

　　軒墨坊是北京城老字號書坊，這里距離新修的紫禁城位置很近，附近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不差錢，不管有沒有時間讀書，先買幾本放家里撐撐場面，因此，生意一直不錯。

　　林墨抬頭看了看燙金的牌匾，這個名字和自己還挺有緣，好，就這了！

　　剛剛邁進門，早有伙計迎了過來，一看對方是個讀書人打扮，便知道來生意了。

　　“公子想看什么書，四書五經(jīng)？還是程朱典學？咱們這是京城最大的書坊，幾十年的老字號，您要什么書都有?！?p>　　林墨看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書籍，問道：“話本有嗎？”

　　“有，有！”

　　伙計忙領(lǐng)著林墨來到一處書架前，說道：“公子請看，《三國志平話》、《錯斬崔寧》、《碾玉觀音》、《簡帖和尚》……”

　　林墨隨手拿下一本，翻了翻，都是平裝本，看起來定價不會很高。

　　“伙計，問你件事，你們這里的話本銷量如何？”

　　“話本的銷量一直不溫不火，總體來說，還算可以。”

　　“多少銀錢一本？”

　　“看您選中哪本了，上面這一排是一百錢，中間的是八十錢，最底下這一排都是特價，五十錢就賣?！?p>　　“還有別的嗎？”

　　伙計靠到林墨近前，神秘地說道：“有幾本珍藏版，平時不拿出來，價錢嘛，當然要高一些，兩百錢！”

　　林墨愣了一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肯定是那種少兒不宜的讀物。

　　“行，我知道了，你們掌柜的在嗎？”

　　“掌柜的在后院，您找我們掌柜的有什么事嗎？”

　　伙計見對方不打算買書，語氣漸漸地沒那么恭敬了。

　　“把你們掌柜的叫來，我有筆買賣跟他談?wù)??！?p>　　林墨說完，自顧找了把椅子坐下。

　　“行嘞，您稍等?！?p>　　一聽說有買賣，這伙計也敢怠慢，連忙去后院把掌柜的請了出來。

　　掌柜的大概四十多歲，穿著一身儒衫，聽聞有個書生想跟自己做買賣，有些不情愿，但也得出來瞧瞧。

　　見面之后，先行一禮，說道：“在下便是軒墨坊掌柜，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林墨，”林墨還了一禮，說道，“掌柜的，您貴姓？”

　　“免貴姓周，聽聞林公子有生意要談？”

　　林墨問道：“您這軒墨坊收不收話本？”

　　周掌柜這才明白，對方是投稿來了，他笑了笑，回道：“收是收的，但是呢，要看內(nèi)容，說的通俗點，好賣的才行?！?p>　　林墨從衣袖里取出一沓手稿，遞了過去，問道：“這個行嗎？”

　　周掌柜面帶疑惑地結(jié)果手稿，隨手翻了翻，問道：“就這些？”

　　“這是一半?！?p>　　周掌柜笑了笑，心道，這還是個明白人，怕自己侵吞手稿，先拿一半出來。感嘆過后，這才翻到第一頁，看了幾眼，突然雙眉緊鎖，嘴里忍不住發(fā)出一個聲音：“咦？”

　　繼續(xù)往下看去，眉毛慢慢舒展開了，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但是這笑容時有時無，一會又變成茫然，一會竟然落下淚來，仿佛已經(jīng)置身其中。

　　林墨沒有打擾他，一直等了有半個時辰，茶都喝了不知道幾壺，終于，周掌柜放下書稿，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林墨，問道：“林公子，下部呢？”

　　“周掌柜請放心，已經(jīng)寫好了，放在家里?！?p>　　“能否拿來一觀？”

　　林墨搖了搖頭，說道：“周掌柜，我們現(xiàn)在可以談生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