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羽菱將梁小劍一路拉著,來到了晚宴的正廳。
一進門,就看見藍莫河在正廳內,正和幾個武林前輩說話。
藍莫河見藍羽菱是拉著梁小劍的手進來的,立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藍羽菱見狀,連忙把手放了下來,臉上一紅。
拜劍山莊的家丁,卻都是很有眼力勁??匆娏盒Ρ持徘龠M來,連忙將他引到臺上,給安排了個琴架,讓他把琴給布置好。
另一個丫鬟,跑到藍羽菱身旁,小聲地對她說了些什么。
似乎那意思,是藍莫河讓她回避。
一開始,那藍羽菱還有些不快,但是被他爹爹瞪了一眼,只能退下回避。
走之前,還給梁小劍使了個眼色。
梁小劍放下古琴,小心地打開包裹著的絨布,開始調整琴弦。
他這一邊調琴,一邊豎著耳朵,偷聽著那些武林人事的閑語。
談話間,他已將這屋內,達官顯貴、江湖泰斗的身份,摸得一清二楚。
那青衫老者,是碧山盟盟主,歐陽長泰。
碧山盟是中原武林,儒家派系在江南一帶重要的一脈。
梁小劍發(fā)現,在這間屋子里,幾乎所有人都要圍著這歐陽盟主說話。
不遠處,有一位道長,一個人坐在那里,閉目打坐,并不參與到眾人的談話中。
不知是他確實趕路累了,還是自命清高,這熱鬧的交際場合,他卻一言不發(fā),還閉目打坐,確實有些不合時宜。
他見到,藍莫河也與他打了聲招呼,稱之為太依道長。
哎呦,還叫什么太依道長,怎么不干脆叫自己太乙真人呢!梁小劍心中暗想。
后面又進來幾組人,看著裝扮,不像是武林人士,有可能是官吏或者鄉(xiāng)紳。
那一群圍著歐陽盟主的,幾乎都在聊那江寧府,葬劍谷三年一屆的“葬劍大會”。
另一群,官吏鄉(xiāng)紳,似乎有些看不起這群武林人士,都躲著遠遠的,聊的都是詩詞歌賦,或是理國政見。
梁小劍又轉過去看那太依道長,就見到,在他的對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多了一位和尚。
只見,這位和尚倒比那道士,多了幾分交際的意思,在與身旁的鄉(xiāng)紳,聊起了佛經。
這一屋子人,真可謂群英薈萃??!梁小劍心想。
就看那藍莫河,在這幾群人里,那是張羅來張羅去,熟絡得很。
過了好一會,就看見一個家丁,湊到藍莫河耳邊,急切地說著什么。
藍莫河突然望向那群武林人士,就看見那青衫老者歐陽盟主,臉上似乎有些掛不住。
他連忙上去招呼,抱歉說還有一位貴客未到。
那歐陽盟主,似乎更不高興了。
藍莫河這么說,那意思豈不是,這歐陽盟主,就不是貴客了么?
藍莫河知道自己似乎此話不妥,連忙湊過去,對著那歐陽盟主,耳語了幾句。
那歐陽盟主似乎聽進去了什么,點點頭,坐在位置上,便也不再說話了。
少時,就聽見門外傳來呼號聲:“邵武侯到!”
這屋里的人,一聽到這邵武侯到了,一個個都自覺地站了起來,讓到了正廳的兩邊,向邵武侯行禮作揖。
那歐陽盟主臉上似乎有些不快,但也自覺地站了起來。
只有那太依道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依舊在那閉目打坐。
梁小劍朝著門外望去,就看見一位身著華麗服飾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眉宇間露著幾分霸氣,穿著紅色錦緞,錦緞上用黃色的絲線,繡著幾只麒麟。
在他的身后,有兩個劍客,衣著一黑一白,目光肅殺,緊跟著他們的主人。
藍莫河連忙上去迎接,臉上還略微帶著緊張。
那邵武侯微微向他點頭,簡單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當看到那牛鼻子道長,依舊在那閉目打坐,皺了下眉頭,但也沒說什么。
藍莫河引導著邵武侯坐到上座,就坐在歐陽盟主旁邊。
邵武侯又皺了皺眉頭,不太情愿地坐了下去。
他身后的兩名劍客,也緊貼著他,站在了后面。
貴客落座,其他的賓客們相應入席。
藍莫河祝酒開宴,滿堂喝彩。
梁小劍蹲在臺邊,看著這臺下的一幕幕,心里覺得十分地無聊。
這就是江湖?
之前,花語明樓也辦過幾場婚宴,梁小劍覺著,這拜劍山莊張羅的這場江湖人士與廟堂人士齊聚的盛宴,也不過就是一場婚宴的派頭嘛!
“諸位,今天有幸請來我們江南各郡府的達官顯貴、武林泰斗,藍某十分榮幸……”藍莫河舉起酒杯,來了個開場白。
他正說著盡興時,一個家丁悄悄地跑到梁小劍旁邊,戳了他一下。
“喂!你家姑娘可以出來了!”那家丁小聲地對梁小劍說。
梁小劍點點頭,心想著,趕緊演奏完了,趕緊回去吧!
轉身,就往西廂房跑去。
跑到半路,就看著王飄飄攙扶著慕容花語,已經到了門廳外。
慕容花語剛走進來,身上的香味就彌漫開來。
她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已經沒有人在聽藍莫河說話了。
就連那一直閉著眼打坐的牛鼻子道士,也猛然睜開了眼睛,鼻子不斷地聞著什么。
慕容花語,獨自走到古琴前,款款地坐了下來,輕輕扶起了琴弦。
琴聲悠揚綿長,撥弄著人的心弦。
就連那不懂音律的江湖劍客,也都一個個跟著琴聲,慢慢回味。
邵武侯并沒有望著慕容花語演奏的方向,而是看著她上空的懸梁,面帶微笑,跟著旋律微微地晃著頭。不時,抿一口小酒,感覺甚是愜意。
一曲過后,余音繞梁。
屋內的聽眾,無不拍手稱好。
“感謝諸位大人和江湖前輩的厚愛,小女子不才,在諸位大家面前獻丑了!”開場曲彈完,慕容花語欠著身子,微微向臺下的貴賓行禮。
“今天吶,還有一個驚喜!”藍莫河站了起來,舉著酒杯笑著說,“那云霄舫的大才子唐九暢唐先生,剛剛寫的一首新詩,前幾日千里飛書傳與咱們慈寧鎮(zhèn)的花語明樓?!?p> 他又轉過身,望著慕容花語說道:“咱們慈寧鎮(zhèn)的大才女,慕容花語姑娘,已經把唐先生的那首新詩,譜成了曲,今天就要第一次,呈現給各位貴賓!”
場內,又傳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藍莫河望了一眼邵武侯,邵武侯抿著微笑,點點頭;
藍莫河又轉身,望了一眼歐陽長泰,歐陽盟主也點點頭。
隨即,他轉向臺上,示意可以開始了。
慕容花語微笑著點頭,將雙手輕輕撫過琴弦,彈起了那首《柒羽往煙》
欲尋天涯路
茫茫柒羽峰
日挑瓊宇劍
夜扶玄止琴
三旬酒過處
談笑半世空
晨雨辭歸去
點燈望兄亭
……
幾乎所有人,都陶醉在這曲調中。
只有那歐陽長泰,聽著聽著,卻皺起了眉頭。
一曲未完,他突然“砰”的一聲,拍了下桌子。
慕容花語被他這么一拍,驚了一下,繃斷了一根琴弦。
所有人都望向那青衫老者歐陽長泰,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
他旁邊的邵武侯更是不快,怒視著他。
只見,那歐陽長泰,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指著慕容花語,大聲地罵道:“妖孽!妖曲!妖詞!”
被歐陽長泰這么一說,臺上的慕容花語突然面色一沉。
“放肆!”邵武侯立馬站了起來,他身后的兩名黑白劍客,也“嘩”地一聲,將長劍抽出了一半。
藍莫河萬萬沒想到,這驚喜一出,竟然是此等的驚喜。
他情急之下,“哐當”一聲不小心將酒杯掉在了地上。
滿屋子帶兵刃的江湖人士,就像是有條件發(fā)射一樣,全都站了起來,將兵器拔出一半。
這宴席,開了還沒半柱香的時間,眼看著,就要變成擂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