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李元洪催促著師弟樂尋快去洗漱,早些休息。
樂尋被打發(fā)走以后,李元洪將房門緊閉,轉(zhuǎn)身來到油燈旁,從衣兜里掏出一本帶著血跡的冊子。
油燈的微光下,能夠看見那冊子的封面上,寫著《落花溫酒帖》五個字。
李元洪環(huán)顧四周,確信外面沒人,便打開了那《落花溫酒帖》,仔細翻看起來。
這帖子里,是一篇游記,寫得是夏末秋初,一幫文人雅士在暮汶山郊游的事情,可以算作是一篇游記。
這篇游記,行文簡單,言辭中并看不出什么特別出彩的地方。感覺,這作者寫的時候,也不是特別用心。
但是,這帖子上的字,確是蒼勁有力,自成一家。
在游記的最后,落款的,便是江寧府慈寧鎮(zhèn)方文嵐。
這方文嵐,便是方師爺。
李元洪是知道的,這方師爺,是江南一帶出了名的書法大家。先前,方師爺是出過幾篇字帖,都被江寧府的文人大家搶了去臨摹學(xué)習(xí)。
翻來翻去,這《落花溫酒帖》上,確實看不出什么端倪。
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師兄!開門!”那是樂尋的聲音,“你一個人在里面,把門拴上作甚?”
李元洪連忙將那《落花溫酒帖》有塞回了衣襟內(nèi)的里兜,走上前去,給樂尋開門。
“瞎吵吵個什么勁,吵醒了師父,你擔待得了么?”李元洪壓低了聲音呵斥道,“我不過就是順手將門栓插上了,忘記了唄!”
樂尋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元洪,笑嘻嘻地問道:“師兄,你前幾日去哪了?之前,你不是說先來江寧府給師父打個前站,安頓一下。怎么搞的,比我們到得還晚,而且……你這手上的傷,又是怎么搞的?”
“關(guān)你屁事!”李元洪氣惱地說,“你是師兄還是我是師兄?”
“不是啦……”樂尋上前哄著說,“師父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嘛?”
李元洪眉頭一緊,心想著,是被樂尋這小子,看出什么來了么?
“你……看出來什么了?”李元洪警惕地問著,一只手伸向了自己后腰的腰袋。
他為邵武侯辦事的事情,是絕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同門知道。邵武侯要做的事,那是密謀造反的事,傳出去,是要殺頭的罪。
于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隨身帶著一瓶劇毒“金蠶蠱”。
此時,他正摸向那瓶毒藥。
樂尋笑嘻嘻地走上前來,瞟了一眼李元洪的右手手背,說道:“你這手上的傷,是江寧府里,哪家姑娘給撓的???”
李元洪聽到這,明白了,他這個小師弟,是懷疑他早到幾日,是來偷情的。
樂尋看著李元洪一臉尷尬的樣子,擺擺手說:“哎!師兄你不說也罷,你那點風(fēng)月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沒想到,在這江寧府里,竟然也有你的姘頭!”
李元洪暗地里松了一口氣,將手收了回來,“咯咯咯”地笑了幾聲,拍了拍樂尋的肩膀,假裝怒斥道:“睡覺!你個臭小子!”
“放心啦……”樂尋打了一聲哈欠,爬上了床,“我是不會跟師父說的啦,這么多年來,我什么時候打過你小報告……哎……今天這酒喝得有點多……那小子,叫什么……梁小劍的……媽的……酒量那么好……”
樂尋自言自語地,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李元洪盤腿坐在床上,背靠著墻,閉上眼睛。
他這一閉上眼睛,思緒就回到了兩日前。
接到邵武侯的命令,李元洪在慈寧鎮(zhèn)通往江寧府的官道上埋伏。
夜深,他蹲在草叢中,卻有些心慌。
據(jù)他所知,他要截殺的,是幾乎與自己師父齊名的江南儒派高手,踏雪尋梅殷萬里。而就他的功夫,憑良心說,完全不是那殷萬里的對手。
雖然,邵武侯說會有高手助他,但他在這草叢中,已經(jīng)蹲了小半日了,并沒有遇見任何幫手。
不久,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李元洪知道,他要等的人,來了!
他一個閃身,出現(xiàn)在官道上。遠處馬上的人,看見了他,連忙勒了一下韁繩,那匹褐色的駿馬,在夜空中,發(fā)出一聲長鳴。
“來者何人?”殷萬里在馬上問道。
一席黑衣,蒙著面的李元洪沒有說話,抽出長劍,便朝著殷萬里沖去。
“哼!小山賊……”殷萬里搖搖頭,“不自量力!”
說著,他騰空躍起,在半空中拍了一下馬的屁股,讓馬先跑開。
這一路還有幾里地,他可不想讓這小山賊,傷到了自己心愛的坐騎。
褐色駿馬長鳴一聲,奔入了官道旁邊的草叢。
李元洪看著殷萬里高高躍起,在空中踏步而來,心中一驚。
“真不愧是踏雪尋梅!”
只見,頃刻間,殷萬里已經(jīng)飛到了李元洪的身后。
他站在那里,并沒有著急出手,而是仔細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
江湖經(jīng)驗老道的殷萬里知道,無論是山間毛賊,還是那邵武侯派來的殺手,肯定不會是一個人擋在路中間。
第一個沖出來的人,肯定是個誘餌,在這官道兩側(cè)的草叢中,肯定還埋伏著其他殺手。
他沉下氣,做好備戰(zhàn)的準備。
李元洪回頭看著殷萬里,心里更慌了。
這個老家伙,還真不好對付。
李元洪也環(huán)顧著四周,心里想著,邵武侯承諾的幫手,在哪呢?
兩人就這樣相持了半柱香的功夫,還是殷萬里先發(fā)話了。
“小兄弟,看你是頭回出來劫道吧?”殷萬里想著,面前的這個小山賊,應(yīng)該是個新手,想著看能不能教化一下,“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么原因,才走上這條路。但是,老夫奉勸你一句,人,還是要走正道!”
李元洪被他這么一訓(xùn)斥,似乎有些惱羞成怒。
在殷萬里的眼里,把他當做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山賊了。
他心里想著,自己豁出去投靠了邵武侯,就是要干一番大事的!
想到這,他操起家伙,就朝著殷萬里沖了過去。
一套劍招打下來,殷萬里輕松地躲過了他所有的攻擊,右腳輕輕一踢,將他踢翻在地。
“劍法像是練過,但是招式太簡單……”殷萬里說道,“劍氣有力道,看來你是練過內(nèi)功的。你的師父是誰?”
劍法,并不是白鶴門的特長。
李元洪本是為了隱藏自己的門派,所以才提了長劍出來。
被殷萬里這么一說,他索性丟下長劍,提上一口真氣,擺出了白鶴門的招式。
“白鶴掌?”殷萬里看著招式,他當然認得,“曲遠山是你什么人?”
李元洪沒有回答,騰地就朝著殷萬里沖了過來,幾招掌風(fēng)推出,殷萬里都閃開了。
“你堂堂白鶴門弟子,為何要淪落到……”
殷萬里本還想勸誡,可他突然想到,不對,這事有蹊蹺。
如果是一般的小山賊,那也就罷了。
如果是江湖中人,那這事就不簡單。
他面前的這個使著白鶴門掌法的蒙面人,很有可能是沖著他身上的東西來的。
殷萬里一想到這,突然就嚴肅了起來。
他看準李元洪招式中的一個破綻,對著他的腰間連踢三腳,李元洪一下子就飛出數(shù)丈遠。
殷萬里飛身上前,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李元洪的面前。
李元洪捂著后腰,口中吐著血。
“你究竟是什么人?”殷萬里一字一句地問道。
李元洪倒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突然,林間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
“哈哈哈……殷前輩,將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干嘛?”
殷萬里感覺到周圍,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他嘴角微微一笑,暗自念道:“終于出來了!”
說著,他就準備騰空躍起,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可是,殷萬里突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
此時的他,完全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