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府往南約十里地,便是葬劍谷。
出城不久,離開官道,便進了一條峽谷。初入峽谷的時候,兩邊的山石還是正常的顏色。可往前走了大約幾里地,兩邊的山石,便開始逐漸成赤紅色。
當?shù)孛婧蛢蛇叺纳绞甲兂沙嗉t色的時候,那便是進入了葬劍谷了。
這葬劍谷中,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怪石林立但寸草不生。并且,越往里面走,就越覺著熱浪滾滾。
在峽谷中緩慢行走的江湖劍客,穿著各色的衣裳,舉著各自門派的旗幟。
很多人走到一半,便已經(jīng)汗流浹背。
人群中,幾個道士打扮的劍客,一邊行著路,一邊用衣袖擦著汗。
其中,有個小道士,舉著白色的旗幟上,用黑色的大字寫著“玉泉”二字。
那便是一年前,將梁小劍逐出師門的玉泉派。
“師兄,這葬劍谷,怎么這般的炎熱……”舉旗的小道士問道。
“據(jù)說,這葬劍谷之下,有一座地下火山,所以才會如此炎熱!”另一個稍微年長一些的道士說道。
“越往里面走越熱,最后,我們莫不是要在那火山邊上比武吧?”那小道士擔憂道,“這光是走到葬劍谷,就已經(jīng)要脫掉半層皮了,回頭還要比試……”
“你就少說兩句吧!”年長的道士說,“本來師父也沒有一定叫你來,是你自己偏要來?,F(xiàn)在這還有幾里地就到了,你就別抱怨了。回頭,讓師父聽見了,可又要責怪了!”
“哎……”那小道士仿佛是有些后悔了,“不說了,不說了……”
又行了幾里地,跟著緩慢的人流,終于看見了前方這峽谷的出口。
令人愉悅的是,從那峽谷的出口處,吹來了一陣涼爽的清風。
出口外,是一方小廣場,上面鋪滿了黑色和白色的碎石子地。
這里的溫度,要比先前走過的赤紅色的山路低了許多。而且,似乎還有不知道從何處出來的,清涼的風。
更新奇的是,雖然這整個峽谷中,都沒見到一草一木。但這鋪著黑白碎石子的小廣場的中央,卻有一棵一丈來高的柳樹。
舉旗的小道士,盯著這柳樹,足足看了有半盞茶的功夫。
“師……師兄……”那小道士驚詫道,“這一路過來,都沒見著一棵青草,可這碎石地上,怎么會長出柳樹?這……這附近也沒見著有水啊?”
“有何奇怪?”年長的道士,一路上被問得有些煩了,“地上長棵樹,很奇怪么?”
“怎么不奇怪?”那小道士繼續(xù)說著,“這是柳樹吧!柳樹,不都是長在河邊的么?”
“柳樹就一定都要長在河邊么?”年長的道士隨便應付了他一句,便跟著他們的師父,走向那廣場旁邊稍微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
小道士撓撓頭,疑惑著站在那里。
“東全,你扛個旗子愣在那里干什么?”那年長的道士有些生氣,大聲招呼他過去。
“來了來了!”小道士東全,扛著玉泉派的旗幟,小跑著過去。
“谷成、東全,你們過來……”
說話的,正是玉泉派的掌門,伍德道長。
他這次從玉泉山上帶下來的兩個徒弟,大徒弟叫谷城、小徒弟叫東全。
兩個徒弟,屁顛屁顛地來到他的身邊,俯下身子。
伍德道長盤腿打坐在地上,閉目養(yǎng)神。
“今天來到這葬劍谷的,都是江湖上的大門派;來此觀戰(zhàn)的,也都是名門望族。你們兩個,別在這大呼小叫的,跟鄉(xiāng)下人進城,沒見過世面一樣!”伍德道長故意壓低了聲音,訓斥道,“給我老實坐著,不要亂跑!東全,你那旗子,要舉好了!”
“是!”東全小聲地應道。
“那不是……”谷成似乎看見了什么,不自覺地叫了一聲。
“你給我小聲點!”伍德道長生氣地訓斥道,“剛跟你說過,要體面點……”
“不是,師父,你看!”谷成堅持地說著。
伍德道長皺著眉頭,微微睜開眼睛說道:“看什么?”
谷成指著這碎石廣場的對面,柳樹后面的方向。
“那個人,好像是……”谷成猶豫著,放低了聲音,“好像是梁小劍,您看是不是?”
伍德道長定睛一看,還真是梁小劍。
“這小子,怎么會在這里?”谷成疑惑地說。
就在這個時候,梁小劍也看見了伍德道長他們。他遠遠地看見他們,立刻興奮地叫道:“師父!師兄!”
伍德道長并沒有理會他,谷成轉(zhuǎn)過身來,望著伍德道長,他也不知道,師父是否讓他回應。
廣場中,此時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大家交談的聲音,在此間回蕩,整個空間都顯得有些嘈雜。
梁小劍怕是現(xiàn)場聲音太嘈雜了,一個箭步過去,來到了伍德道長他們身邊。
“師父,師兄,你們怎么來了?”梁小劍開心地問道。
“你這話說的……”谷成皺著眉頭,似乎不大樂意的樣子,“怎么,我們玉泉派就沒有資格來參加這葬劍大會么?”
伍德道長也沒有要搭理梁小劍的意思,閉上眼睛,繼續(xù)養(yǎng)神。
“不不不……”梁小劍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說,好久不見了!”
谷成上下打量著梁小劍,看著他一身高檔面料的錦衣,手持精美的寶劍,心中的嫉妒油然而生。
“你小子,現(xiàn)在混得不錯嘛!”谷成不屑地說,“聽說,你是入贅了慈寧鎮(zhèn)的拜劍山莊,做金龜婿了?”
“嘿嘿……”梁小劍憨憨地笑了一下。
“你看你這一身行頭,哎呦喂……”谷成的話越來越酸,“真是雞頭變鳳凰了啊!”
“雞頭?”梁小劍琢磨著,使壞地說了一句,“玉泉派怎么就成了雞頭了呢?”
“你……”谷成指著梁小劍,卻啞口無言,這是自己沒打好比方。
梁小劍嘿嘿地傻笑一聲,看著舉著旗子的東全。
“這位師弟,是新來的吧?我在山上的時候,可沒見過,面生的很!”梁小劍說道。
東全剛要說話,卻被谷成給攔了一下。
“什么師兄師弟師父的!”谷成嚴肅地說,“梁小劍,你早已經(jīng)被逐出師門了,這里沒有你的什么師兄弟,沒有你的師父,咱們……不認識!??!”
梁小劍算是聽明白了,似乎現(xiàn)在這玉泉派現(xiàn)在對自己,是不太友好。
“好吧好吧……”他遺憾的說,“那……祝你們順利!”
說著,便要轉(zhuǎn)身走開。
“等等……”梁小劍剛轉(zhuǎn)過身,就聽見打坐的伍德道長冷冷地問了一句,“你手上的文件一頁書,哪來的?”
“哦,這是拜劍山莊藍莫河藍莊主送的!”梁小劍直接地回答道。
聽到這,伍德道長便不再說話了。
氣氛尷尬了一會,梁小劍想著,似乎他們也沒有什么要跟自己說的了,作揖行禮之后,便走開了。
待梁小劍走遠了,就聽見伍德道長低聲地說:“按照葬劍大會的規(guī)矩,輸?shù)舻囊环?,兵器要丟到葬劍爐里熔掉。如果贏的一方要,也可以留下,丟去自己的兵器,作為交換。”
“師父,這個規(guī)矩徒兒知道!每場比試,二者必須取一。”谷成應道。
“一會,你先上去挑戰(zhàn)那個臭小子……”伍德道長說,“給我把他手上那把文匠一頁書,給贏過來!”
“是!”谷成拱手抱拳,眼神轉(zhuǎn)向梁小劍的背影,和他手上那把寶劍。
就在這個時候,廣場上突然喧鬧了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那廣場中央的柳樹下,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藏青色衣服的少年。他將一條長桌放置在柳樹下,從衣襟里取出一本冊子,在長桌上攤開。
“奉我家主人的命令……”那少年一發(fā)聲,四周立刻就安靜了下來,“由于今年報名參加葬劍大會的江湖豪杰,數(shù)量眾多,為了不耽誤時間,初試的規(guī)則要稍微改一改?!?p> “改規(guī)則了啊……”
“要改成什么樣的啊……”
四周的人群,騷動了起來。
“以‘清雨柳’四周各十五步為界,視為擂臺。每輪最多可有十名豪杰進入擂臺,十人中最終獲勝者,可直接進入下一輪。”那少年所說的清雨柳,就是廣場中央的那棵奇妙的柳樹。
“十人……混戰(zhàn)?”梁小劍暗自念道。
“這是什么規(guī)則!”藍羽菱不解道,“十個人都上擂臺,那要怎么打?”
規(guī)則宣布完,突然這個小廣場的地面,出現(xiàn)了顫動,像是要地震了一般。
清雨柳周圍的地方,震感最為強烈,人都很難站穩(wěn)。
圍著清雨柳周邊的人,紛紛往廣場的兩側(cè)邊緣,震感并不是很強烈的地方躲去。
當這些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大家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地上雜亂的黑色與白色碎石,好像被人整理過一樣。
廣場的中央,圍繞著清雨柳的周邊,以十五步為半徑,都是白色的石子,擺成了一個圓形擂臺的樣子,而黑色的石子,已經(jīng)都被震到了周圍。
旋即,地面的震感就沒有了。
“好的,場地已經(jīng)清出來了……”那少年緩緩地說,“各位江湖豪杰,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