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錦州城的府衙,此行是因為出了一樁命案。
謝府前廳。
“我乃府衙徐捷,今日卯時,有人在城南發(fā)現(xiàn)一具尸首,經(jīng)辨認,是您府中的小廝?!?p> “隨后我們調(diào)查得到,他最后所見之人是府上的許書硯。所以我們特來了解?!?p> 因為謝行舟在錦州城的善行,府衙們的態(tài)度還算客氣。沒有證據(jù),只是照例詢問了一番,并對與那小廝有來往之人均盤問了一遍。
大年初一,本該喜慶的日子卻因為一場命案而變得冷肅。
書硯冷靜配合完官府的調(diào)查。待將一行人送走,卻見管家又是一臉急色進來:
“公子,不好了,那小廝的家人現(xiàn)在圍在府外,說是要討個公道?!?p> 官府結(jié)果還沒出來,這時找上門來,這消息也未免傳得太快了些?
轉(zhuǎn)頭去看謝行舟,他神色倒還平靜,隨后同管家去了正門。
大紅的燈籠下,正對大門的青石磚面上正站著一對中年夫妻,周圍則是一些看熱鬧的人。
那婦人正哭訴著,眼淚見不著幾滴,但聲勢浩大,一副受了巨大委屈的模樣。
“就是他,昨日我在巷口看的人就是他?!?p> 一個老婦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目光。童予楓見她本攙扶著女人,此刻看到書硯,立刻指著他,那激動的神情,似乎親眼看到書硯殺了人。
似被戳到了傷心處,那婦人嚎的更大聲了。
謝行舟靜靜看著,目光相撞間,卻見那婦人眼神閃爍。
“你們少血口噴人。”容喜最先看不下去,生氣道:“現(xiàn)在事情怎樣官府都還沒有斷定,你們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書硯做的?事情如何全靠一張嘴嗎?就不怕到時候真相大白,良心不安嗎?”
書硯這時站出來,試圖解釋,“這件事不是我做的,昨日我去找李榮,是因為有事情找他商量?!钡芸煸獾搅朔瘩g。
“有什么事情是要大半夜說的!”抹掉不存在的眼淚,那婦人繼續(xù)哭嚎:“可憐我那弟弟,還沒成家娶妻人就沒了,他怎么這么命苦??!”
說著,痛心疾首的用手拍著胸口,聲聲哀戚。
“謝大夫可是個大善人啊,”有人低聲議論,“我聽說當初那個小廝的母親可曾受過人恩惠,如今衙門還沒斷定,她這樣,不是是非不分嗎?”
“是啊,這空口白牙的,不是誣陷嗎?”
“話也不能這么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誰知道呢。”
……
因為這件事,錦州城現(xiàn)在議論紛紛。
無論真相如何,這件事還是對謝府造成了影響。
而因為死因一直未明,書硯又先后兩次被帶去官府,最后因存在嫌疑被暫時關(guān)押起來。
這一消息無疑雪上加霜,讓殺人兇手這頂帽子直接扣在了書硯頭上。
“公子,您快想想辦法,再這么下去,書硯真要一直住大牢了?!?p> 容喜這兩日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還會聽到那夫妻的哀嚎聲,煩不勝煩。
“書硯不是兇手。官府情急,但過不了多久便會放了書硯,你且耐心等兩日?!敝x行舟安撫她。
可容喜做不到那么鎮(zhèn)定。即便她知道這件事公子肯定有別的打算。
“可是……”
絞著手指,容喜抿唇,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垂頭嘆了口氣,走了。
“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p> 看著容喜走遠,童予楓收回目光,言語間些許調(diào)笑,試探。
“你任由書硯被關(guān),又縱容那對夫妻散播謠言,我想,這小廝的死,你并不意外吧?”
當童予楓知道那個死去的小廝就是那日自己在東閣后院看到的人時,她便覺得這事不簡單。
這太巧合了。
但她當時并不確定。直到后來,當她看到謝行舟無所作為,甚至放任情況變壞時,她才漸漸肯定。
這一切都是謝行舟的有意為之。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倒是一陣腳步聲先傳來,是管家。
“公子,濟世堂出……出事了?!?p> 聽完管家的話,謝行舟這回終于有了動作。他起身,讓管家下去備車,轉(zhuǎn)頭時卻看向童予楓,看不大出情緒:“你不是很想知道嗎?一起去看看吧,說不定會發(fā)現(xiàn)些什么。”
馬車一路疾馳。
等她們到的時候,濟世堂內(nèi)外已經(jīng)站滿了人。與往日不同的是,今日來的都不是瞧病的。
“謝大夫。”一個相貌端正的年輕人上前喚他,神色還算鎮(zhèn)定。
“情況路上我都聽說了,老人家現(xiàn)在情況如何?”
方徽剛要回答,一個長相老實的壯漢卻從里屋走了出來,他認出了謝行舟,給自己父親看診的人就是他。
“就是你這個昏醫(yī)?!眽褲h一臉怒意,指著他,“我父親年前還好好的,就是因為用了你開的藥,之后就總會精神不濟。今日可好,起來后人卻醒不過來了?!?p> 他語氣一瞬凝噎,盯著謝行舟,眼神憤恨。要不是有人攔著,只怕要動起手來。
“虧這還叫濟世堂,大家都夸你是大善人。濟世救人,你配這牌匾嗎?”
他掙扎著,無人說話的空間里,他的聲音振聾發(fā)聵。
圍觀的人都安靜著,沒人勸解,也沒人議論,似乎都被攝住了。
“我知道你很擔心,也理解你的心情?!敝x行舟長話短說,“可如今你父親還有救,你這樣鬧只會耽誤他的病情,讓我先看看,若是我的過失,我任憑處置?!?p> 他語氣堅定,說完,也不管對方神色如何,徑直走向了里屋。
人群被很快疏散出去。醫(yī)館的木床上,老人已是進氣少出氣多。情況不容樂觀。
“方才已經(jīng)服了應(yīng)急藥,可這疾病起病兇險,原因不明,我等也不敢擅自用藥?!狈交照f。
“他方才說的藥方呢?”
“也都看過了,并無問題。”方徽說道,將藥方及病人的記錄都交給了謝行舟。
“你再詳細說說剛剛的情況,不要漏過?!?p> 童予楓不善藥理,聽完方徽說的,轉(zhuǎn)頭看謝行舟,卻見他微皺著眉,似也困惑。
“流血了!”童予楓忽然驚呼出聲。
兩人看去。只見原本昏迷的老人忽然呼吸急促,口鼻都流出暗色的血來。
這氣味有點不對,童予楓皺眉,隱約從老人身上聞到股異味。
“這血……好像不對勁?!彼q豫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謝行舟聞言湊近老人,上前仔細察看。
果然,這不是什么急癥,是中毒了。
“方徽,去拿銀針來?!敝x行舟說完,看了眼身旁的童予楓,眼中隱有感激。
這毒隱秘,肉眼觀察難以辨認,他雖有所懷疑,但卻無十分把握。還好,那血的氣味就是線索。
知道了原因,后面的一切就簡單起來。
一炷香,待謝行舟出來的時候,老人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你父親已經(jīng)沒事了?!?p> 攔住激動欲要進去的人,謝行舟轉(zhuǎn)而問他,“你父親最近有沒有吃過什么特別的東西?他服用了一種毒物,而且……應(yīng)該已經(jīng)服用了很久?!?p> “你是說中毒?!”
“……應(yīng)該沒有?!彼貞?,“我父親腿腳不好,都不怎么出門。吃飯……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全家吃的都一樣,并沒有什么不同?!?p> “他不出門,可有人會找他呀?!?p> 風聲略過,只聽一道聲音似遠空傳來,竟是數(shù)日未見的蔣逍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