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飛——
夜是一片漆黑無垠的幕布，而今夜，有六雙眼睛齊齊盯著它的黑色，等待他們所期待已久的一刻。
“快看！”北沐瑤第一個指向東邊，只見一顆暖紅橘色的星正冉冉升起，周圍繞著幾顆小星，主星打頭，其余如尾狀跟隨，十分壯觀。
正在同時，從西邊地平線也竄上一顆發(fā)白的星星，純澈的白色光芒與東方的暖橘遙遙相對，交互上升。
而在北方，也有一顆個頭極小，卻無比明亮的淡藍(lán)色星，懸掛在半高的位置，看似不動，實則正斜方向往頭頂攀升。緊接著，由南方的地平線上跳起一團(tuán)火，火勢猛烈，呼嘯著直奔天庭而去。
四顆星各自出現(xiàn)，都奔著頭頂升高，有慢有快，兩個時辰過去，都升到蒼穹的至高之處，四種光芒彼此照耀、彼此調(diào)和，奇異景象妙不可言。
“第五顆星呢？”茹青舉著頭問。
“別急，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崩浠鹄潇o地回答。
果然。離子時還有不到一刻的時候，原本平靜漆黑的天之幕布，忽然之間如同幕后興起了風(fēng)浪，一時間如風(fēng)云驟變，波濤洶涌起來。而在那洶涌幕布的最核心處，如同無中生有般，漸漸明亮起來。
一顆淡黃色的星，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帶著一圈瑰麗閃耀的星環(huán)，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
最大的這顆星一出，東南西北的四顆星便如百鳥朝鳳，都向那天空中央飛去。“快了、快了，”岳凌飛盯著頭頂，伸出左手，與冷火相握，北埠豐與北沐瑤、茹青、淳于緊隨其后，嗖嗖登風(fēng)往五星的正下方而去。
五星連珠投射下耀眼的光芒，光芒之中是一方安靜的湖，湖心一只小島，岳凌飛登上小島，只見中央有兩顆青白色的石頭。
天上的五顆星星，一同高懸著，襯著漆黑的夜，逐漸鋪排開來，就快要連成一條線。島中心一顆幼嫩的樹苗，被兩顆靈石夾在中間。北沐瑤剛至湖心島，那兩顆石頭便忽然微微擺動，彼此碰撞出玲玲的響聲，接著就在五星連珠的一刻，兩顆靈石漸漸分開，樹苗迅速地長大變粗，它繁密的根莖帶出地下的碎土石塊，而樹根的中心漸漸裂開，形成一個兩尺寬的洞口。
“入口開了?！?p> 十三歲起萌生的念想，十六歲得知的真相，十七歲立下的志愿，到此時此刻，終于裂開一條通向終點(diǎn)的路。
“等著我，”岳凌飛回頭看一眼北沐瑤，留下最后一句話，接著毫不猶豫地、第一個跳進(jìn)了地宮的入口。
點(diǎn)亮第一顆火把時，眼前的地面逐漸開闊起來。
深重的青色、又有點(diǎn)帶褐的底色，由一塊塊石頭壘起成凹凸不平的地。岳凌飛將手中的火把舉高，四下尋看，只見四周皆空闊無邊，無一梁一柱。
“你看這兒——”身后冷火將火把放低，引得其他三人都看向他腳邊的地上。
地上一道淺溝，似乎內(nèi)有一泓水流，卻寂靜無聲。岳凌飛見那淺溝內(nèi)瑩瑩飄動，蹲下身來用手輕輕試探，驚覺一陣冰涼的氣流。
“這流的不是水，是氣！”岳凌飛忙道，“而且冰冰冷，先別去碰它?！痹捯粑绰洌宦犐砗竺偷匾宦?，好像兩扇門同時關(guān)上的聲響。
“這里哪里有門？好像是我們右邊的聲音?！贝居谡f道。
“去看看。”冷火持著火把，帶頭第一個往右方深處一步一步探去。岳凌飛跟在他身后剛抬起腳步，忽地只聽耳邊響起絲絲的聲響，好像是人壓低的悄語，連忙回頭尋著聲音的方向望。
“怎么了？”茹青問他。
“你們剛剛在說話嗎？”岳凌飛悄聲問。
茹青和淳于對視一眼，都搖搖頭。
“這里有人，”于是岳凌飛低聲說道，“我聽見了。”
“我也覺得，那門后一定有人，”淳于說道。
“不是，就是我們現(xiàn)在這里，”岳凌飛說完停下片刻再側(cè)耳細(xì)聽，剛才的人聲卻已聽不見了。他狐疑地猶豫片刻，然后說道，“我也說不清，但我覺得我剛剛聽到別人說話了。”
“你們快來！”不遠(yuǎn)處先行探路的冷火的高聲傳來，這邊三人連忙依次跟去，走了二三十步，眼前忽然看到一點(diǎn)光亮，從頭頂照來。
“原來是一處天井，”冷火說著，再往前走，就好像進(jìn)入了一座圣壇，地為圓，寬不過十丈，圍墻卻壘砌得高聳望不見頭，四周壁壘森嚴(yán)，沒有一絲縫隙。
而在天井的正中，是一尺見方的石磚，磚上灰土滿滿，磚下似乎壓著一個圓形的印記。
“這里有人來過，”茹青審視著圍墻，轉(zhuǎn)而又看看石磚上落得厚厚的灰，“雖然那石頭上和地上都落了一層灰，圍墻上卻有手抓和攀巖的痕跡。你看——一定是輕功絕頂之人，順著這天井的圍墻往上去了。”
“——那石磚上落的灰，也不是經(jīng)年累積。你看那灰看起來厚重，其實頗不均勻，左邊厚，右邊輕，顯然是人一把灑上去的。”
茹青說得句句在理，淳于于是最先伸手抹了一把石磚上的灰，空中點(diǎn)點(diǎn)銀片浮動。岳凌飛望望空中再望著天井中央的那塊石頭，心里只覺一陣激蕩不安，好像一種難以預(yù)料的謎團(tuán)正在迫近，可是身邊的另三個人卻毫無察覺。
于是他再往前走一步，右手已握緊了腰間的妙北劍。
“天呀，看！”茹青忽地小聲驚呼，緊接著那面前的石磚似乎微微發(fā)亮，一雙圓眼漂浮在上方眨了一眨，顯現(xiàn)出來。
眾人盯著那一雙憑空出現(xiàn)的眼睛，正自驚愕，那眼睛周圍漸漸顯出一張猴王的臉，接著是猴身，然后才是猴屁股和尾巴。那猴子的身子小而靈巧，毛色金黃，金發(fā)白臉，只有眼珠極大，幾乎占滿整個眼眶。
“這應(yīng)該就是猴王填星，”茹青用極細(xì)極低的聲音向岳凌飛耳語。
“誰在說我？”猴王抓抓自己臉上的毛，縱身一躍，出現(xiàn)在石磚上，隨身所帶的氣息將周圍的灰土一掃而空。
四人見猴王現(xiàn)身，不由得紛紛退后一步，氣氛稍許緊張。猴王坐在石頭磚上坐穩(wěn)了，眨眨眼睛看著對面幾人，卻仿佛什么都沒看見似的，仍舊自顧自地擺弄著自己的頭毛。
岳凌飛把那猴王端詳片刻，忽然心內(nèi)一動，上千拱手抱拳說道，“猴王是否四年前到過鹿臺山下的一片冷杉樹林？”
猴王停下手中動作，轉(zhuǎn)而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岳凌飛?！肮?、哈，是你?！碧钚墙又鴥陕曢L笑，“冷杉樹林里的小孩是你。幾天不見，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p> “地宮一日，世上一年，猴王的幾日不見，我那里已過了四五年的光陰了?！痹懒栾w朗然答道。
“冷杉林一別，你今日是來找我的？你怎么找到我的？”猴王又問。
“因為今夜……今夜五星連珠。不過我們?nèi)氲貙m，不是來驚擾您，是來尋找我的母親和同族。”
“你母親？你母親是誰？”填星匪夷所思。
“我的母親……是蓬萊洲的龍女。”
“喝，了不得。”猴王忽然抬高聲音，“你的母親是蓬萊洲的龍女，那你可知你的父親又是誰？”
岳凌飛低聲答說，“我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填星停頓半刻，似乎在思考，接著鄭重地說，“你這個中土之王的獨(dú)子，做得也真倒楣。”
什么意思？岳凌飛一愣。
“你沒見過的父親鼓、中土的最后一個王，要是沒有他，興許也就沒有后來的事、不會有龍女成為你的母親、也沒有人此刻站在我的太極殿里，愣頭愣腦地來送死?！?p> 這邊的四人彼此交換個眼神。
“我不明白您為什么這么說，”岳凌飛答道，“可我尋地宮尋了好幾年，此番不見到母親，我是不會走的。”
天井里片刻之間，鴉雀無聲。冷火聽完方才填星的話，神色不由得驀地一震，面上頓時蒙上一層石灰似的僵硬。他薄薄的嘴唇發(fā)出輕微的冷顫，手心不知不覺攢成一個緊緊的拳頭。
然而下一刻，他放松了自己的手心，聲音恢復(fù)了平靜?！皼]錯，”他往前一步站出來說道，“不救出龍女和凌飛的同族，我們是不會走的。”
“這話又奇了，你上這里來找你的同族？這兒能有你的同族嗎？”
岳凌飛朗聲答道，“中土人族生靈涂炭，只有地宮里的五行靈力才能救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貧民百姓，為何要遭此等大罪？”
填星一撇嘴?！澳愣裁矗彼P腿蹲在石磚上，扭頭望著別處，“伏帝老頭都沒辦法的事，你能奈何?！?p> “伏帝……試過令人族重生？”
“天上地下數(shù)得出來的大神大仙都試過啦，可你知道，中土的人族喪失智靈，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小事。那五毒咒何等厲害，流向中土，第一個先侵襲人族的智靈，可五毒咒不止要加害于人，更泛濫四方，六界的無數(shù)生靈都要遭殃，唯有把被五毒啃噬的人族智靈永鎮(zhèn)地宮，才能保世間六道萬物的安全。從此中土之人喪失了智靈，才一個個無智無心，不生不死?！?p> 原來如此。地宮之中不僅藏著不知名的靈力，還鎮(zhèn)壓著致命的五毒。“那請問猴王，這五毒咒究竟是哪五種毒？”
猴王一笑，“貪、嗔、癡、慢、疑?！?p> 原以為五毒是五種毒藥，不想竟是貪、嗔、癡、慢、疑。這也難怪，毒藥再毒，如何能瞬間傳遍中土、侵入骨髓、又經(jīng)久不褪？最致命的毒，必定是心毒。
“你們幾個小毛娃娃來硬碰五毒咒，真是想得太多！之前憐憫人類的大神大仙也不是沒有，可解五毒咒哪有那么容易，各路神仙乃至伏帝媧母都干不成的事，我勸你們一句，青春短暫，你們別為這些力所不及的事苦惱啦?！?p> 岳凌飛和冷火交換了一個眼神。“即使如此，可我來都來了，只好盡力一試。”他說道。
“真是不開竅，”猴王抿嘴，半晌又抓一抓頭毛，眼睛使勁眨了幾眨，然后從頭頂輕拈一下，拔下幾根金黃的頭毛。
“五行地宮的門門路路，你都認(rèn)得嗎？”
逢上五星連珠才剛剛進(jìn)入地宮，岳凌飛又沒有地圖，怎么可能認(rèn)得？“我不認(rèn)識，”他答說。
“傻瓜，我問的是她?！焙锿跆钚峭懒栾w身后一指，正是茹青躲在他的影子里，不敢直面填星。
“我……還未認(rèn)得?！?p> “呵呵，哈哈哈，”填星聽完大笑，“我還以為這毛孩請了多厲害的靈獸夾持。今日之事，你主人知道嗎？”
茹青小聲答，“我沒和他說過?！?p> 填星便說，“我一猜也猜出來。算啦，我在地宮待了四千年，這里的門道才剛剛認(rèn)清。龍女聽說是關(guān)在北邊的太易殿，可是那鮀神晨星父子跋扈得很，我們都不怎么理他?！碧钚钦f到一半，接著攤開右手，遞到岳凌飛面前，說道“當(dāng)年在冷杉林子里我遭遇不測又不能暴露真身，被卡在樹干底下不能運(yùn)功，你救過我一次。咱們今日算是兩訖咯?！?p> 岳凌飛走上前去，“這是——？”
“小子，你以為五行地宮是什么地方。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這里條條通路，進(jìn)而退，退而進(jìn)。我這頭毛，是開啟太素殿的靈匙，至于再往后的，我就幫不上你的忙了。你只需記著：相生為陰，相克為陽，此彼日月，逢時其光?！?p> 填星一語說完，冷火、茹青幾人都圍上來，岳凌飛從填星手掌里拿過頭毛，用手輕捻，只見三根金黃色的纖細(xì)毛發(fā)，在天井明暗交織的光線里閃爍不定。
“好一根漂亮的金發(fā)，”茹青小聲贊嘆，冷火、淳于也跟著點(diǎn)頭。
岳凌飛一愣。再定睛細(xì)看自己的手中，左看右看，分明就是三根，忍不住試探地把填星的頭毛移到茹青的眼前。
茹青連忙擺手，“你拿著，這么重要的東西，填星是交給你的。”
淳于也道，“原來這猴王頭上的一根毛，就能帶人穿梭地宮。”
岳凌飛把視線從手中的金毛放開到高出，生銹的四壁、頭頂?shù)撵F氣、還有盤腿坐在石頭方磚上精明的猴王，一切都收進(jìn)眼睛看得清晰。可是自己手中分分明明的三根頭毛，他們怎么卻異口同聲都說是一根？是他們看不清、還是自己的眼花了？
他狐疑地、小心翼翼將頭毛收進(jìn)懷中，警惕地向四周巡視，好在這一次，并沒有什么可疑的動靜出現(xiàn)在周圍。
“敢問填星大王，解除五毒，是否要動用五行真氣？”茹青忽然問道。
猴王聽到茹青這么問，先皺一皺眉頭，兩邊的牙齒齜出來，顯出一絲兇相。他一雙白洞洞的眼睛直盯著茹青盯了好一會兒，復(fù)而轉(zhuǎn)過頭來沖岳凌飛說道，“在地宮里想活命，還有一個訣竅，你想不想知道？”
岳凌飛當(dāng)然說，“想。”
猴王伸手指一指天上，“從這里出去，現(xiàn)在我就可以送你走。”
岳凌飛臉色一變。
“多謝您的美意，我不能走。”
四人從猴王填星的天井退出來，重新回到初來時經(jīng)過的大殿時，整個空間已燈火通明，有如白晝。岳凌飛此時方看清楚，四周遼闊堂皇，兩旁立著青銅、寒鐵所鑄的鐘、鼎、刀、兵，迎面是一圍寬大的簾幕，幕前一幅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圖案，旁邊寫著“太極”二字。
“這正是太極殿沒錯！”茹青四處審度一番，“果然我們先到的是太極殿。地宮里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為基，分成了五個空間。五個空間彼此并不通行，一個殿的神獸和守衛(wèi)，除非有極罕見的狀況，是百年千年也不會到別的殿里去的。”
“怪不得昆侖山的書上說只有五星連珠才得入地宮。是天上的五星將五殿串聯(lián)，彼此之間才連起一條通路?！?p> “那剛剛猴王給我們的頭毛——？”岳凌飛攤開手，誰知自己懷中一根金黃的毛發(fā)竟然兀自升起，在空中漂移起來，岳凌飛下意識地將手伸進(jìn)懷中，一時尚未摸到另外那兩根。
“我們跟著它走，”冷火一見那金毛，連忙跟上一步說道，“這是猴王在給我們指路?！?p> 冷火說完，第一個跟在金毛之后，茹青故意將岳凌飛稍稍拖后，悄聲在他耳邊說，“若要使五毒歸位，我想肯定得用到各殿之中密藏的真氣?！?p> “什么真氣？”
“我剛剛試探那猴王，提起五行真氣，他的表情立刻大變。我原來聽師父說過，我們說起來是鎮(zhèn)守地宮，其實天下之大，哪里的地下不是地宮？我們鎮(zhèn)守的歸根結(jié)底，是一種五行真氣。我之前在織禁山時，也聽同族的姐姐說過，伏帝與媧母開天地之后，為了防止有人再聚集起他那么大的能量，重新改換天地，便把當(dāng)初開創(chuàng)天地所用的陰陽二力轉(zhuǎn)化，分為五行，分別貯藏在地宮五殿的五個法器之內(nèi)，這樣任憑是誰，也不可能同時集起五樣，去顛覆他的天上人間。”
“就連剛剛猴王說的，伏帝也辦不到嗎？”岳凌飛陷入深思。
“如果使五毒咒解除，要集齊五行真氣，就不奇怪沒有一個神仙肯去復(fù)興人族了。”
“為什么？”
“因為五行真氣重新匯聚、融合，不是在你我現(xiàn)在的時空中能做到的?！改┤仗靻ⅰ股险f，只有無界遁訣能帶人穿梭時空，到達(dá)……另一個世界。無界遁訣雖然到現(xiàn)在無人能解，但各宮都知道它的破壞力巨大，一旦無法控制，后果難以設(shè)想，所以天上地下的神仙才沒有人敢為了人類一族去冒這個險。”
岳凌飛聽了，注視茹青片刻，默然點(diǎn)頭。
“我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都要盡力一試。不成功則成仁，我沒什么怕的?！?p> 茹青聽說，忍不住輕輕握一握他的手，眼角眉梢仿佛有笑意。
“凌飛！我們在這兒?！边h(yuǎn)處淳于在呼喚兩人，岳凌飛和茹青連忙趕上去。猴王填星的金黃頭毛帶著他們左拐右拐，終于帶著他們拐進(jìn)了一條死路。
此路初入還覺寬敞，越走越窄，越走越暗，到能看見前方一堵墻壁直立之時，已只有兩個肩膀的寬度。
“墻上莫非有字？”站在最靠墻處的冷火伸手去觸那墻，不料一伸手竟撲了個空?！半S我來?！彼吐曄蛄硗馊苏f道，“這不是一面死墻。”
另三人果然依次穿過，卻被眼前的景象頓時鎮(zhèn)?。捍┻^狹小昏暗的窄路，眼前豁然寬敞，面前延伸鋪開的，是長長一段土砌的臺階，一級級往上壘著。臺階一眼望不到盡頭，仿佛越往高處越寬，盡頭似乎已變成了金黃色。
光從臺階的盡頭照下來，眾人一時由不得瞇起眼睛。剛剛引領(lǐng)著他們的那根填星的頭毛，也在那金色的光芒里融化了，再尋不著。
“出太陽了，”茹青輕聲說道。
岳凌飛回頭，疑惑地看她一眼。
“地宮的時間與世上不同，一夜已經(jīng)過去，這里與剛剛填星的地盤也不同，我想這里的時間……會比剛剛快一點(diǎn)。你看，太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來了?！?p> 岳凌飛肯定地一點(diǎn)頭，四人攜行而上。這臺階倒是與平時的略有不同，雖然階數(shù)眾多，登起來卻絲毫不覺得累，拾階而上就如順流而下一樣輕松。四個人越走越快，幾乎不出半刻就攀上了最后一級臺階。
一座高聳龐大的三角形塔出現(xiàn)在目光的盡頭。眾人徐徐前行，只見那塔通身金黃，全是一塊塊金磚所砌，方圓千尺，高聳入云。
“原來這就是太素殿，”茹青小聲贊嘆，“想不到五行地宮之大，竟有這么氣派的地方?！?p> 三角塔耀眼奪目，岳凌飛和眾人一起圍著它繞了半圈，終于在一個轉(zhuǎn)角發(fā)現(xiàn)一處豁口。他回頭和冷火交換一個眼神，自己率先而入。
一入塔內(nèi)，空氣頓時涼下來，光也驟然暗了，唯獨(dú)能感覺到塔內(nèi)的空間之大，連呼吸都幾乎能聽到回聲。岳凌飛這時忽然想起母親留給他的兩顆明珠，忙從懷里掏出，得以些許照見四周的景物。
原來此處塔內(nèi)四處皆是明鏡，鏡中水銀流動，彼此交相輝映，明亮更盛臺階之下。
“這里的鏡子，照出的影子全不一樣，”冷火看了幾面鏡子之后說，“你看這個，照出來的不是我們剛剛走過的窄路？”
果然。“這里的鏡子，照出來的興許都是塔中的各個角落，看清了這些地方，對我們再往下走一定大有幫助?！贝居诳隙ǖ卣f。
“我?guī)煾刚f過，太素殿有法器，是一只缶，名常住?！比闱嗲穆曉谠懒栾w耳邊說道。
岳凌飛扭身，忽然被一面鏡子定住了目光。
不、不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