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北上廣’這些一線城市,杭州顯得有些小家碧玉,生活節(jié)奏也好似慢了一些;相對于周邊的嘉興、金華,它又少了那么一點(diǎn)煙火氣。
偏偏,它有著自己獨(dú)特的魅力,既有身為新一線城市的格調(diào),又有身為千年古城、宜居城市的情懷。
仿佛人們的孤獨(dú),會在這里融合,繼而宣泄。
本地人愛它,像我們這種外地人,也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它能提供很多機(jī)會,給我們畫一張足夠充饑的大餅,讓我們這種普通人能夠掙扎生存,奮斗在這兒。
恨的是......它在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兌現(xiàn)過自己的餅,明明那么近,追逐上路時,又遠(yuǎn)得要命。
永遠(yuǎn)繞不開西湖的地鐵線路,永遠(yuǎn)精致且偏鮮咸一些的杭幫菜,永遠(yuǎn)操著一口甲隔甲隔杭白、逛街必定露腿的姑娘,永遠(yuǎn)都是那么風(fēng)花雪月、詩情畫意的風(fēng)景名筑。
這些,都與我這個外人無關(guān)。
我面對的,永遠(yuǎn)只是兩點(diǎn)一線的社畜生活,望不到邊界的未來,還有時刻都要從這座城市離開的危機(jī)感。
慶幸的是,這份危機(jī)感,要比北上廣小了很多。
韓露曾跟我說過,她畢業(yè)之后可以跟我回到老家的那座小城,并告訴我說,
“吳畏,你沒有必要這么累的。星巴克跟沖泡咖啡在我這里沒有區(qū)別,我也不喜歡LV那個牌子,單純覺著設(shè)計夸張;如果生活規(guī)律一些,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脑?,那些平價的護(hù)膚品跟海藍(lán)之謎也沒什么差別。更何況,不管在哪我都相信憑借自己的才華可以拿到一個很好的offer。最最最主要的是,我是絕對不會做米蟲的!”
有情飲水飽。
這個什么事兒都拎得特別清楚的姑娘,在這件事情上,卻沒有那么清楚了。
或者說,她這種出生就已經(jīng)把很多人甩到身后的人,不會懂那種無力的悲哀,如果有辦法,誰又愿意出去漂泊呢?
不想安定,又沒有扎根于北上廣的勇氣,當(dāng)恐懼再次襲來的時候,只能選擇一座相對不錯的城市,儼然,這才是我留在杭州的目的。
當(dāng)然,最主要的還是韓露這個姑娘。
她的存在,讓我想要擁有一個家。
只是而今看來......我們的家,不會存在了。
就像我漸漸相信的愛一樣,都不復(fù)存在,在她將感情也如其它事情那般拎得清楚的當(dāng)下。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也絕不會很短。
許是由于丟了業(yè)績的原因,這些天中,原本對我善意微笑的那些人,不再會給我露出笑臉,我也仿佛成了公司當(dāng)中的透明人。
一樣的兩點(diǎn)一線,不一樣的則是,我現(xiàn)在好似一具只會呼吸的行尸走肉。
......
這天陽光正好。
我走在路上,看到云,看到樹,看到行色匆匆的人們,就在我低頭點(diǎn)煙的那個剎那,我看到了我的影子,那一刻,我覺得它比我更像個人。
坐在熟悉的工位上,我假裝讓自己看起來很忙碌。只是這種忙碌有多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原因無它,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我跟進(jìn)了半年的項目被人撬走。
職場就是一個小社會,這類消息傳得有多快,根本不需多言。我也不想裝作正常的樣子,更想表現(xiàn)出自己的情緒。
但是,我不這樣又能如何呢?
如果離開了這座公司,自己極有可能被這座端莊的城市驅(qū)逐。
“吳畏,我真佩服你小子的心態(tài)!如果這事兒攤我身上,早就弄他丫的了?!?p> 就在我盯著電腦屏幕,神游天際的當(dāng)口,身后傳來一陣低語。
我頭也沒回,直接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煙盒,示意他去吸煙室。
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自從決定一起杭漂,進(jìn)了這家公司開始,我跟趙磊之間就形成了這種默契。
“你以為我不想打那孫子一頓?......我比誰都想?!?p> 各自點(diǎn)上一支煙后,我終于開口對趙磊說道:“但是打了又能怎樣?贏了我進(jìn)派出所,還得賠那孫子錢;輸了更他媽丟人,如果想要保住工作,我還不能聲張。”
“那你就這么忍了?”
“不然呢?”我反問。
趙磊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后,對我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臉,“吳畏,你想不想報仇?不付出任何代價的那種!”
聽見這話我愣了,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可能,這世界上哪有這種好事兒?
旋即我又否定了這樣的想法,本就是四無(無房、無車、無存款、無愛情)青年的我,又有什么能讓人圖謀的呢。
趙磊雖然為人浪了一點(diǎn),但在我們相處的模式里,他還算比較靠譜。
在好奇心的唆使下,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往吸煙室走后,我夾著煙的那支手,搭在了趙磊的肩膀上,低聲問道:“磊哥有啥高招?”
趙磊嘴角一挑:“一頓飯。”
“兩套奢華手抓餅?!?p> “加杯豆?jié){?!?p> “只要有效,加個茶葉蛋都沒問題!”我說。
“豐華的項目你跟進(jìn)了半年,期間就沒有什么競爭對手?”
“肯定有啊,跟咱們公司一樓之隔的卓瑪就盯著這單呢!他們家那有名的鐵娘子,都跟我打過N次照面了?!?p> 說完,我便意識到了什么,直接將余下的半支煙丟在煙灰缸里,難以置信的盯著趙磊,“你丫不會是想讓我......”
職場廝混了這么長時間,早就沒了當(dāng)年的單純,所以有些話,不必說太清楚,趙磊如此,我亦如此。
趙磊微笑不語,幾毛錢一支的香煙,在他的食指跟中指之間,竟有些像老板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古巴雪茄。
我們就這么互相對視了一會兒,終究是我先行妥協(xié),“不行,我不能這么干。”
“眼瞧著到嘴的肉都讓人搶走了,吳畏,但凡是個明眼人,都知道是他們不仁不義在先!”
“可我還想在這個行業(yè)里混下去,如果這事暴露了,甭說這個行業(yè),就他媽連這座城市我都生存不下去?!?p> “‘鐵娘子’說了,如果你這個時候跳槽,待遇比現(xiàn)在高百分之十,當(dāng)然,前提是你能把豐華的項目帶到卓瑪?!?p> 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這一刻,我也終于明白,趙磊就是卓瑪那‘鐵娘子’的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