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試
一聽蘇御吐血,弘武帝直接將整個御醫(yī)院都送到了太子府,與御醫(yī)同時抵達太子府的還有弘武帝的一道口諭。
蘇贏滿心惶恐的進了宮,半個時辰后又垂頭喪氣的出了宮。
蘇贏被弘武帝喚進宮里,胡側妃心中惴惴,不停的在屋里踱步,見蘇贏滿臉郁色,心下一凝,忙放軟了聲音,關切問道:“殿下,陛下沒有為難您吧?”
蘇贏搖搖頭。
胡側妃松了一口氣,拍拍心口,“沒為難您就好。”
“那不是為難。”蘇贏似喪了滿身力氣,頹勞的倒在了榻上,“那是訓斥,是辱罵,是不留情面的報復!!”
他就知道,蘇御一病,他準沒好事。
胡側妃愕然,蘇贏望了她一眼,無力道:“去江南的差事給老二了?!?p> “什么???”胡側妃驚呼出聲,“自古以來,只有儲君方能行代君之事,威王他有什么資格?”
“有沒有資格不是身份說了算的?!碧煜轮卤M握在那一人手中。
“可……這視察江南可是個肥差?。 焙鷤儒X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自古江南多富庶,自弘武帝一統(tǒng)天下,放寬行商政策后,江南商行更是蒸蒸日上,多家商行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為過,便如那錦繡閣、金玉閣便都是江南商戶所有。
蘇贏領了代君視察江南的差事,本以為可趁機拉攏江南富商,如虎添翼,誰成想到嘴的鴨子竟然飛了,而且還飛到了死對頭口中。
“那又能如何,難道你還能讓父皇收回成命嗎?”
蘇贏對胡側妃一向疼愛偏寵,鮮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胡側妃雖心覺委屈,但并未使性子,而是將聲音放得更柔,“殿下,朝事雖重,但還是殿下的身子最要緊,妾身也是怕殿下傷了心神?!?p> 蘇贏心頭一軟,臉色緩和了些。
胡側妃見狀,又道:“而且此事并非沒有轉機?!?p> 蘇贏挑眉看她,靜待下文,胡側妃將頭倚在蘇贏的肩膀上,勾唇幽幽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陛下最疼太孫殿下了不是嗎?”
……
御醫(yī)散后,屋內的藥味卻久久不散,即便東風開了窗子,刺鼻的藥味依稀可聞。
眾人皆知蘇御是弘武帝的心頭肉,他這一倒可是把御醫(yī)院嚇壞了,恨不得從頭到腳為蘇御調理一番。
“主子,這些藥您先喝哪個?”望著滿桌的藥碗,東風覺得他嘴里已經開始泛苦了。
“都倒了吧?!碧K御坐起身子,語氣淡淡。
他面色雖還透著病態(tài),但已全然不似方才那般嚴重。
東風早已習以為常,也不多問,輕車熟路的將藥倒入屋內的一尊墨玉花瓶中,“這些御醫(yī)也是,即便心憂主子,也不該同時開這般多的藥。
是藥三分毒,便是好人也喝壞了?!?p> 蘇御牽唇笑笑,如清秋月,林下風,“他們本就不在乎我的病能否痊愈,他們在乎的只是我這條命而已。”
活著雖礙眼,但誰又敢讓他死。
東風眸色暗了暗,一聲不響的將藥湯處理干凈。
他跟在主子身邊十余年,外人只能看到主子的錦繡盛寵,誰又見識過華麗背后的黑暗陰冷。
東風以前會忍不住露出負面情緒,結果反是要蘇御開導他,自那時候起東風便再也不會抱怨不平了,只緩和了心緒,平靜道:“主子料事如神,太子殿下的差事果真丟了?!?p> 蘇御隨手拿起一本書,翻了兩頁又放回了案上,“天下之道在于平衡,是父親貪心了。”
為君者更是。
視察江南對蘇贏來說本就是大利之事,可他偏又為蘇懷誠求了巡防營的差事。
弘武帝雖不喜蘇贏,卻也不會在眾臣面前拂了蘇贏的面子,只心里難免郁結著一口氣。
他本就覺得蘇御受了委屈,偏生蘇贏還要為酒宴之事開罪蘇御,弘武帝自然惱怒。
東風轉眸思忖,忽的想明了其中緣由,眼中的崇拜溢于言表,“原是這般?!?p> 難怪主子從未阻攔蘇懷誠任巡防營指揮,原來主子從一開始的目的便是太子的江南之行。
畢竟江南那塊肥肉,臨安城中人已垂涎許久。
“不過魏公子還真能胡來,未等主子您出手,魏公子便將這酒宴給攪了!”
提到魏梓然,蘇御亦是無奈,“這里的水本不該由他來攪?!?p> “魏公子對主子是真的親厚?!睎|風笑道,但他還是覺得可惜,“這美差雖未落在太子手中,倒讓威王爺撿了個便宜?!?p> “王叔……不似父親?!碧K御意味深長的道了句,眸中的笑如霧籠月。
“東風?!?p> 東風忙躬身垂首,“屬下在?!?p> “找兩本醫(yī)書來吧?!?p> 蘇御涉獵甚廣,詩詞歌賦,兵法謀略,琴棋古譜,好似天下便沒有蘇御不精之事。
“醫(yī)書?”東風先是一怔,轉念一想,蘇御還真未讀過醫(yī)書。
東風嘆氣而出,嘖嘖搖頭。
主子這是又將手伸向醫(yī)界了,真是不肯給他人留飯吃啊。
蘇御起身行至桌案邊,抬手執(zhí)筆,落紙一個“秋”字,筆力蒼勁。
他望著墨字,倏然牽唇,聽聞能成神醫(yī)者心志、心智無不超脫常人,不知可有夸大之嫌,總要親自試過,方才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