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大周,不亡其種。
可在宋染月看來,她自由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
“母后,淑妃誕下皇子,使我大周后繼有人,月兒始終是女兒身,長此以往裝扮下去,唯恐叫人識破,不利于我朝發(fā)展,如今皇子降世,月兒這就下旨退位,讓皇子繼承大統(tǒng)才是正道?!?p> 宋染月當(dāng)即借勢,提出歸還皇位。
如此她也能瀟灑出宮,做一個閑云野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至于整日里擔(dān)憂皇權(quán)之爭,還要應(yīng)付那些口是心非野心勃勃的臣子們。
耿太后聞聲,猛地一怔,壓低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蓋的憂慮。
“月兒啊,如今朝局未穩(wěn),諸位王爺又虎視眈眈。若是這時候讓剛出生的皇子繼位,必定要落人口舌,月兒,你就做一段時間皇帝,替你皇侄守著這大周天下,將來皇子有了出息,朝局穩(wěn)定,母后一定答應(yīng)你讓你出宮?!?p> 一而再再而三的勸慰,生怕她再度拒絕。
叛軍來襲,人心惶惶,宋染月以女兒之身身著黃袍,代替皇兄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朝堂問災(zāi),罷免工部尚書,有勇有謀,已經(jīng)讓耿太后對這個突然變化的女兒產(chǎn)生了莫名的依賴。
此時她若離開,別說后宮之人,就是她自己恐怕也要被叛軍斬殺。
耿太后見她遲遲沒有答應(yīng),淚盈于睫,作勢又要跪下。
“母后萬萬不可,女兒答應(yīng)母后就是?!?p> 思慮再三,宋染月順著耿太后的意思做出了決定。
皇子降世,宮廷內(nèi)外卻不見一絲喜慶。
宋染月為了與皇嫂拉開距離,以免身份敗露,口諭賜名皇子為宋勉。以劉淑妃誕下皇子有功社稷,晉封其為貴妃。
皇城被叛賊所亂,百廢待興,百姓惶恐不安,受災(zāi)民眾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心系百姓的宋染月,想要代替先帝宋染辰安撫百姓,換取民心,累積民心民意,他日與亂臣賊子爭斗,也能有幾分勝算。
當(dāng)天,宋染月?lián)Q上常服,準(zhǔn)備出宮巡視災(zāi)情。
怎料宮里郎中令來報,兵部尚書、參知政事等五名大臣請求覲見。
剛歇口氣的宋染月,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來做什么!”
宋染月故作淡定,端坐龍椅之上,大手一揮,“傳!”
“陛下有旨,宣兵部尚書蔡文禮、參知政事宋全盛等入殿覲見!”
郎中令高呼一聲。
話音剛落,五人低著頭邁著小碎步,畢恭畢敬的來到丹陛之下,齊刷刷跪了一排。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p> 以參知政事為首的五人齊聲,卻讓宋染月聽出了別樣的感覺。
那聲音慵懶,不似議事堂時那般慷鏘有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哭喪。
宋染月眉頭緊皺,雙眸幽黑宛若深壇,薄唇微帶冷誚,“聽諸位愛卿這口氣,倒不像是來慶賀朕喜獲麟兒的吧?!?p> 五人面面相覷,膽小的更是渾身一顫,埋頭于胸大氣不敢出。
須臾,宋全盛擠出幾滴眼淚,仰頭拱手作揖激動道:“臣等也是剛剛知曉劉淑妃誕下皇子,可喜可賀,此乃老天爺待我大周不??!臣等恭賀皇上后繼有人!只是……”
他話鋒稍稍一轉(zhuǎn)帶著擔(dān)憂之色繼續(xù)道:“宮外有嚼舌之人傳聞皇上龍體欠安,臣等憂思皇上。如今見著皇上紅光滿面龍體康健,臣等這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皇上恢復(fù)的這么快,不知是哪位神醫(yī)妙手回春,如何沒有在太醫(yī)院報備,對于皇上龍體太醫(yī)正一無所知,若是有人心懷叵測意圖不軌,我等老臣就是死罪啊,”兵部尚書蔡文禮有意無意打探。
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又是如何在短時間之內(nèi)恢復(fù)神速?
殊不知早在七天之前,皇帝已經(jīng)成了先帝。
宋染月身體微怔,后背泛起絲絲涼意。
試探來了!
此時此刻,宋染月這才意識到真要坐穩(wěn)這個位置不容易,朝中大臣忠心于己的只有少數(shù),而這些人中還有些披著羊皮的狼。
宋染月心里打了個突,強(qiáng)裝淡定踱步走到階梯上,緩緩坐下,不露聲色,“宋全盛,朕記得你是先帝堂弟,朕的親親堂叔,朕的長輩,朕有些好奇,賊子亂政舉兵逼宮,皇叔身在何處?”
冷不丁的聲音,直敲擊著他的耳膜。
嚇得他渾身一顫,低下了頭。
“蔡尚書,朕聽你這話,反而糊涂了,這天下究竟是誰的,朕又是誰,朕的龍體如何,有沒有報備太醫(yī)院,你一個兵部尚書不管兵部兵馬調(diào)度,卻管朕,你好大的膽子??!”宋染月不怒自威,坐在臺階上,冷漠的瞇起雙眸,嘴角微微上揚(yáng)露出一抹邪魅微笑。
一舉一動,就連一個笑容都像極了宋染辰。
然而軟弱卻又猖狂的宋染辰,只會將心思表露人前,而她喜怒哀樂不溢于言表,讓人捉摸不透。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擔(dān)憂皇上,還請皇上明察……”
兵部尚書蔡文禮瑟瑟發(fā)抖,趴在地上誠惶誠恐。
議事堂內(nèi),蔡文禮一言不發(fā),罷朝之后又來試探,假意關(guān)切,實則探聽虛實。
宋染月沉聲,“皇叔,你不愿同流合污,在叛軍逼宮之時還在任上統(tǒng)籌兼顧,你所有的功績朕都牢牢記在心里,來人,賞賜皇叔江南錦繡五十匹,晉城陽郡王,食邑一千戶,賜夫人王氏二品誥命,晉封長子為戶部右侍郎”
此言一出,宋全盛心頭閃過一絲訝異。
“老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老臣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大恩,今后老臣一定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此人雖是皇族,宋染月皇叔,卻因為出身問題不曾封王,如今宋染月大手一揮非但給了他賞賜,就連他兒子也得了一個戶部侍郎,如何不感激涕零。
宋染月與之寒暄幾句,找了個借口將他請出寢宮。
屏退左右,宋染月癱坐在地上,兩腿發(fā)軟,久久不能回神,干脆躺在臺階上仰頭望著巨大房梁上一只大金龍飛騰而下。
“這活,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
宋染月在腦海里回憶起這些人的身份和站向,在記憶里他們都是墻頭草,兩邊倒,還有一些表面上支持禮親王的,叛亂有他們一份,是為奸臣。
還有一些保持中立,站向不明的中立者。
朝局紛紛,皇權(quán)不穩(wěn)。
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