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滅日行動
一道身影掠上山巔，現(xiàn)出一名雍容華貴的美婦。看著蹣跚邁步的青年，其美目流露出三分嗔怒，七分哀痛。
她閉上眼，兩行清淚滑落臉頰，落下的瞬間凝聚成一串珍珠，飄飛而起，沒入風(fēng)濯的小腹。一處致命傷口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像是不堪消耗，美婦面色蒼白，嬌軀亂顫：“風(fēng)將，為治愈你的傷，你我同時損失了百年壽元?！?p> 風(fēng)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阿詩嵐，暗夜族坐擁千年壽命，但我們還能活多久？”
美婦重重嘆息：“智叟喚你過去。”
二人遂結(jié)伴往山下行去。
山腳，一名白發(fā)白須的老者雙手揮舞，凌空作畫。隨著他的手指移動，一道道線條呈現(xiàn)，印入虛空。
他時不時抬頭瞧一眼天際的圓日，然后不厭其煩地修改著線條。漸漸地，一幅詭異的畫卷展露端倪，乍一看不明所以，再看一眼腦海刺痛。看似凌亂的線條竟暗藏?zé)o限殺機，分明一座殺陣。
左側(cè)的大山上，二十余名壯漢飛遁而來，急聲道：“智叟，光明斗士殺過來了，我們得即刻撤離?！?p> 老者置若罔聞，沉浸在畫境中。
右側(cè)的山頭，也有一列女子奔來：“智叟，光明大軍壓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老者雙手輪動，如癡似顛。
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三批人馬歸來，異口同聲地傳遞出同一個訊號。
老者這才回過神來，不緊不慢地道：“朝不落的太陽射一箭?！?p> 風(fēng)濯依言取出強弓勁弩，拉滿了弦，一松手，箭矢如流星劃過漫漫長空，射向高懸的圓日。
到了圓日千丈開外，箭矢陡然消失，下一瞬又出現(xiàn)在圓日另一端千丈開外，繼續(xù)射向更遠處。
空間仿佛扭曲了，如紙張般折疊起來，將其中一截藏在幕后。
風(fēng)濯瞪著眼，沒有驚訝，這一幕他早已見識了無數(shù)次。
老者點點頭，在畫作上修改了最后一筆：“成了?！?p> 話音甫落，震天的喊殺聲傳來，密密麻麻的光明斗士躍入眼簾。
風(fēng)濯抬頭瞧了一眼，露出一絲輕蔑。
他飄身飛起，雙臂張開，一掌托天，一掌壓地。維持著這一動作，其額頭大汗淋漓，似頗為費力，但什么異象都沒出現(xiàn)。
光明斗士已近在咫尺，旌旗招展，馬嘶人吼。他閉上眼，口中發(fā)出雄渾的呼嘯聲，似龍吟，似虎嘯。
突然之間，周遭三座大山齊齊一震，拔地而起。他雙掌緩慢地推出，好似推著千鈞重物，就見三座大山轟然砸向敵軍。
“罪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光明族動手。”
“罪民，死到臨頭還在負隅頑抗?！?p> 怒罵聲不絕于耳，難以想象，一支大軍被他以一己之力逼得狼狽不堪。
趁此機會，風(fēng)濯手指彈動，指間有烏芒跳躍，一閃一閃，隱隱契合著某種玄妙的韻律。
轟隆巨響不斷爆發(fā)，大山在破碎，亂石夾雜著碎木簌簌墜落。當光線再次投下時，光明大軍在猖狂的笑聲中殺來。
火燒眉毛之際，他終于施法完畢，一縷烏光籠罩住眾人。
光明斗士匆忙間揮動長戈斬去，卻斬了個空。烏光尚在流轉(zhuǎn)，但所有人只剩虛影。下一刻，虛影如水波般蕩漾，消失不見。
面對空空如也的大地，他們懊惱地揮舞著拳頭：“又讓這群罪民逃了。”
一座幽深的地穴中，暗夜族人聚集在一起。他們的身上冒著寥寥青煙，這是長時間曝曬在日光下，暗之力不濟的征兆。
“一，二，三，四……”阿詩嵐在清點人數(shù)。
隨著略顯尖細的嗓音，族人一個個自她身前走過。
“糟了，只有一百人，蓮淚沒有回來。”阿詩嵐秀眉緊蹙，聲音帶著哭腔。
“蓮淚，蓮淚，圖騰圣使蓮淚在不在？”情急之下，她的嗓音愈發(fā)尖細。
一群暗夜族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想從人群中將蓮淚揪出來。
“我去尋她，”風(fēng)濯不假思索地挺身而出。
“不行，外面太危險，蓮淚找不回來，還會將你自己賠進去?！逼渌思娂妵蟻恚噲D阻攔。
“這已是暗夜族最后的血脈了，每一個人，風(fēng)某都會用生命去守護?！憋L(fēng)濯吐字鏗鏘有力，語氣不容辯駁。
“不用了，老夫已猜出圖騰圣使的去向，她暫時沒有危險，等到該現(xiàn)身時，她自會與你相見?！敝芹拍巧n老的嗓音傳來，一如既往地穩(wěn)重而淡定。
風(fēng)濯轉(zhuǎn)目看去，老人的目光清澈而深邃，充滿了智慧，教人生不起疑心。
他嘴唇抖了抖，還想說什么，智叟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現(xiàn)在有一件至關(guān)重要的事。自不落的太陽升上高空，老夫花百年鉆研空間陣法，又花百年推演，總算推算出了不落的太陽的死穴。”
地穴內(nèi)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洗耳恭聽。
智叟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環(huán)繞這顆大日，光明族布下了七七四十九座空間陣法，舉世無人能夠接近。但百計千謀總有疏漏之處，繁瑣的陣法看似環(huán)環(huán)相扣，威力疊加，實則根本無法完全相容?！?p> “這處死穴就在光明帝都的五色塔頂層。只要在那里激發(fā)虛空石，就能以點破面，引爆空間之力，從而摧毀大日?！?p> 他緩緩攤開手，掌心躺著一顆神石，黑魆魆的，給人深不可測的錯覺，仿佛石內(nèi)藏著一座深淵。
風(fēng)濯目光一亮，躬身行禮：“智叟大人，風(fēng)某身為暗夜族最后一名神將，責(zé)無旁貸，愿潛入光明帝都，殺進五色塔?！?p> 智叟頷首，眼神中含著深深的贊許：“到如今，舉族上下，唯你能擔此重任。只要滅日功成，老夫就有信心帶領(lǐng)族人存活下去。”
風(fēng)濯咬破手腕，轉(zhuǎn)動一圈，將血滴在地上：“今日今時，風(fēng)某在此立誓，縱使粉身碎骨，也必滅日！”
智叟深深地凝望著他，凝望著最后一縷希望。他單膝跪地：“風(fēng)將，暗夜族已至絕境，族人的性命就全部交付于你了。老朽愿奉勇士為神王?！?p> 余下九十八人也紛紛跪地，面色虔誠，齊聲高呼：“神王殿下！”
風(fēng)濯昂首挺胸，像在接受世上最尊崇的榮譽。他從容地揮了揮衣袖：“我的族人，請起！”
眾人奉命起身。智叟從袖中取出一柄法杖，一端白光流轉(zhuǎn)，一端烏芒內(nèi)斂，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巧妙地融合一體。
他恭敬地雙手呈上：“殿下，這就是王者權(quán)杖，只有暗夜神王才能擁有，也只有擁有了它，才能在光明之中自由行走?！?p> 風(fēng)濯接過法杖，高高舉起，走到人群中。
阿詩嵐興奮得小臉通紅，仿佛登上王位的是她自己。她排眾而出：“陛下，請接收臣子的祝福，一次重傷自愈的能力?！彼难壑杏袦I，淚水一滴滴化作珍珠流下，流入了對方的體內(nèi)。
緊隨其后，又有三人上前，輪流送上祝福：“一次力量增幅十倍的能力。”“一次掌控火焰的能力。”“一次撕裂空間的能力?！?p> 風(fēng)濯滿面春風(fēng)地接受了祝福，心中更多的是感動。祝福師原是暗夜族的一個神秘群體，他們一生只能祝福一人，一次祝福便會耗去百年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