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前有狼后有虎
風(fēng)濯心無旁騖地應(yīng)付息魚，后方眾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只恨自己學(xué)藝不精，在此等戰(zhàn)斗中起不到絲毫作用。
突然，一聲鳥啼劃破浪潮。五人一獸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身來，就見后方浪潮自動分成兩半，讓出一條小徑，一只碩大的烏鴉疾飛而來。
“雙足烏，神將級魔獸！”素娥面白如紙，仿佛天在一瞬間塌了。
“息魚和雙足烏前后夾擊，大師兄恐不是對手?！钡搅舜说忍幘?，倩影的心仍牽掛在風(fēng)濯身上。
“它們不會聯(lián)手，若烏尊貿(mào)然參戰(zhàn)，息魚反有可能將矛頭對準(zhǔn)它。現(xiàn)在我們要擔(dān)心的是自己的安危?！濒湯F說話一針見血。
“哇！”雙足烏啼鳴。眾人只覺腦中轟鳴，差點立足不穩(wěn)，摔出魂環(huán)之外。
雙足烏抬起一翅，遙遙指點，一根羽毛脫落開來，宛如利箭射來。
陸機掌間光之力涌動，素娥舉起長劍，天蠶哥祭出血偶，倩影舞動長袖，十三妹素手彈琴，魷獸揮出利爪。
奈何，合眾人之力，依舊擋不住一根鴉羽。
鴉羽橫掃而過，陸機胸口挨了一擊，噴出一口血來，素娥的長劍折斷，一條手臂半廢，倩影玉腕流血，天蠶哥的血偶爆裂，十三妹的琴弦崩斷，魷獸哀鳴。
龐大的烏鴉如神似魔，目光一瞥，好似俯視眾生的巨人，羽翼一扇，狂風(fēng)驟起，如劃破天空的流星飛來。
眾人目中露出絕望。陸機挺身而出：“我是師兄，我來拖住它，你們先走?！闭f著張開雙臂，縱身一躍，跳出魂環(huán)，抱住了疾馳而來的雙足烏。
“通”的一聲響，一人一鳥墜入海水深處。
“陸師兄！”
“陸師兄！”
驚呼聲聲，余者盡皆變色，素娥更是淚流滿面。唯有魷獸滿目迷茫，心中暗道：怎么可能？憑此人的些許法力，怎么可能將烏尊拖入海底？
……
風(fēng)濯手握長劍，高呼：“此劍名斬龍，可敢接我一劍？”
息魚一怔，果真停住了身形，發(fā)出金屬摩擦般的怪異嗓音：“別說一劍，就是十劍百劍本座也接下了?！?p> 風(fēng)濯舒心一笑，一口氣刺出九九八十一劍，快得如浮光掠影。每一劍刺出，都有一縷劍芒卷出，如匹練橫空，縱橫交錯在一起，組成一座殺意盎然的劍陣。
劍陣一轉(zhuǎn)，化作一頭暗黑巨獸，張牙舞爪地?fù)淙ァ?p> 息魚冷哼：“雕蟲小技！”舉起鋼鋸般的雙臂，左臂高抬，徑直刺向獸頭，右臂斜撩，劃向獸腹。
暗黑巨獸尚未發(fā)威，已添了兩處傷口，當(dāng)即騰空而起，一張口，一縷橫貫蒼穹的劍氣噴吐而出，雪亮的劍光令滔天巨浪也黯然失色。
劍氣斜斬而下，息魚目中露出一絲凝重，雙臂一合一分，一柄黝黑小箭透體而出，周遭巨浪驀地倒伏下去，無盡水氣瘋狂注入箭中。
小箭扶搖直上，與擎天劍氣兇猛地撞擊在一起。海面風(fēng)云變色，海水呈弧形倒涌而去，又被后方的巨浪拍打而回，一時間浪花四起，水柱激揚。
此時，風(fēng)濯高舉的右手，食指筆直豎起，又突兀地消失不見。繼而，就聽息魚一聲大叫，跌入海底。
風(fēng)濯嘴角微揚，牽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驟然提速，掠過了適才被息魚攔阻的道路。
一直屏氣凝神觀戰(zhàn)的魷獸長長舒了口氣：“好了，息魚法力雖強，但在忘憂海生活了無盡歲月，記憶受損，等它緩過神來，已忘了這場戰(zhàn)斗?！?p> 其他人默默無言，怎么也提不起興頭來，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接下來的路途，風(fēng)濯不敢輕易釋放靈壓，唯恐引來海中大妖，遇見擋路的妖獸，只輕輕揮出一劍，將其驚退。
轉(zhuǎn)眼又是兩天過去，隊伍的速度慢了下來。強如風(fēng)濯，也感體力不支，法力告罄，更別提其他人。
此情此景，十三妹終于與魷獸冰釋前嫌。前者一個勁地催問：“還有多遠(yuǎn)？”后者一邊支支吾吾地回答“快了，就要上岸了”，一邊焦急地極目遠(yuǎn)眺。
偏偏就在這時，他們耳中又飄來了少女的歌聲。歌聲甜美，悠揚動聽，落到他們耳中卻猶如惡鬼夜啼，所有人都唯恐遇見棘手角色。
放歌的女子慵懶地躺在浪潮中，長長的魚尾輕輕搖擺，上身不著寸縷，唯一頭秀發(fā)拖曳下來，半遮半掩住玲瓏的曲線。
她與傳說中的人魚一模一樣，就不知其本體如此，還是魚妖幻化而成。
女子微微側(cè)目，含羞帶澀地望向風(fēng)濯：“小哥哥，奴家的歌聲好聽嗎？”
風(fēng)濯咧嘴一笑，放開嗓門喊道：“小美人，哥哥眼中只有你漂亮的尾巴，夠玩一年了?！?p> 女子惱羞交加，尖叫一聲“下流”，慌忙抱住魚尾，沉入海底。
風(fēng)濯腳下未停，疾飛而過。不過，他越飛越慢，實在后繼無力。
“吱吱，”魷獸焦急地叫喚著。風(fēng)濯也未留意，自顧自趕路。魷獸立馬又大喊出聲：“快加速沖出海浪，魂環(huán)挺不住了?！?p> 風(fēng)濯一驚，回頭瞧了一眼。果然，魂環(huán)綻放的綠光忽明忽暗，內(nèi)蘊的魂力即將消耗殆盡。
“海岸還有多遠(yuǎn)？”他急聲問。
“不足百里?！濒湯F快言快語，實則心里早罵開了：老子隨身帶了量尺不成？一個個問我海有多寬，海岸有多遠(yuǎn)。
風(fēng)濯咬咬牙，手指彈動，指間有烏芒跳躍，一閃一閃，隱隱契合著某種玄妙的韻律。頃刻，一縷烏芒擴散開來，籠罩住眾人。繼而他們的身形便在烏光中淡去，消失不見。
數(shù)十里外，他們現(xiàn)出身形。腳下依舊是海域，但浪小了百倍，不足為懼。放眼望去，金色的沙灘清晰入目。
一路上居功至偉的魂環(huán)閃了閃，顏色淡了下去，終究是歸于虛無。
風(fēng)濯哈哈大笑：“忘憂海，老子到底闖了過來。”
素娥等紛紛上前道謝。風(fēng)濯掃了他們一眼，奇道：“陸機呢？”
一伙人神色黯然，天蠶哥抖了抖嘴唇，沉聲答：“陸師兄他，被雙足烏拖入海底了?！?p> 風(fēng)濯臉色變了變，稍加回想，在與息魚殊死搏斗之際，隱隱聽聞一聲鴉鳴，只是當(dāng)時實在無暇分心。
他心頭莫名地一酸，隨即又恢復(fù)如常。他踱了兩步，覺得眼前花花的，伸手一抹，流出了一滴淚。
在他腦海中，兩個小人在交鋒。一個小人叫囂著：“他們是光明族人，你已盡力相助，難道還不足以歸還恩情？”另一個小人淚眼朦朧：“五年了，朝夕相處，日日相伴，難道還不足以交心？五年了，他敬你重你，稱你大師兄，難道你只有虛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