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心如鐵
凌冽的殺意襲來，風濯轉(zhuǎn)身看去，小雪屋之主手持長劍，衣袂飄飄而至。
“風，是你將凌波古鏡交給遠兒，今日必須給本座個說法！”小雪屋之主聲色俱厲，一字一頓，幾近咆哮。
風濯尚未開口，遠方又傳來一道洪亮的嗓音：“查得清清楚楚，小徒的凌波古鏡也是自帝都峰那個叫莫貪的嘍啰手上購得，你不去審問莫貪，找上小徒是何意？”
話未畢，王不易飛身而至。風濯喚道：“王師。”王不易點點頭：“這里無需你過問，回坪山，待魔域之門關(guān)閉就進入五色塔接受星空洗禮?！?p> 風濯答應一聲，抽身而走。
途經(jīng)封魔塔，他心中落寞，不由想到：若蓮淚被抓，是直接處死還是關(guān)進封魔塔？
想到這，他渾身一激靈，猛地一拍腦門：困魔塔，是啊，困魔塔。困魔塔乃帝苑的牢獄，修士都在牢外抓人，自然想不到牢內(nèi)。
他飛入天河，抓到一只老龜，鉆入龜腹，操控著它吞下一條大魚、一只巨蛙、一頭海象。
老龜破水而出，飛向困魔塔。塔身驀地綻放出璀璨的光芒，恐怖的光之力在流轉(zhuǎn)。老龜四分五裂，大魚從其殘碎的血肉中落下。繼而，大魚也四分五裂，巨蛙又跳了出來。
待巨蛙與海象皆被震碎后，風濯已欺近塔門。一掌拍下，塔門敞開一道縫隙，他一閃鉆了進去。
塔門緩緩關(guān)閉，光芒散盡，下方天河流淌，無數(shù)大魚被血腥味吸引而來，爭搶碎肉。
眼前是一片花海，陽光普照，蝶舞蜂繞，教人渾然忘記了這里是困魔塔第一層。
風濯選定一個方向，飛遁而走。遁出數(shù)里地，空間到了盡頭。他換了個方向，繼續(xù)飛遁。這個方向地域要廣得多，遁出十多里依然不見盡頭。
遠方傳來一聲咆哮，非獸非人，難以分辨。他心頭一緊，手指彈動，指間有烏芒跳躍，一閃一閃，隱隱契合著某種玄妙的韻律。一縷烏光騰起，其身形消失不見。
再次現(xiàn)身時，已來到一座小山坡。一面古鏡橫空，數(shù)百頭似人非人的怪物正朝古鏡發(fā)起猛烈的攻擊。
怪物使用的不是法力，而是蠻力。它們高高跳起，用頭撞，用牙咬，用拳頭砸。他們頭發(fā)劈散，齜牙咧嘴，發(fā)出低低的嗥叫。
幾波攻擊之后，古鏡化作虛影淡去，而在不遠處又有一面一模一樣的古鏡浮現(xiàn)。這分明是幻影，怪物卻渾然不覺。
風濯呆呆地看著，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看著看著，他雙目充血，目眥欲裂，怪物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怪物的每一次撲起摔落，都重重地捶打在他的心坎上。
一頭怪物調(diào)轉(zhuǎn)身形，用血紅的雙目盯住了他。他不知該進還是該退，只得無助地張開了雙臂。
怪物咆哮，高高躍起，一頭撞在他胸口。他趔趄地倒退三步，“哇”地噴出一口血來。怪物不依不饒，又一口咬在他肩頭，咬得很深很深，漆黑的牙齒嵌入血肉中。
血流下來，掉落大地。大地上鉆出一朵朵花，鮮艷的花。
一滴血，一朵花！
“風濯，”凌波古鏡從花叢中飛出，懸浮在他頭頂，鏡面倒影著蓮淚那凄美的絕世容顏。
“你認出來了，這些都是我們的族人。他們體內(nèi)被注入光之力，長年累月地曝曬在日光下，法力盡失，神智不清，皮囊也已退化成野獸。”蓮淚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風濯躺在地上，雙目望天，一絲聲息也沒有，好似已經(jīng)死去。
“你是暗夜神王，殺了他們吧，這是你唯一能做的?！鄙彍I堅決地提出了最無理的要求。
“啊……”風濯嘶吼，一躍起身，長劍浮現(xiàn)掌間。一劍揮下，璀璨的劍光逼得燦爛日光都為之一暗。
天地間靜了下來，上百頭怪物橫尸當場。他們沒有喜怒哀樂，不知恐懼，面上表情一如兇殘的野獸。
風濯跪倒在地，淚水涌出，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他的心脆弱無助。他張著嘴，卻沒有哭聲傳出。
凌波古鏡落到他的肩頭。蓮淚用冰冷的眼神凝視他的淚眼：“是智叟命我引你來的。智叟說，你是青年俊杰，在光明族感受了太多愛。他讓我轉(zhuǎn)告你，光明族欣賞也好，愛慕也好，敬畏也好，都是沖著你的法力，不是你這個人?！?p> 風濯的心碎了。五年了，王不易、陸機、素娥……一張張面孔已印入腦海。在這一刻，他逼迫自己將他們盡數(shù)抹去。夢醒了，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什么大師兄，那只是笑談，他是暗夜神王！
長袖一抖，陸機的尸身翻飛而出，滾落在地，嘴角兀自含笑。
他沒有再瞧一眼這位曾深深牽動他的心的師弟，挖了一個坑，將族人埋了。
他將凌波古鏡揣入懷中，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出困魔塔。
這一刻，他心如鐵石。這一刻，仇恨如潮水淹沒了所有的愛。
回到坪山，一眾帝苑首腦仍在靜靜等待，等待著更多弟子帶來虛空旗，等待著光明族的日漸強大。
天蠶哥和倩影也不見了，應當是去追素娥了。風濯隨意選了個位置，凌空打坐。有意無意的，碎星朝他瞧來。他若有所感地抬起目光，對方又別過臉去。
“此人一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心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上烏云散去，黑漆漆的洞口緩緩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不落的太陽迅速占領(lǐng)了這片領(lǐng)地，將日光灑遍坪山。與此同時，一縷五彩的光束擠了過來，五色塔剛好運轉(zhuǎn)到坪山之巔。
王不易拖著肥胖的身軀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身后跟著素娥、倩影、天蠶哥和十三妹。
碎星起身，面容依舊隱在云霧之中：“諸位，此次魔域之行，取回五面虛空旗。虛空旗就由柳老聶老上交帝君。百巧峰的五名弟子，隨本將入駐五色塔?！?p> 說著抬手打出一縷星空之力。無盡星光蔓延到五色塔上，塔身也綻放出一片星光。點點星光之后，一扇厚重的門戶開啟。
王不易望著風濯，風濯卻沒有瞧他的意思，待碎星飛起，他便跟隨著飛身而上。
“呵呵，”王不易不以為忤，笑得很開懷。
“師尊，我真能進入五色塔，獲得無盡好處嗎？”素娥目色迷惘，怯怯地問。
“去吧！”王不易揮揮手，滿臉的慈愛。
天蠶哥迫不及待地縱身而起，倩影和十三妹拉扯著素娥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