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別怕,有我
這可笑的一生,終究還是被我活得一文不值!
開始還有些模糊高木子說的他們究竟是誰?沒容心里的醋瓶打開,許天經(jīng)隨即就明白了高木子所說的對象。
她曾無數(shù)次在夜里因為他們哭過,也無數(shù)次的因為他們笑過,幸福過。只是,許這世間的事就是這么的奇怪,越是深深愛著的,就越是能夠輕而易舉的產(chǎn)生傷害。
且,有些時候的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傷害,卻很可能會成為對方心上永遠不可逆的傷疤。有時候愚鈍到讓人發(fā)狂的高木子,有時候卻又敏感易碎的仿佛陽光下的泡沫。甚至不肖觸碰,就會輕易的破碎。
“沒事的,我不會讓你倒下,有我在,你永遠也不會倒下。乖,不怕。你有我,現(xiàn)在,你有我?!?p> 心痛到幾乎要發(fā)狂,可除了用力的擁抱著高木子,許天經(jīng)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些什么?曾經(jīng)那些看著她獨自哭泣、獨自堅持、獨自逞強的日日夜夜,他有多么希望能出現(xiàn)在她眼前,告訴她:“有我在,你還有我。交給我,別怕,全都交給我。”
可如今,分明人就在她身邊,分明可以用力的將她抱在懷里,可對于她的痛苦,她的無助,她的絕望,卻依舊還是這么的無能為力。
為什么不能早點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為什么不能在傷害的最初就擋在她的身前?為什么要在她獨自逞強到遍體鱗傷之后才姍姍來遲的出現(xiàn)?
現(xiàn)如今,幾句輕飄無力的話,卻又如何能夠抵消掉她內(nèi)心早已積骨成山的恐懼無助?
“別怕,有我!”,這句話對高木子而言,甚至比天上的梵音還要動聽。
在那些脆弱易碎的年輕歲月,她也曾無數(shù)次的夢想過會有一個白衣俠士騎著高頭大馬,拿著炫目的寶劍,為她劈開這世間所有的荊棘和困苦。也曾不止一次的奢望能夠享受一個普通女孩子可以享受的寵愛和偏愛。
可以病了有人照顧,痛了有人呼呼,傷心了有人抱抱,難過了有人依靠。
可這么多年來,發(fā)燒四十度燒到臉色發(fā)青,也只能自己一個人強撐著去醫(yī)院。腳崴了腫的不能走路,還是得要獨自一個人扛著兩個大箱子從一個城市趕往另外一個城市。咬牙忍著疼,告訴自己:’骨頭應該沒斷,高木子你可以忍’。
腦袋自小長了一個神經(jīng)纖維瘤,她也就那么獨自一人跑去醫(yī)院做了切除手術(shù)。壯起的膽子只夠讓她堅持著趴到手術(shù)臺上。聽著身后的輔助醫(yī)生先是沉穩(wěn),后來止不住緊張的高聲呼喚,那雙死死攥緊的拳頭直到手術(shù)結(jié)束發(fā)麻的厲害,這才被察覺。
術(shù)后的昏沉讓她下了手術(shù)臺不久幾乎不曾栽倒在地,卻也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緩了半個多小時后,坐著公共交通回到了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家’!
無數(shù)個因為害怕再也不能醒來而不敢睡去的夜里,無數(shù)個因為哭泣無法入眠的深夜,她永遠都是一個人在死扛。一個人,默默地,咬牙死扛。
可笑的是,人們大多看不到她的努力,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艱辛不易。不是怨她不易接近,就是說她假裝清高。不是罵她沒心沒肺,就是笑她無情無緒。
她曾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走進陽光里,卻又被人狠狠的一把推得摔倒進了黑暗。
流膿結(jié)痂的心臟像是被刀子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緩緩地流著漆黑發(fā)臭的毒血。高木子不明白心里的那些委屈的無助究竟要洶涌到什么時候?
只是突然間的,像是隱忍了多年的悲傷突然得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她似乎,終于也找到了一個可以隨意抱怨,可以,放心哭泣的所在??梢詿o限制的發(fā)泄自己的悲傷,無所謂的宣泄自己的恐懼。
不必擔心那人會因此產(chǎn)生任何的不耐,不必害怕給對方帶來任何的困擾。她可以放心大膽的做那個最真實的自己,放心的,抱著這個人哭泣。
他不會不要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給過高木子如此的篤定。
“我曾無數(shù)次的想要傷害自己,又無數(shù)次的放下砸向墻面的拳頭,劃向手腕的刀。我哭著對著鏡子里笑得詭異丑陋的自己說:’高木子,別怕,我愛你!至少,這個世上還有我愛你’。呵呵~~然后,哭得像個瘋子!可笑我分明父母俱在,兄弟姐妹不缺,卻又偏偏讓自己活得像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你知道,連開心快樂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老天爺一抬眼,注意到自己然后就把一切都收走的那種膽怯和無助嗎?呵呵!我,我就是個生活的小丑,讓生活蹂躪的一點自尊都不敢剩下的小丑!可我卻還是,還是不可遏制的想要幸福,渴望幸福!”
“我告訴自己,只有弱者才會整天自怨自艾抱怨時運不濟,只有沒用的人才會整天哭訴生活的不公,命運的刁難。只有無能的人才會被命運打敗,向生活投降??苫仡^一看,我可不就是那個最最失敗的loser嗎?我,我不就是那個最最失敗的,連自己都活不好的loser嗎?”
“我一直努力讓自己活得若無其事,一直努力地想讓自己卸下那些不快樂的曾經(jīng),輕松地活過下半輩子。我努力地笑,努力地開心,努力地告訴全世界我很好、我很開心、我什么事也沒有!可是,好累啊,真的,真的好累啊……”
“乖,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p> ”有人曾經(jīng)問我說,她那么努力的想要將我拖到陽光底下來,為什么,我卻總是畏畏縮縮的想要縮回黑暗里?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心里,我的心里住著鬼,我怕,萬一把它們放到陽光下,就只能灰飛煙滅了……我,怕了,真的怕了。我一面害怕活著,一面卻又害怕死去。我不知道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意義到底是什么?給這世上的蕓蕓眾生制造一點了無生趣的無聊玩笑?還是,給這灰暗的世界添一筆深色的落寞?我……”
沉默了許久,久到許天經(jīng)以為高木子再次睡著了的時候,幽幽一聲沙啞的輕嘆緩緩飄進耳畔: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想原諒這個世界,還是,不想原諒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