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瘋子又如何？
當指尖有陽光灑落，那是我在向你奔赴而來
當有微風吹過長發(fā)，那是我在親吻你的面頰
當黑暗籠罩大地，那是我在努力想要擁抱你
當月光凝聚于水底，那是我在輕語：我愛你。
“是那個你夢里的，叫許天經(jīng)的人嗎？”
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這么干脆拒絕的林有為一時有些呆滯，愣了半晌，林有為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是許天經(jīng)，但他不是夢！”
屋外的雨悄無聲息間變得柔和了許多，淅淅瀝瀝的敲打著玻璃，仿佛情人間細細的耳語。
“他一直都在。無論他此時有沒有出現(xiàn)在我眼前，不管他是否和我同處一個空間。不管我是不是能夠觸摸到他感受到他，可我就是知道，他在，一直都在！在每一個我需要他的時刻，他在不顧一切的像我靠近；在每一個我崩潰絕望的時候，他都在用盡一切他所能用到的方式在安慰我，鼓勵我。
從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么站在窗臺前感覺隨時都可能翻身跳下去的自己，卻會不自覺的瞬間涌起一陣恐懼，下意識的將身體后退到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為什么前一刻還在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想要試試可不可以真的掐死自己，下一秒又像是被什么擊中似的一瞬間松開？為什么剛跟自己說完這趟生命毫無意義不如早點死去，緊接著就不停地安慰自己：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越來越好的！我從前一直以為自己這是精神分裂前的征兆，現(xiàn)在，我好像知道了！那是他，在心里對我的呼喚、嘶吼，和叮嚀！”
對上林有為欲言又止，似乎在是不是現(xiàn)在就重新再回去樓上的彷徨里游移的雙眼，高木子淺淺一笑，語氣愈發(fā)堅定：
“林大哥，我沒有瘋！我只是，突然間找到了讓自己堅定活下去的動力和底氣！許天經(jīng)，就是我的底氣。是我尋找了三十五年終于等來的底氣！”
“木子，假的，終究只是假的，永遠也不可能變成真的。那個你幻想里的他沒有辦法給你真實的擁抱、真實的溫度，真實的幸福。而我，我是真實的。我們畢竟是生活在現(xiàn)實世界里，不可能永遠在虛無的世界里游離?！?p> 再度握住高木子的手，肉嘟嘟的，微微有點毛糙，沒有這個時代的都市女性慣有的纖細和柔嫩。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極盡一切去彌補你童年遺留下來的傷疤，圓滿你曾經(jīng)幻想?yún)s始終沒能得以實現(xiàn)的夢。春天的櫻花，夏日的清泉，秋高氣爽的峽谷滑翔，白雪皚皚的溫泉暖浴。那些你想要的，曾經(jīng)渴望的，我們都可以一一去實現(xiàn)。那些才是真實，坐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實！你看，我是有溫度，我的血肉是滾燙的，我的心跳是熾熱的……”
緊握著的雙手很暖，纖長的指節(jié)溫暖有力，觸感和觀感一樣美好。如果，在從天臺一躍而下之前，碰到這樣一個完美男人的告白，高木子想，自己可能會欣喜若狂的暈過去吧？可若當真沒從天臺上的那一躍而下，只怕如今，也不可能會有此刻的劇情展開了吧。
可如果，畢竟只是如果。
“我想，也許我本就是個卑劣無恥且慣于逃避的瘋子吧！”
緩緩將被握住的手抽離，高木子抿了抿唇，她不是很習慣當面拒絕別人。對著林有為苦澀一笑，隨即低下頭，之間無意識的繞著杯盤邊緣打轉：
“所以喜歡你們口中那個所謂的不存在的虛幻。因為不真實，所以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宣泄心中的愛意、幻想、寄托?？梢院翢o顧忌的不必害怕失望，不用擔心受傷。可以，隨心所欲的和那個自己心愛，也深愛著自己的那個他，在虛幻的世界里實現(xiàn)最最美好的愛情?；脡衾锏膼矍椋偸歉y幻滅的！
哪怕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哪怕我堅信的一切真的都只是我一廂情愿的想象，吾亦愿與之長夢不醒！”
“你，是因為害怕！因為害怕，所以幻想出了一個完全不存在的人；因為害怕被欺騙被背叛，所以給自己幻想出了一個完美的人生伴侶作為龜殼，將你自己完完整整的藏了進去！因為害怕受傷，你否定現(xiàn)在的世界，覺得那個你幻想出來的世界才是真實的，是嗎？”
迎著林有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高木子淺淺淡淡的笑著，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林大哥，哪怕我是個神經(jīng)病，哪怕我真的得了妄想癥，就算，我真的是個沉溺于自己世界的瘋子。可我并沒有傷害到任何人?。∥覜]有主動去傷害誰，我只是安安靜靜的活在自己為自己勾勒出的夢里。不行嗎？
這個世界不能給我的美好，我連自己為自己在遺憾的灰暗里編織出一道夢想的彩虹，都不可以嗎？為什么一定要所有人都一樣？為什么一定要和大多數(shù)所謂的‘正常人’都一樣才算是正常的？為什么不一樣的就必須要進瘋人院，就要被和所謂的正常人隔離？難道那些所謂的‘正常人’，就真的都正常嗎？
可同樣不也是那些所謂的‘正常人’，打著各種各樣看似光鮮明亮的旗號殺戮著自己的同類，傷害著自己的同類嗎？那些大多數(shù)的人命關天，絕大多數(shù)的慘絕人寰，不都是那些所謂的‘正常人們’所犯下的罪行嗎？
一個真正的瘋子，也許只會傷幾個人，可一個‘正常的瘋子’，卻能毀滅一個種族?。槭裁床荒芙邮芤粋€沒有做過惡的瘋子？為什么不能容忍一個不會作惡的神經(jīng)病的存在？我們只是在破碎的末日里給自己畫了一個光圈，我們，做錯了什么？”
“你說的沒錯，她的確值得你不顧一切的信任和追逐！”
淅淅瀝瀝的風雨中，孫悟空神色幽深的看著正坐在玻璃窗內的高木子，對著身旁的許天經(jīng)喃喃啟口。
“自然！愛了這么久的人，我自然信得過！”
許天經(jīng)傲嬌的抬了抬下巴，眼睛卻始終不曾離開屋內的高木子。
“想好了？那幾個家伙看起來是狠了心要致你于死地。若你舍了半條命真身過來，可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們?！?p> “沒關系！”
聳了聳肩無畏一笑，許天經(jīng)轉頭看向孫悟空，眼里神采奕奕：
“這是她這一世，我唯一能走近她的機會。拼死也得搏上一搏。我答應了她的，不能食言！”
“還真是，瘋子一個！死了那么多次，記得每一世的記憶，到底還是沒能阻得了你！”
“便是再多一次，再多十次，也阻止不了我！”
對著孫悟空抬了抬下巴，許天經(jīng)笑得很是討打：
“我想，我比你勇敢。至少，我敢去愛，敢去爭，敢，粉身碎骨的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