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悔不當初（5）
兩人到家私廠訂做了木箱，在蛇口市場買了菜?；厝ズ螅凫`在走廊里做飯，黃飛在房里用電烙鐵繼續(xù)生產(chǎn)收音機。不多久，菜熟飯香，胡百靈端了滿滿一碗飯菜過來，笑說：“忙碌的大師，吃飯吧。”黃飛笑說：“我可愛的妹子，你先吃?！焙凫`瞧了他一眼，端著飯碗走了出去。不一會，她又走了進來。黃飛見她左手端碗，右手持著羹匙，正遲疑間，胡百靈舀了半匙飯菜，鼓起小嘴往匙上飯菜吹了吹，說：“兒呀！乖乖！聽媽媽話，你不吃，媽媽喂你！”黃飛一聽樂了，孩童心盛，說：“百靈媽媽，兒子聽話?！睆堥_了嘴巴。胡百靈滿心歡喜，把飯菜喂到黃飛口里。黃飛只覺入嘴甘清帶甜，雖然只是平常的豆腐蒸肉絲，可在胡百靈的手中做出來，異于常人。
胡百靈又舀了半匙，說：“我的兒！你可要更聽話啦。你不聽話，媽媽就不疼你了。媽媽不疼你，就沒人喂你啦！”又把飯菜喂到黃飛嘴中。黃飛張嘴又吃了一口，說：“該輪到我啦！”取過飯碗羹匙，拉長聲調(diào)說：“我的女兒！我的乖乖寶寶！快吃飯喲！你如不吃飯，爸爸可不憐你，還要打你的屁股呢！”胡百靈給他逗得“噗哧”笑出聲來，黃飛也跟著大笑，笑聲從房中傳出，穿過小巷，遠遠的傳了出去。
良久良久，他們笑聲方止。胡百靈喂一塊牛肉到黃飛嘴中，問：“大哥哥，我做的飯菜味道怎樣？”“好吃好吃，”黃飛滿口贊嘆，“平常菜能做出如此好味者，天下也只有你一個人了?！蓖撕凫`一眼，說：“你也吃。”胡百靈吃了一口，又喂黃飛吃一口。兩人一連吃了三碗飯才飽。
飯罷，胡百靈把元件裝在線路板上，黃飛用電烙鐵焊，直到深夜，才做好十多臺收音機。黃飛見胡百靈雙眼已紅，心疼的說：“你睡吧！”胡百靈確已困乏異常，說：“我先睡一會兒，再讓你睡！”她只想只睡一會，可半天的辛苦，一躺在床上，已是沉沉睡著，待她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
電燈還亮著，電烙鐵還插著電，黃飛卻已趴在桌上睡著了。此時雖是夏天，但海邊的漁村，早晨還是感到陣陣涼意。
胡百靈心里酸酸的，輕輕下床，脫下外衣蓋在黃飛的身上。黃飛睜開眼，問：“什么時候了？”“都已經(jīng)天亮啦。你到床上睡，我來焊?！焙凫`收拾了一下桌面。黃飛已非常眼困，上了床，只一會就熟睡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飛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睜開眼來，見門外有兩人走來走去。他爬起身，見胡百靈正站在門口，對兩個搬運工說：“是這樣，這樣放著?！秉S飛走了過去，問：“什么事？”胡百靈回過頭來，見是黃飛，笑說：“我已把這間屋子租了下來，正在搬一張床進去。”黃飛見對面被遺去的房子木門已打開，走進去一看，見本來污亂不堪的屋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屋子一角，疊著二三十個木箱。他走過去，見木箱已全裝上收音機，驚問：“收音機全裝好了？”胡百靈笑說：“是呀！你看看，都已經(jīng)是下午了。你一定餓壞了，我已做好了飯，你快去吃吧?！秉S飛經(jīng)胡百靈一提，真的感到很餓，當下洗刷吃飯去了。
兩個搬運工把床搬入裝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胡百靈把錢交到他們手中，問：“你們要不要收音機？”“多少錢一臺？”一個搬運工問。“六十元?！焙凫`說，取了一臺，裝上電池，開大了音量。兩個搬運工聽了一會，一個搬運工說，“聲音是不錯，只不過價錢貴了一點點?！焙凫`說：“既然你們嫌貴，那我就順水做個人情送給你們，送給你們兩臺?！薄罢娴?？”兩個搬運工喜出望外，他們真不敢相信天下竟會有如此白送別人財物的人?！爱斎皇钦??！焙凫`把手中的收音機遞給一個搬運工，又拿起一臺，交給另一個搬運工。兩個搬運工歡喜萬分，正要走出去，黃飛從外面沖了進來，急叫：“不行！”“怎么不行呢？”胡百靈說，“東西已交出去了，哪有再要回之理！”對兩個搬運工說：“你們?nèi)グ?，不用怕他?！眱蓚€搬運工側(cè)身繞過黃飛，急急跑了出去。
黃飛頓足叫道：“你這是做什么生意呀你？每臺收音機成本都要三十多，你倒好，不但不嫌錢，連本錢也不要了。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嗎？”“不要生氣嘛！”胡百靈給他倒了一杯茶，說，“妹妹在這里向你賠不是啦?！秉S飛看了她一眼，說：“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奇怪，你為什么要送給他們？現(xiàn)在我們還一臺也沒有賣出，也不知將來銷路如何！”胡百靈又安慰了他一番。黃飛見東西已經(jīng)送出，也不好再說什么。
兩人收拾一會，黃飛騎著三輪車，和胡百靈帶十多臺收音機到了蛇口小學(xué)。此時正是學(xué)生放學(xué)之時，胡百靈口才很好，引得很多學(xué)生過來觀看，可是好說歹說，只是賣出去三臺。
胡百靈說：“能賣出去就說明有了好的開始。今天賣三臺，明天賣三十臺，后天就可以賣到三百臺?！秉S飛也很是高興，說：“如果能夠這樣就太好了?！焙凫`說：“大哥哥，我覺得還是取一個名字才好。你也是見到的，有幾個學(xué)生說沒有牌子，怕我們賣的是雜貨，不耐用?！秉S飛點了點頭，說：“我也覺得是，但取什么名字好呢！”沉思了一會，說：“我們把它取名‘飛歌’怎樣？”胡百靈拍手歡叫：“好，好！騰飛！歌唱！‘飛歌’代表騰飛歌唱的意思，名字好聽，意思又是深遠，真是好名字！”說話聲中，車已回到了漁村。在漁村小道彎彎曲曲走了一會，再轉(zhuǎn)一個彎已到了家中。忽然黃飛“咦”的一聲，驚道：“怎么在我們家路口有這么多人？”正遲疑間，一人從人叢中走了出來。黃飛一下就認出了他，正是今天搬床的其中一個搬運工。他走到黃飛和胡百靈面前，說：“他們聽我說六十元買了收音機，都吵著要我?guī)麄儊怼！北娙艘幌露紘诉^來，說：“你們的收音機耐不耐用？有沒有質(zhì)量保障？”“你的收音機有沒有牌子？”“你的收音機有沒有保障期？”黃飛何時見過如此陣勢，早已慌亂了手腳，不知說什么才好。胡百靈大聲說：“請大家放心，我們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是以顧客滿意為宗旨，每一個元件都是名廠生產(chǎn)，質(zhì)量是絕對有保證的。為了防止顧客的后顧之憂，我們的產(chǎn)品保修期限三年，三年之內(nèi)發(fā)生任何故障，一律免費維修?！?p> “保修期三年？”眾人驚呼。“是，”胡百靈說，“我每賣一臺機就給你們開一張收據(jù)。請大家妥善保管好收據(jù)，有什么事就把機子和收據(jù)一起拿過來?！薄敖o我一臺！”“快賣給我一臺”眾人涌了過來。胡百靈開收據(jù)，黃飛賣機，不過一會，十五臺收音機就已賣完。黃飛和胡百靈又把眾人引進小巷家中，只用兩個小時，剩余的十臺收音機也全部賣完。有五個沒有買到收音機的人問：“還有沒有？”黃飛說：“沒有了，你們明天再來吧。”
送走了眾人，兩人開懷大笑。黃飛笑說：“妹妹，真有你的。下午我還怪你白送了兩臺收音機，現(xiàn)在看來，真是值了。”“這就是生意之道了，”胡百靈說，“你送給人家東西，人家心中自然會感激你，樂于幫你說好話。我送給他們時，心里就想著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p> 兩人吃過晚飯，轉(zhuǎn)到家私工廠，叫木工師傅在箱面刻上“飛歌”牌子和編號。木工廠人多手快，不一會就把牌子和編號補上。黃飛和胡百靈把木箱運回，又急急生產(chǎn)，到了深夜，他們又生產(chǎn)了三十多臺。
黃飛見胡百靈打了一個磕睡，心疼的說：“你眼困了，去睡吧！”胡百靈揉一揉眼，說：“你也困了，也該睡了！”黃飛說：“你先去睡吧，我等一會才睡。”胡百靈知道他是哄自己先睡，嘟著嘴說：“你不睡，我也不睡。”黃飛見拗她不過，只好說：“好吧，我也睡?！焙凫`這才高興的回到對面的房里。
剛拉亮燈，胡百靈尖叫一聲，沖了出來，撲進黃飛的懷里，緊緊的把黃飛抱住。黃飛急問：“什么事？”胡百靈身子劇烈的顫抖，說：“蛇——，蛇——”“蛇？”黃飛也吃驚不小，走到胡百靈房門口，往里面一看，果見一條一米來長的蛇蜷縮在胡百靈床上，尖細的舌頭不停的從口中伸出。黃飛雖然對蛇認識不多，但見蛇頭扁平，顏色深黑，也知是極毒之蛇。他出生自大山大嶺，素來膽大，雖知此蛇極毒，也毫無懼意，對胡百靈輕輕的說：“你在這里。”取過一根柴棍，慢慢移身進去。蛇見他走進屋，一雙眼死死的盯著他。黃飛輕身細步，漸漸接近，離蛇還有兩步之距時，突然揮棍向蛇頭打去。大蛇受痛，急忙往床角里逃。黃飛急步向前，揮根猛打。蛇被打中兩棍，回頭向黃飛躥來。黃飛一時慌了手腳，猛力向蛇頭急打，直把蛇頭打得稀爛，這才住手。他一顆心嘭嘭劇跳，良久方自平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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