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時值三月,春節(jié)過后,剩下不多的假期也在陳仔的一天天度過中消磨殆盡。
他回到大學(xué),準備開始新學(xué)期。
刷卡進校后,打開宿舍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味讓他有點難受。
打開關(guān)上一個月之久的玻璃門,宿舍與外界開始接觸,空氣流通速度加快,陳仔感覺好了一點,思緒有所回復(fù)。
他打量正四下無人的宿舍、陽臺外空曠靜謐的操場,偶爾的蟬鳴聲似乎在告訴他:
“你回來得太早啦。”
由此他才發(fā)覺現(xiàn)在過于安靜,他不免想起火車上的場景—有個美女莫名其妙地挑動自己的睫毛。
是我太帥吸引到她了,是我的睫毛太性感吸引到她了,還是她有多動癥,喜歡惡搞。
不是有首歌是這樣唱的么:
“沒有預(yù)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對我示好?!?p> 陳仔撓撓頭,當時跑得慌張,沒問人家姓甚名誰,微信也沒加上。
他捶胸頓足,懊惱不已,他意識到很難再遇上這種級別的美女了。
罷了,他這么想著,還是現(xiàn)在看多幾頁書,好好補考才是正道。
沒錯,陳仔作為本學(xué)校的一大學(xué)渣,放假前就給學(xué)校通知提早一個星期返校補考四科。
刨掉體育跟閉眼都能過的思政外,重心四科全掛,這也是沒誰了。
但此刻陳仔并不在意補考這種火燒眉毛的事,眾所周知,補考嘛,補到過為止,這次不過下次再戰(zhàn)。
況且,寒假前的他如《詩經(jīng)》里氓的前夫一樣信誓旦旦地帶書回去,準備沉浸在書海不能自拔,結(jié)果書積灰了一個月,家里那臺老式神舟臺式電腦卻被玩壞了。
結(jié)果早已注定。
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唯有補覺而已。
陳仔如此想著,身體力行,扒掉外套脫下鞋,火速爬上床呼呼大睡。
很快,他進入了夢鄉(xiāng)。
只不過,陳仔的夢依舊發(fā)生在這間宿舍,而且,周圍的物事都成了黑白色。
橄欖綠的被子、黃色的衣柜、純黑的襪子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陳仔打量宿舍的變化,眼珠子上下左右亂轉(zhuǎn),最終得出他的夢是產(chǎn)生在億萬分之一人中的變異體。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這黑白夢境普及率有多高,他還是小歡喜地當自己在拍黑白懷舊片。
滿滿的歷史感。
陳仔毫無顧忌地觸摸這些黑白物事,想著要找出與現(xiàn)實存在的區(qū)別,正當他在細細找茬的時候,火車摩擦鐵軌的聲音穿透墻壁,從禁閉的宿舍門外傳進他耳朵。
陳仔額頭上當即出現(xiàn)幾條黑線。
這什么跟什么啊,我幻聽了?
陳仔如是想著,注意力已被外頭深深吸引。
按照以往做夢多年的經(jīng)驗,夢之所以是夢,那里面的環(huán)境存在一般不講現(xiàn)實邏輯,美國的自由女神像換成夢露的頭像的荒謬事都能發(fā)生。
想到這里,陳仔抄起他的水果11,大跨步走到門前。
他用右手毫不猶豫地輕輕轉(zhuǎn)動門把手,拉開宿舍門。
門外想象中的夢露女神像沒有出現(xiàn),陳仔也沒有身處美國,更看不到所謂同火車摩擦發(fā)出噪音的鐵軌。
這分明是他來時火車的入口,前面狹小到頂多能站三個人的小地方,向左便是自己的坐的車廂。因為墻角放著剩下半瓶的百事可樂,因此他記得很清楚。
陳仔并沒有草率踏出宿舍,而是保持了足夠的警惕。
正當他強忍對車廂里面好奇心的、打退堂鼓的時候。
霎那間,身體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到了來自后方的有力推搡,因而他不得已踉蹌踉蹌地踏進火車,并且額頭、鼻子、胸口跟墻壁來了一次狠狠的親密接觸。
陳仔背著門口坐在地上,他感覺到自己腦袋經(jīng)歷了幾秒鐘的空白,他疼得齜牙咧嘴,手下意識撫摸承受傷害最大的額頭。
他帶著粗重的呼吸,轉(zhuǎn)過身想著對那個背后陰人的缺德鬼興師問罪、接下去就對他拳打腳踢。
詭異的是,非但意想中的人沒有出現(xiàn)在宿舍門,原本開著的門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傳說中的任意門嗎?
任意門我記得不會自動關(guān)上的?。?p> 陳仔用力地拍打車門,事實上,宿舍門紋絲不動,并沒有聽見他的無能狂怒,反倒像在嘲笑他的無力。
這時候,陳仔意識到還不如坐回自己來時的座位,好歹能休息一陣,前提是那里沒人。
他強忍著疼痛,捂著胸口,慢慢踱回自己熟悉的車廂,熟悉的位置。
沒有想到的是,車廂里空空如也,這又強化了車廂的詭異氣氛。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身體靠在靠背,閉目養(yǎng)神,靜候夢醒。
隨著時間的推移,車廂里的詭異氣氛似乎越發(fā)濃烈,他眼睛閉得更緊,仿佛這樣便能規(guī)避任何邪物。
陳仔一秒也不想在這里多待,他開始想念現(xiàn)實彩色世界的美好,他在心里暗自發(fā)誓:
夢醒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好好學(xué)習(xí),永不掛科!
正當陳仔心中思緒無限翻涌的之時,一股熱氣悄然自右向左掃過他的臉頰,他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睫毛好似在被戲弄一般,接連被上下挑動了十次。
臉頰未免泛紅,眼皮微癢。
陳仔大怒:
“上次是個妹子也就罷了,這次還來,樹要臉,人更要皮,就算還是個妹子,哪怕叫我一聲“哥哥”,我也絕不放過,這種捉弄人的行徑,決不能原諒!”
陳仔動了起來,原本垂著的右手一把甩開對方尚未來得及收回的魔爪,緊接著怒目圓睜。
狹路相逢,最重要的是什么,當然是氣勢嘛,必須得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可現(xiàn)實就是由各種巧合拼湊而成。
卡姿蘭大眼睛、藍黑相間的頭發(fā)、空氣劉海、瓜子臉拼湊而成了眼前該被陳仔當面強烈譴責(zé)的人。
“又~又是你啊?!?p> “你也做夢了?”
“還跟我做同一個夢………”
陳仔口不擇言,本來組織好的嚴正當面譴責(zé)稿迅速流產(chǎn)。
在不經(jīng)意間,陳仔發(fā)現(xiàn)女孩被他甩開的手已經(jīng)微微發(fā)紅,雙眼貌似泛起了淚光。
陳仔強硬道:“這~這可是你自找的啊,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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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山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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