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蔣藏一的家,徐茍便再次寫信,將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張婆婆和浩醒,讓她們做火鍋的時間推遲一天。
之后二人離開泊刻城,抄各種認(rèn)識的近道向星火城出發(fā),哪條路近,就走哪條,他們也不怕遇上妖獸,在白磷洲這種靈氣平平之地,是誕生不出什么厲害妖獸的。
一路上跑跑停停,時而調(diào)動靈氣策馬奔騰,時而緩步行走如觀光走景,半個時辰后,他們出現(xiàn)在一處靜涌的小溪路旁。
原本似皓月的云彩已經(jīng)變成灰冷色,而豆粒大的雨箭也驟然降下,直將徐茍‘蒼白客’二人砸得手無足措。
啪啪啪啪啪啪啪。
“好好的天,怎么說下雨就下雨。”徐茍將遮擋眼睛的短長發(fā)向后撩,短短半分鐘不到的時間,他的全身上下就已經(jīng)完全濕透,仿佛褲腳衣袖長了水龍頭,還在刷刷往下流。
泥路上黃土被雨水沖刷,棕黑色的碎石便如春筍般破土而出,露出那尖尖的利牙,似鋪開了一條荊棘之路。
“風(fēng)起云涌,怕是要變天了?!薄n白客’摸著下巴說道,直將胡子捏成了筆刷,他又笑道:“我亂說的?!?p> “雨越下越大,我們先找一顆大樹避一避雨吧?”徐茍?zhí)嶙h道,這豆粒大的雨珠不知何時變成了小雨球,落下來就像是石子,砸得他都有些睜不開眼。
“別去!”‘蒼白客’制止躍躍欲試,就要跑向大樹下的徐茍,像是在詛咒人似的詛咒徐茍:“你不怕遭雷劈呀!”
“什么遭雷劈?”徐茍停步,很是疑惑道,“我躲在樹下,不是正好可以躲雷避雨嗎?”
“躲樹下避雷雨,你真想得出來!”‘蒼白客’差點(diǎn)笑掉大牙,他嘲笑道:“樹大不僅招風(fēng),還招雷,你躲樹下雷不劈誰,就劈你!”
“???”徐茍聞言大吃一驚,他可是從未聽說過有這等詭異之事,好奇地問道:“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總之以后下雨打雷你就別躲樹下,就算鉆洞里也比躲樹下好?!币f原因,‘蒼白客’也不知道,但下雨不能躲樹下這事,幾乎人盡皆知,他又補(bǔ)充道:“這么簡單的事你竟然不知道,還想往樹下跑!豬都不敢這么干!”
“轟!”
“哼嚕!”
一道驚雷伴隨著一聲豬吼,浩浩蕩蕩、震撼山岳地,傳進(jìn)二人的耳中。
因?yàn)榫嚯x很近,徐茍果斷跑去查探情況,而‘蒼白客’則一臉難看,掂量了一二,還是決定跟了上去。
“哼唧哼唧。”一頭長著四根兩長兩短尖牙的野豬,艱難地從樹下站起,結(jié)果一個崴腳,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么簡單的事你竟然不知道,還想往樹下跑!豬都不敢這么干!”
‘蒼白客’的話還在徐茍的耳間環(huán)繞,他細(xì)細(xì)品味后,登時指著“哼唧哼唧”的野豬,捧腹大笑,“豬呼呼吼吼吼!都呼呼吼吼吼!豬都吼吼吼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茍一連笑個沒完,肚子都險些笑岔氣,他卯足力氣吸滿一肚子空氣,想要一次性將‘蒼白客’的話全都說出來——
“豬吼吼嘿嘿哈哈哈哈……”結(jié)果剛一開口,他就又笑岔氣了,聲音由大轉(zhuǎn)小,再由弱轉(zhuǎn)沙啞,最后完全失了聲,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笑得越暢快,咳得就越痛苦,徐茍只感覺肚子一陣翻江倒海,腸胃都要差點(diǎn)吐出來。
‘蒼白客’在后面拍打他的背部,面無表情臉色鐵青,蓄了半天力拍打一下,每下都差點(diǎn)將徐茍打得吐血,儼然一副不拍死你,我不性蒼的樣子:“好了!豬就是豬,更何況又是野豬,有什么好笑的!”
等徐茍恢復(fù)得差不多,覺得自己已經(jīng)平息心境,不會再笑的時候,他抬頭看向那只遭雷劈的野豬。
“啊哈哈哈哈哈!”結(jié)果又笑了出來,頓時背后傳來一記‘要你命三千掌’,讓徐茍安分了許多。
徐茍覺得自己又行了,鼓起勇氣看向野豬不再笑:“哈哈哈哈哈哈!”
徐茍沒笑岔氣,也沒咳嗽,但‘蒼白客’二話不說,就是重掌出擊。
“砰!”
“蒼老請放心?!毙炱?jiān)僖淮斡X得自己行了,然后看向‘蒼白客’那張鐵青的臉,保證道,“不用吼吼打哈哈哈哈哈哈……”
“砰!”
“砰!”
“砰!”
等一切都回歸平靜,再次出發(fā)趕路沒過多久后,徐茍就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間破舊的老木屋,他扭頭看向‘蒼白客’喊到:“前面有間破木屋,我們過去避避雨吧?!?p> “嗯?!薄吧n白客”點(diǎn)頭,雨下得太大,根本就不適合趕路,既然前面有間破舊的屋子,那就先去避避雨吧。
木屋外面,有一個斷了一只腳的長凳一邊倒,在門口的上面,掛著一個破舊的、寫著福字的燈籠,這個燈籠漏了一半,里面還在往下滴水。
房頂漏雨,徐茍和‘蒼白客’站在走廊上也時不時被砸到,雨水夾雜著灰塵,直接粘在二人身上。
“這木屋得廢棄多少年,才能臟成這樣啊!”
徐茍透過破爛的格子紙窗看向房間,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地上有烏黑的積水和大量的淤泥灰塵,一張被砍成兩段的木桌,一個小板凳,還有一個柜子,柜子上擺放著兩個……全新的布娃娃。
“嗯?。俊毙炱埧匆娺@兩個全新的布娃娃,便一陣頭皮發(fā)麻,他連忙叫住‘蒼白客’,指向木屋那個柜子上的兩個布娃娃,驚嚇道:“蒼蒼蒼蒼……蒼老??!”
‘蒼白客’一臉疑惑,轉(zhuǎn)頭看進(jìn)去,頓時瞳孔極速收縮,他二話不說,果斷抓起徐茍的手,連托帶甩以最快的速度遠(yuǎn)離這個破舊木屋。
“走!趕緊走??!”
“快?。?!”
木屋內(nèi),那個柜子上,兩個布娃娃的樣貌,正是徐茍和‘蒼白客’的模樣!
深山老林出現(xiàn)一間木屋,木屋內(nèi)所有的東西都是一片狼藉,然而偏偏有兩個全新干凈的布娃娃出現(xiàn),還正好是徐茍和‘蒼白客’他們兩個人模樣!
這恐怖的,令人窒息的感覺,不寒而栗!
這個時候,柜子上的‘布娃娃蒼白客’動了,它伸出右手抓住一旁的‘布娃娃徐茍’,在原地打轉(zhuǎn)!
畫面一轉(zhuǎn),‘蒼白客’帶著徐茍,又回到了最初,他們跑向木屋的地方!
大雨淋漓,路上濺起半條腿高的、但卻能夠看見地面的霧霾,‘蒼白客’立刻又拉著徐茍調(diào)頭:“走!回頭!”
下一刻‘蒼白客’與徐茍的面前,又出現(xiàn)一間破舊的木屋。與之前相反的,他們出現(xiàn)的位置變換了,是當(dāng)時離開‘木屋1’時的位置。
整個過程,就好像是‘蒼白客’帶著徐茍?zhí)与x‘木屋1’,出現(xiàn)在‘木屋2’,然后又回到‘木屋1’一樣!
“這!”徐茍滿臉的驚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還不敢置信,難道自己是撞鬼了?鬼打墻了?
在徐圣帝國,目前有四大連洪供奉都無法解決的陰靈事件,它們分別對應(yīng)著四個令人毫毛豎立,聞風(fēng)喪膽的恐怖名稱——
其一是‘無盡井’,曾有人親眼目睹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伙伴的腳下,然后自己伙伴掉進(jìn)去,慘叫聲在井里回蕩,一直回蕩、永不枯竭,直到‘無盡井’慢慢縮小,最后徹底消失,才得以平復(fù);里面的人怎么樣,不言而喻!
其二是‘血藤鬼蔓’,它是一顆長著恐怖人臉、會移動的大樹,樹上有無數(shù)的藤蔓,那些藤蔓像是螞蝗一樣,會鉆進(jìn)所有擁有血液的生物體內(nèi),吸食血液、一滴不剩,直至死亡!
其三是‘百面鬼影’,它能夠模仿任何人,并且復(fù)制其所有的能力和記憶,但只能是死人,這是一個可以十分確定的必然;它最大的愛好,既是欺詐。它很少殺人,復(fù)制的大多也都是自然死亡或他殺的人。
其四是‘不消霧’,不消霧是最出名、也是殺人最多的一個,它會隨機(jī)出現(xiàn)在徐圣帝國的某一處,帶來霧霾,讓所有被困在霧霾中的人失去方向,直至全部被困死,才會消散;每當(dāng)消散后,就會出現(xiàn)地獄般的場景!
落入‘無盡井’中的人將人間蒸發(fā)。遇上‘血藤鬼蔓’的人有一定存活可能,看跑得夠不夠快?!倜婀碛啊苌贇埡λ耍矚g玩死者復(fù)生,專門恐嚇、欺詐對方的生前親朋好友,在徐圣帝國大多數(shù)流傳死者復(fù)生的詭事,就都有它的影子。而‘不消霧’則是傳說,徐圣帝國各處都在流傳的傳說,所有踏足‘不消霧’的生命,都將隨不消霧的消散而逝去。
“不要愣著,繼續(xù)跑!”‘蒼白客’提醒徐茍,連帶著又抓起徐茍的手狂奔。
他們筆直跑,從‘木屋1’跑到‘木屋2’,再從‘木屋2’跑到‘木屋3’,一直跑、一直跑。
‘木屋4’——‘木屋5’——‘木屋6’——
整個過程眼睛都不敢往木屋看一眼,直到后來二人大口喘氣,實(shí)在累的不行,最終依舊還是回到了原地;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是‘木屋幾’了。
“怎么辦,蒼老?”徐茍對這類情況涉及太少,他完全沒有任何經(jīng)驗(yàn)處理這種麻煩,早就已經(jīng)不知所措,全盤托付給‘蒼白客’安排了。
‘蒼白客’沒有回答徐茍,他活了這么多年,鬼打墻這種事他也聽說過不少,但親自碰上還是第一回,真要說辦法,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來。
“別急,先冷靜思考!”大雨還在傾瀉,‘蒼白客’安撫徐茍的同時,自己的臉上雨水也夾雜著汗珠,他的內(nèi)心亦是如徐茍一樣恐懼。
“我們現(xiàn)在很可能已經(jīng)暈倒,處在幻境中!”‘蒼白客’略加思索道,“否則我們走直線,又怎么會屢次回到原地?難不成這片空間是扭曲的不成?”
“蒼老,我們可以做一個記號,再走一圈,然后看看記號還在不在!”‘蒼白客’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徐茍頓時就有了一個辦法。
“對!”‘蒼白客’大喜,拔出后背的‘嗜血長生’便在地上劃出了一道劍痕。
“走!”接著二人調(diào)頭,‘蒼白客’說道:“如果記號沒有消失,那么我們便真的有可能是,被困在扭曲的空間里!”
“也不排除是幻境的可能,記號還在、也可能是幻境導(dǎo)致,但如果不在,那就一定是幻境!”徐茍補(bǔ)充道;留下記號的提議一出口,他們二人就都心意相通,知道了該怎么辨別。
不時二人回到原地,他們看向地面,那里完好無損!徐茍頓時暴喝:“我們在幻境中???”
“消失了,真的消失了!”‘蒼白客’說不出是喜還是憂愁,因?yàn)闊o論他們是不小心走進(jìn)扭曲的空間地帶,還是陷入幻境中,都無法改變現(xiàn)狀,他們依舊被困在里面!
“既然是幻境,那就一定有辦法破,但該怎么破?”徐茍?zhí)岢隽艘粋€讓‘蒼白客’頭疼的問題,是啊,就算是幻境又如何?該怎么破?。?p> ‘蒼白客’沉默,一時間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徐茍四處觀察,‘蒼白客’深沉思考。
沉寂了一會兒,‘蒼白客’突然開口道:“徐茍,你怕不怕?”
“怕什么?”徐茍一身雞皮疙瘩,反問道。
“鬼!”‘蒼白客’指向破舊木屋:“我們是在那間木屋看見布娃娃,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幻境不知道是何時開始的,但很可能就是我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那一刻,開始的!”
“要解決問題,我們還得去木屋里看一看!”
徐茍只感覺內(nèi)心拔涼拔涼的,然后雞皮疙瘩再次席卷全身,他滿是不情愿地說道:“蒼老,你別開玩笑了,我們真要去那間木屋?就不能換一個辦法?”
“都這種時候了,哪還有什么好辦法!”‘蒼白客’兩手一攤,他能提出這么冒險的辦法,腦汁都差點(diǎn)被絞得蒸發(fā),他那里還能再想出更好辦法呀!
“鬼一般長什么樣啊?”徐茍見實(shí)在沒辦法,便鼓起勇氣詢問道:“我聽說鬼都很恐怖,大多都是死人變的!”
徐茍殺過不少人,但對鬼卻是異常害怕,因?yàn)樗斫獠涣巳硕妓懒耍瑸槭裁催€會復(fù)活過來!
主要還是修煉精神力的那些人能控制鬼,而控制不住的鬼,才是真正恐怖的。
如果是洪供奉的陰兵鬼將,出現(xiàn)在徐茍的面前,他還會好奇,但一個無厘頭的鬼平白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只會感到害怕!
“我怎么知道,鬼長得千奇百怪,大多都是怨念所化,能是個人樣都不錯了!”‘蒼白客’說道,“這是我們必須得面對的!現(xiàn)在我們陷入幻境,外面的身體可能也已經(jīng)昏迷,要是深山老林的出現(xiàn)一兩頭狼,我們醒晚了不得肚子被掏空啊!”
徐茍想到自己外面的身體被狼啃咬撕扯,便一陣頭皮發(fā)麻,一股勇氣前所未有的噴涌:“那還等什么,我們趕緊走吧!管它鬼不鬼,要是敢嚇我,我一刀劈了它!”
“嘶呼?!毙炱埳钗豢跉獬槌觥栖姷丁?,便帶頭打頭陣,有‘破軍刀’在手,徐茍的勇氣再翻一倍,然而走到一半,那木屋門口的福字燈籠,卻是突然亮了!
“哎呦!”
徐茍如泄氣的脾氣,差點(diǎn)被嚇個半死,連忙轉(zhuǎn)身就往‘蒼白客’身后躲。
‘蒼白客’也嚇了一跳,那原本都已經(jīng)爛了、還裝滿雨水的福字燈籠,說亮就亮!
“她……果然就在里面。”
徐茍聽見‘蒼白客’的話,就感覺后背一陣陰嗖嗖的,他手抓著走在前面的‘蒼白客’衣衫死死不放,后面則時不時往后探頭,東張西望。
在往左邊看時,徐茍感覺右邊陰嗖嗖的,在往右邊看時,徐茍又感覺左邊陰嗖嗖的,而向后看時,他只感覺‘蒼白客’冰冷冷的,頓時徐茍松開死抓著‘蒼白客’的手,內(nèi)心自我安慰道:“這是因?yàn)橄掠?,才感覺冷的?!?p> 接著徐茍緊跟在‘蒼白客’身后,向破舊木屋走去。
“嘶!”
沒走兩步,徐茍又嘶了一聲,他發(fā)現(xiàn)木屋里面的燈,也突然亮了!
同時隨著距離破舊木屋越走越近,破舊木屋也在逐漸發(fā)生變化,木屋的房頂不再漏水,格子紙窗的紙也完好如初。
當(dāng)他們走近破舊木屋時,木屋已經(jīng)煥然一新,仿佛回到了剛修建完善時期的模樣!
就在徐茍緊隨‘蒼白客’時,身后又傳來了‘蒼白客’的聲音:“徐茍!你在干嘛!”
徐茍表情一僵,他瞪大眼睛緩緩看向身旁的‘蒼白客’,發(fā)現(xiàn)這個‘蒼白客’也在疑惑的看著自己,而他又看向遠(yuǎn)處聲源的方向,也就是留下標(biāo)記的那里——
“徐茍快逃!你身邊那個不是我!”那個在印記下的‘蒼白客’沖了過來,徐茍驚悚的扭頭看向身旁的‘蒼白客’,然后果斷轉(zhuǎn)身向印記方向、正趕過來救自己的‘蒼白客’跑去。
“是啊,蒼老怎么可能會讓我去這么危險的地方呢!原來他是假的!”徐茍心中抽搐,驚魂動魄,但當(dāng)他跑到一半時,后方又傳來了聲音。
“茍哥!小心前面,他才是假的!”徐茍回頭看向木屋,發(fā)現(xiàn)木屋又變得破敗不堪,而那個假‘蒼白客’在那里大喊,手中‘嗜血長生’更是綻放紅芒從徐茍身邊擦肩而過,射向印記那邊的‘蒼白客’。
徐茍順著紅芒,再扭頭看向印記‘蒼白客’時,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名長著三雙手,每只手各自握著長劍,身穿黑色盔甲的恐怖男子。
“啊!”徐茍嚇得急忙再次轉(zhuǎn)身,向破舊木屋下的‘蒼白客’跑去。
然而后面的印記‘蒼白客’、哦不,是六手男子對徐茍窮追不舍,不過他長得兇悍,但速度卻是不快,在徐茍達(dá)到木屋底下時,他也才跑出了一半。
“別——”隨著一聲大叫,他化作飛灰,湮滅在了大雨中。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雨水沖刷,徐茍站在木屋底下胸口高低起伏,大口喘著粗氣;一波三折,驚又驚,險又險!
“嘎吱?!?p> 這時身旁的‘蒼白客’推開再次變得煥然一新的木屋,木屋的房門被打開了。
整個房間干凈明亮,地上沒有污水,原本在不知多少年前被一刀兩段的桌子也恢復(fù)原樣,有五彩斑斕發(fā)光的千紙鶴在房間內(nèi)緩慢飛行,有紙疊的小魚船在地上緩緩飄蕩,地面還濺起‘波浪’,極為詭異。
一名銀白色長發(fā)的少女,坐在椅子上疊著千紙鶴,她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徐茍和‘蒼白客’的到來,正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徐茍看向‘蒼白客’,眼中難以置信,這就是……鬼嗎?那剛才那個……??
‘蒼白客’回以同樣的眼神,似乎也大吃一驚,不過他膽子也是夠大,直接走到銀發(fā)少女的身邊蹲下,問道:“小女娃,你是鬼嗎?”
“是呀?!便y發(fā)少女沒有停下疊千紙鶴,不過她聽見‘蒼白客’的話,并回應(yīng)了。
她聲音沒有一絲絲恐怖可言,反倒還如同鶯聲燕語般,極為悅耳動聽,“哥哥他們都叫我淘氣鬼呢?!?p> “那你哥哥他們呢?在哪里?”‘蒼白客’又問道。
徐茍聽見‘蒼白客’的問話,頓時就想起了之前變成灰飛的六臂男子;他……不會就是她的哥哥吧!
不過說到六臂,這讓徐茍想起了地域的‘修羅圣族’,那個圣族的天才如果覺醒血脈后,就會長出六條手臂。
難道她所說的哥哥,真的是那個長著六條手臂的男子,真的是修羅圣族的人?徐茍這樣猜測。
不過下一秒銀發(fā)少女的話就打破了徐茍的胡思亂想,少女回答‘蒼白客’的話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他們也不來找我,我好想他們。”
說到這,銀發(fā)少女的眼淚都流了出來,顫聲哭泣道:“我等了他們好久好久,但是他們一直都不來找我?!?p> 徐茍聞言皺眉,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眼前的這名少女,是人是鬼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蒼白客’又問道。
“我回不去,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便y發(fā)少女啜泣道:“我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徘徊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已經(jīng)忘記時間是什么概念,我好想家……”
少女說到這,‘蒼白客’連拉著徐茍到一旁說悄悄話:“茍哥,或許我已經(jīng)找到破解幻境的辦法了,但還不能確定?!?p> “什么辦法?”徐茍看了看正在邊哭邊疊千紙鶴的銀發(fā)少女,又低頭傾聽‘蒼白客’的聲音。
“這小女娃想回家,我們就以送她回家的理由騙過她,這樣她的幻境就不攻自破?!薄n白客’小聲說道。
“那我們豈不是要帶著一個鬼到處亂跑?”盡管目前銀發(fā)少女沒有表現(xiàn)出恐怖的一面,但徐茍聽了‘蒼白客’的辦法,還是覺得瘆得慌;送鬼回家,蒼老還真敢想!
“不不不,你聽我說,我聽說過一些死人變成鬼找活人辦事的例子,那些鬼存活在世上消耗的就是精神力,所以他們一般不會現(xiàn)身,我們根本就不用擔(dān)心什么……”‘蒼白客’解釋道。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毙炱埪晕Ⅻc(diǎn)頭,他聽說過鬼活在世上需要精神力作為支柱,精神力一旦消失,鬼也會消失,遁入六道輪回,“但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呃……沒有了”‘蒼白客’一愣,道:“試一試也無妨嘛!”
“小女娃,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蒼白客’轉(zhuǎn)身看向銀發(fā)少女道。
“真的嗎?”銀發(fā)少女猛地站了起來,喜悅的看向‘蒼白客’,過了兩秒鐘,她又不動聲色地坐了回去,繼續(xù)疊千紙鶴。
“怎么了,小女娃?”‘蒼白客’滿是不解,露出疑惑的表情。
銀發(fā)少女努著嘴道:“我家離這里很遠(yuǎn)很遠(yuǎn),你都一把年紀(jì)了,萬一把我送到一半突然死翹翹了,我該怎么辦?”
說完,少女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徐茍,‘蒼白客’嘴角一抽,也看向徐茍。
“……”
徐茍滿頭大汗,但不得不硬著頭皮上,畢竟這確實(shí)可能會成功,他此時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蒼白客’想想。
“那我……”徐茍看向少女,話剛開到一半?yún)s是硬生生地止住了。
柜子上,此時只有‘布娃娃徐茍’在,而‘布娃娃蒼白客’已經(jīng)落在了柜子下。
徐茍現(xiàn)在回想起‘蒼白客’與銀發(fā)少女之前的對話,似乎從頭到尾,都是他們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總結(jié)下來就是,他們的對話,都是為了讓徐茍更快了解到,銀發(fā)少女的現(xiàn)狀!
蒼老平常插話是刁鉆了點(diǎn),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單槍直入了?問的問題還正好讓銀發(fā)少女對答如流?
一股陰寒從徐茍脊背攀升,他又想起了之前印記‘蒼白客’不顧一切地沖過來的場景,頓時寒氣沖頂,徐茍只感覺頭暈?zāi)垦!?p> “咕嚕?!?p> 徐茍咽了一口唾沫,緩緩向門口摸索,腿腳都止不住打顫,這太恐怖了!
“怎么了,大哥哥?”銀發(fā)少女問道,眼中還充滿了希望。‘蒼白客’也看向徐茍,只是眼神卻非常木納,呆滯。
“跑!”
徐茍?jiān)诮咏T口的瞬間,果斷轉(zhuǎn)身就跑,他現(xiàn)在十分肯定,眼前的這個蒼老是假的!
剛跑出門,房間內(nèi)就傳出了銀發(fā)少女哭泣的聲音。
“嗚嗚嗚……”
“為什么都不愿意送我回家……”
“我明明沒有傷害你們,為什么你們見到我就跑,我只是想回家……我只是想回家……”
“我等了好久好久,哥哥們都不來找我……”
“……”徐茍跑著跑著,直至跑到當(dāng)時他被‘假蒼白客’騙回房屋內(nèi)的那里,他遲疑了,心中無數(shù)雜念浮現(xiàn)。他回頭看了一眼木屋,木屋燈火通明,福字燈籠格外明亮。
看了看四周,樹木交錯縱橫,儼然一處深山老林、空無人煙之地,這一刻,徐茍的心臟有些抽痛。
“嗚嗚嗚……沒有一個人愿意幫我!”木屋內(nèi)燈光閃爍,銀發(fā)少女的聲音越發(fā)微弱。
“……”
“全當(dāng)是被驢踢了。”徐茍用手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后快步折返回向木屋。
沖進(jìn)房間后,‘蒼白客’已經(jīng)消失不見,而銀發(fā)少女則趴在桌子上痛哭;徐茍不忍心道:“小妹妹我送你,你別哭了好不好,我送你回家!”
“好啊,謝謝大哥哥!”銀發(fā)少女頓時抬起頭來,笑逐顏開,仿佛之前的悲傷與哭泣,從未發(fā)生過一般。
“我……”徐茍直接石化,同時幡然醒悟,那叫一個后悔呀,自己似乎從頭到尾,都被這個少女牽著鼻子走!
“腦子是真被驢踢了!”
“我叫白磷?!?p> “我的家……嘻嘻,等以后再告訴你?!?p> 銀發(fā)少女白磷笑著說出自己的名字,但她的家卻是未透露分毫,隨后更是破碎化作無數(shù)白色粉末,涌向徐茍的右手。
一陣過后,徐茍的右手背上多出了一朵白色的蓮花,也在此時,房屋內(nèi)的一切都化作飛灰,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白客’就站在徐茍面前五米遠(yuǎn),也就是木屋原本窗口的位置。
“徐茍!你怎么能聽信鬼的胡言亂語!”‘蒼白客’大喝,急得要死,他之前在窗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僅親眼看見,還親耳聽到徐茍聽信那鬼少女的胡言亂語,真答應(yīng)送她回家了!
他想要阻止,但卻有一道無形的墻擋住了他,他施盡手段,就連‘嗜血長生’積攢的‘血煞之氣’都不管用。
“你……你是真的蒼老,還是假的?”徐茍略顯渾噩的問了一句,他之前著實(shí)被那個叫作白磷的鬼少女騙慘了,現(xiàn)在都還疑神疑鬼。
“那鬼都在你面前消失了,你說我是真的還是假的???”‘蒼白客’沒好氣道。
“原本以為你突破‘超二階’,我就能輕松點(diǎn),誰曾想你這才一天不到,就被搞得惡鬼纏身……”徐茍作為當(dāng)事人都沒哭,‘蒼白客’卻是先欲哭無淚,“她連她家在哪都沒告訴你,要是以后她說她家在陰曹地府,那你豈不是也要下去叩門???”
“鬼的話你都敢聽,你是怎么敢的呀!”‘蒼白客’指著徐茍就是一頓指責(zé),“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跟九長老交代,又怎么跟你父親交代!真是氣死我了!”
聽了‘蒼白客’天花亂墜的擔(dān)心話,徐茍現(xiàn)在算是能肯定,眼前的蒼老是真的蒼老了。
“我也不想啊……”徐茍哭喪著臉道,他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就被白磷給套路了。
“唉!她讓你送她回家,卻連家在哪都不肯說,以后指不定會有麻煩!”‘蒼白客’嘆息,徐茍缺乏經(jīng)驗(yàn)不懂,他這個護(hù)靈人也做的不夠格啊,‘蒼白客’接著說道:“還是先看看幻境有沒有破吧,要是你答應(yīng)那個鬼,幻境卻還依舊存在,那才是真的糟糕!”
“你別以為你答應(yīng)鬼、鬼就會放過你!有的鬼它就是喜歡給人一種希望,然后再讓人絕望!”
“是是是?!毙炱堫l頻點(diǎn)頭,白磷給他制造的幻境,他都夠絕望了,徐茍問道:“蒼老,我們之前明明一直走在一起,怎么你突然就變成假的了?”
‘蒼白客’猜測道:“我剛做好記號準(zhǔn)備和你確認(rèn),結(jié)果剛走出幾步你人就消失了,我估計肯定就是在這期間的某個時間,我們都被幻境給騙了!”
‘蒼白客’不想在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上浪費(fèi)時間,便急道:“現(xiàn)在別浪費(fèi)時間了,先去確認(rèn)一下幻境有沒有破!”
“對對!先確認(rèn)幻境!”徐茍連連點(diǎn)頭,正如蒼老所說,如果他答應(yīng)了白磷,而幻境還是存在,那才是真的糟糕!
二人沿著最開始走過的路,一路向前走,很快他們就出現(xiàn)在一片陌生的地方。準(zhǔn)確的說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幻境應(yīng)該是破了?!毙炱堗哉Z道,其實(shí)現(xiàn)在他完全可以確認(rèn)幻境破了,不過他被白磷的幻境整的有些疑神疑鬼,不敢百分百確定。
這時‘蒼白客’開口了,他道:“剛才我們經(jīng)歷的,或許不是幻境,而是幻覺。”
“我們從未被帶進(jìn)幻境中,只是我們看見的一切,都被幻覺所欺騙?!薄n白客’看著手中的‘嗜血長生’,他之前使用的小半‘血煞之氣’已經(jīng)不翼而飛,也就是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可能沒被困在幻境中,而是在現(xiàn)實(shí)中打轉(zhuǎn)。
蒼白客道:“否則我們應(yīng)該會在進(jìn)入幻境的地方醒過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從幻境中直接進(jìn)入現(xiàn)實(shí)?!?p> 幻境,指身處虛假的世界,這個身,指的是意識,而不是真正的身體;而幻覺,則是指在真實(shí)的世界,看見虛假的事物。
在回顧之前發(fā)生的事的同時,他們二人也在趕路,速度也心有靈犀的一直加快。
雨漸漸變小了,路上徐茍伸出右手看了看手背,一朵潔白如雪的蓮花正綻放著。雖然‘蒼白客’指責(zé)了他半天,但他卻沒有多少危機(jī)感,反倒還想幫助白磷回家,只是白磷現(xiàn)在還沒告訴他家在哪。
“不用擔(dān)心,等回到紫獅秘境,想辦法找洪供奉幫忙?!薄n白客’說道,說的非常簡單隱晦,其實(shí)有很多話他都不敢直接說出來,怕被白磷發(fā)現(xiàn)。
畢竟現(xiàn)在白磷變成一朵蓮花刻在徐茍的手上,鬼知道她會不會又變回人身,然后整個幻境、幻覺出來害人。
能困住他們一次,就能困住他們兩次!‘蒼白客’不敢冒險!
走了兩個時辰后,徐茍和‘蒼白客’便發(fā)現(xiàn)天要黑了,而這一發(fā)現(xiàn),也更加印證了‘蒼白客’的猜想。
“天要黑了,邊喏城離我們不算太遠(yuǎn),我們先去邊喏城歇一晚,等明天再趕路吧。”徐茍?zhí)嶙h道。
“嗯。”‘蒼白客’點(diǎn)頭,與徐茍一齊向邊喏城出發(fā)。
小半個時辰后,天完全黑下來,而二人也終于抵達(dá)邊喏城,進(jìn)了城后,他們又找了家面館,點(diǎn)了兩碗牛雜面。
現(xiàn)在的徐茍和‘蒼白客’二人衣服已經(jīng)干了,是之前雨停時用火靈氣烘干的。
“茍哥,你感覺身體有什么不適的地方嗎?”二人坐在方桌上,‘蒼白客’開口問道,他是比較擔(dān)心徐茍被惡鬼纏身,身體出現(xiàn)什么毛病。
徐茍沒感覺出有什么不適,就跟平常一樣,他說道:“沒有,除了手上多了一朵蓮花之外,其他都很正常?!?p> “那你就沒感覺出,有什么辦法可以叫她出來?”‘蒼白客’皺眉道,徐茍身上多了一朵白色蓮花,那既是白磷的化身,徐茍身邊一直跟著一個鬼,他怎么可能安心?
“完全沒有,就……很平常、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毙炱埓_實(shí)是這種感覺,就跟他自己在手上畫了一朵蓮花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怪異的感覺。
徐茍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他知道蒼老擔(dān)心自己,但自己也確實(shí)想幫助白磷,這就令人很矛盾了。
主要還是蒼老認(rèn)為白磷有害,而自己認(rèn)為白磷無害,反而無辜,可憐。
“蒼老,你說我手上有一朵白蓮花,別人看到了會不會取笑我?”徐茍笑著轉(zhuǎn)移話題道,說罷,他就將自己右手手背對向‘蒼白客’,晃了晃。
“什么?誰在手上畫白蓮花?”徐茍?jiān)捯粢宦?,坐在他旁邊另一桌正刷刷刷吃著牛雜面的少年,便是大吃一驚,更是好奇地湊過臉來。
“喲喲喲,別說這畫的還真不錯?!蹦巧倌暌荒樀囊馔庠u價時,手里也不忘將牛雜面一起端過來吃,‘哧溜’了幾口,又補(bǔ)充道:“不過這不是女人才喜歡的玩意嗎?你一個大男人沒事在手上畫白蓮花干嘛,吃飽了撐的?”
徐茍笑容一僵,這特么哪來的毛頭小子?會不會說人話?
“呵呵哈哈哈……”‘蒼白客’見狀在一邊笑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