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李驍也在想,若是他能忘卻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不用去算計猜忌,不用去為了走好下一步路時刻布局,也不用刻意討好他那皇帝父親的歡心。就這么隨心所欲的過著。朝起勞作,暮晚歸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來了就是要離開的。而離別的征兆,沒有預知,可能有些面是最后一次見,可能下次再見不知何時。萬物都有始有終,有因有果,世理論長罷了,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經(jīng)歷那些后,林梓初總有意無意躲著李驍,不知是少女的萌動鋪了層害羞,還是怕見到心就要給出去了。他們之間隔了層薄紙,薄紙之下的,是還未言說于口的情愫。
一日,李驍準備出去幫俞婆婆送藥,出來時隨手擱置的劍鞘旁,多了封信,被石塊和雜草壓著。
他看到之后,并沒著急去拆,慢慢走過去。
他知道,這一天還是來了,自己要回去了。
只是,舍不得啊。
舍不得她的笑,她的惱羞成怒,她的嗔怪,她的一切。
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他寧愿讓她永遠記得自己只是個燕都的商人李蕭,也不愿讓她知道,自己是煜朝的六皇子李驍。
只要日后,在艱難的寸步難行的日子里,他知道她能安好,便足矣。
日輪升起,空氣中迎著朝露,拂過清新。林梓初坐在床頭伸了伸懶腰。不經(jīng)意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自己窗邊有道縫隙,那里有封信。
她看到那封信一瞬間,就明白了,心里無比的酸脹。
“阿初親啟”
“吾在燕都有事,急需歸所以已自行離開,忠謝這些時日的照顧,恐怕日后確無以為報。
只愿林姑娘歲歲平安,喜樂歡愉?!?p> 林梓初看完后,把信工工整整疊了回去。
不是所有的心動都有結(jié)果,一起吹過的晚風,看過的流螢,有對方陪伴的旅程,相處的點滴,只不過會隨著時間的流動,化為多年后回想起來嘴角帶出來的笑而已。
她一直很清醒,很明白。
燕都和北狄隔了一段距離,他與她之間也隔了一段距離。
北狄都護府,汪林大步流星走出來,臉上的橫肉因急忙還帶著汗。這失蹤多日的六皇子可算找到了,他這心可算放回肚子里了。
當朝皇子在北狄失蹤,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不就明擺著要引戰(zhàn)嗎?
李驍已換上了白色玄袍,長發(fā)高冠束起,簪上一支白玉簪,既簡單又不太華麗,舉手投足間盡顯俊節(jié)與矜貴。
李驍假意理理袖子,說:“大人近日辛苦,是我半路遇刺,受重傷后一直昏迷,沒能早日與大人相見,大人受累?!?p> 汪林聽見這話都快跪了,急忙擺擺手:“六皇子言重,臣這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六皇子莫要嫌我這地簡陋,好生在這休息,即日送您回宮。”說著,把李驍迎了進去。
李驍?shù)竭_住處后,確認汪林已走遠道:“阿鳴,出來吧。”他說完這句話,一個身影閃了出來,隨即那身影在他面前跪下:“殿下,是臣照顧不周,讓您受苦了。”
李驍?shù)纳裆?,微微許了口氣:“阿鳴,雖然你是我護衛(wèi),但是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不必這樣。你在不起來,我就真生氣了?!?p> 魏鳴只得起來,李驍繼續(xù)說:“我還活著這事兒,八成是傳到李葑的耳朵里了,他的陰謀沒得逞,估計正往他手底下那遷怒呢,我們還不能著急回去,看看他還能掀起什么風浪。”
李驍神情里滿是散漫慵懶,像是再說什么戲本,卻又隱隱帶著肅殺狠厲之氣。
煜朝的六皇子,從不是等閑之輩,他生來就是皇者。
“是?!蔽壶Q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