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集聚的地方誰不是為了那口熱飯,想要插隊門兒都沒有。
在洪水前夕郝秀才憑著一張嘴沒少干插隊的事兒,大家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圖個樂呵。天災一發(fā)生,誰還顧忌那點樂呵。填飽肚子,早早填飽肚子,才是心中最大的想法。
被拆穿的郝秀才臉不紅心不跳,眼睛瞟向依然沒有要挪動的青衣上。
“誰想插隊了,大伙兒都排著隊呢,豈有插隊的道理?!焙滦悴爬浜咭宦暎@隊他是必須要插上的,說著不忘看向肉片加入了鍋中,“小姑娘,做人啊還是要顯得尊老愛幼滴,我吃過的土比你吃的鹽都多嘍!
老者在你面前站了半天,你怎的也不知禮讓一番。穿的到是人模狗樣的,無半分禮數(shù)。”
用外鄉(xiāng)人的身份趕不走,只好用長輩的身份壓著。
“您既沒養(yǎng)我也沒教我,好好的隊伍您非要插隊,破壞了施粥的規(guī)矩,又用長輩的話來堵我?!卑怖韬苁菬o奈的苦笑一聲,依然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施粥最怕有人鬧事,一個插隊成功了后面的人都想著插。人性都是如此,故而只見排在前面的人同郝秀才說嘴,后面的人卻像看戲似的帶著蠢蠢欲動。
“目無尊長,可不會得什么好果子。”郝秀才帶著怒氣,他一個黃土埋半截的人被小輩教訓了,實在是丟人,“小姑娘,做事之前可得想清楚了。”
滿滿的威脅,郝秀才軟的不行來硬的。
“我年紀卻是小了些,卻也清晰的緊?!卑怖杳蜃煲恍Γ送饾u縮短的距離,和身后越來越長的隊伍,“都是苦命人,何苦彼此為難?!?p> 天災之下都是窮苦的人,在要彼此為難更是過不得好。
“許家大公子來嘍!”
一聲孩童的嬉笑,讓郝秀才憤憤不平的離去。
施粥也有規(guī)矩,這規(guī)矩還是許家定下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許家此時危在旦夕,也輪不到他一個啥也沒有的窮秀才說嘴。
難民的眼神隨著馬車停在了粥棚外,看著一身白衣的人下了馬車,年輕的姑娘們的臉上帶著紅暈。
許志觴向來都是溫文爾雅的模樣,笑起來簡直比太陽還溫暖,也贏得了些許女子的青睞。如今出現(xiàn)在夕陽西下,在陽光中緩緩走來,像極了暖手的小太陽。
“許大公子不愧是許縣令最是得意的兒子,這份對待百姓的心,著實難得?!贝髬鹱硬[著眼睛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不忘拍了拍身前女兒的肩膀,“誰嫁給許大公子,定然是有福的?!?p> 小姑娘低頭不語,面泛著紅。
看著母女二人的模樣,安黎只想撇嘴。那位給人溫暖的許大公子,心中藏著多少秘密?
隊伍逐漸縮短,安黎捧著自己的大碗,想得到一碗熱騰騰的粥。
“瑤姑娘辛苦了!”接過碗的正是許志觴,正一臉笑容的打量著那張略顯驚訝的臉,“你可是大家伙兒的救命恩人,這碗粥姑娘可要端穩(wěn)了。”
言下之意讓安黎一時琢磨不透。
若說救命恩人大可不必,那晚還有段瀟在旁,大部分功勞也應是段瀟才是??蛇@碗粥太過滿,稍微一動便會有湯水流出來。
“許大公子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卑怖杈従徑舆^碗,大大喝下一口粥,微笑離開。
話中的意思還得猜,可有一件事安黎聽清楚了,那晚的功勞,許志觴要她瑤安黎接下。那句‘瑤姑娘!’,讓人不得不深思。
隨意找了個臺階坐下,可以感受到周圍難民的疑惑的神色。
“姐姐,你認識許家大公子?”大嬸子的女兒桃兒,小心翼翼湊到身前,捧著碗眨著大眼睛,一臉的單純可愛,“姐姐看著便是貴人,認識許家大公子也是常事?!?p> 還未得到證實的話已經(jīng)被一個小姑娘,一錘定音。
“一面之緣罷了!”安黎可不想同那人走得太近,這世上可沒有白來的好,“你也知曉,那晚整個楚樓都是病人,我不過是進去扎了幾針。許大公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心中記得我?guī)偷拿??!敝皇呛唵蔚倪€禮關系。
“姐姐,你姓瑤嗎?”桃兒喝下粥,額前的劉海遮住了本有的容貌。
“嗯,我姓瑤!”安黎脫口而出,對一個小姑娘的提問,沒有一絲的懷疑。
放粥的時間已到,長長的隊伍下只有郝秀才的碗是干凈的,便是一個白薯也沒有了。
不好鬧事的郝秀才一肚子的火,只覺著安黎同許志觴兩個人不簡單,他才剛說了那小妮子一句,轉眼就得喝西北風了。
褐色的眸子直溜溜的轉,郝秀才長袍一揮大步離開,不忘盯著那馬車瞧,“一架破馬車,坐了祖孫三代,果然是心善人窮,早晚得死在天災之下?!毙闹械牟粷M嘮叨完,只感覺渾身舒暢。
一頂粉色的轎攆停在孤僻的巷子里,兩邊的穗子來回搖擺,經(jīng)風一吹一陣清香傳入鼻中,讓郝秀才瞇起了眼睛。
只見轎攆旁邊的丫頭小斯足足有六個,簾子上的花紋乃芍藥,支撐著轎攆的木頭也是上好的梨花木。
如此貴氣的陣仗,一向窮酸的郝秀才便知大生意來了。
“今日的粥本該是足夠的,奈何肉片少了些,粥也沒了。”轎攆內(nèi)的聲音響起,對剛才發(fā)生之事已然知曉,“郝秀才也不必心急,家中的幼子也不會挨餓。”
話音落,一旁的小斯已將手里的食盒塞進了郝秀才的手里。
“小小心意,郝秀才不必在意。”轎攆內(nèi)再次發(fā)出聲音,“有緣,自會在相見?!本従忞x開。
木訥的郝秀才目送著轎攆的離開,若非手中的食盒是真實存在的,郝秀才都以為是白日做的黃粱夢了。
揭開食盒蓋,久違的烤雞味兒鉆進直奔腦子,皺在一處的眸子也因烤雞的到來舒展、笑!
“兒子,看爹給你帶什么好吃食了!”歡喜的語氣驕傲的步伐,郝秀才那叫一個得意,“香噴噴的烤雞來了!”
烤雞桌上擺,棗糕盤中放,拍著肚子的郝秀才開心到飛起,盤子下的字跡娟秀的緊,內(nèi)容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