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十年不曾回來,往日里顧家這三小姐、五小姐的叫著,唯獨一個‘四小姐’那邊的卻說的忌諱莫深、欲言而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主子見不得人,或是有什么隱疾呢!
可如今往那兒俏生生一站,之前諸多猜測大都煙消云散,至于更深的隱情,就不該是她們這些丫鬟能知曉的了。
許是見人新奇,芍藥盯的有些入神,顧遠歌對此倒無所謂,只旁邊的安婆子輕輕咳了一聲,將丫鬟喚回神來,躬身行禮,“奴婢芍藥,拜見四小姐,四小姐慢走,奴婢這就去通知郡主?!?p> 丫鬟說完,轉(zhuǎn)身使了個眼色,然后快步走遠。
角門右邊站著的丫鬟連忙上前來帶路。
顧遠歌跟著人,慢慢悠悠的往里走。
此時,郡主府后院。
美人花,金枕錯,青色薄紗做成的布幔,中間一朵白色的蓮花暈染的恰到好處,一開窗,花瓣紛飛,栩栩如生。
布幔里傳來起床的動靜,外面幾個丫鬟端著東西一一進來,墻角一樽精致的虎頭鼎內(nèi),繚繚煙霧彌漫,一股清香漸漸可聞。
離床頭柜不遠的梳妝臺上,一面雕花鴛鴦銅鏡直直的立著,下面是一個個精致的白玉盒子,盒面上刻有花色圖案,印‘蝶戀花’三字,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子的名字。
這時一雙青蔥玉手撫上那些盒子,一個一個打開,胭脂水粉、眉黛口脂一一呈現(xiàn),翻開的功夫,銅鏡中突然出現(xiàn)一位貌美婦人,桃花眼,櫻桃嘴,鼻梁高挺,與入鬢的細長柳眉一塊兒,高傲的讓人望而生畏。
長寧郡主,戚無雙。
華冠動京城,英雄遲簾幕,昔年京城第一美人,縱然年華已逝,卻只是更添風(fēng)韻而已。
只是這個時候,底下人伺候的愈發(fā)小心翼翼,唯恐觸了霉頭,誰都知道郡主有起床氣,這午睡剛醒,一個不小心驚擾了,可不是兩三句解釋的話能罷休的,更何況如今還懷有身孕。
許是有孕不適的緣故,如今臉色有些發(fā)白,只得抹了抹胭脂點上臉頰,裝出幾分血色來,這廂剛剛點好,翻開柜匣來挑著首飾,一個丫鬟從外面走進來,低頭稟報。
“郡主,守角門的芍藥在外面,說顧家四小姐從那邊來,要拜見您?!?p> “顧家四小姐?”長寧郡主停下了動作,想了想,才恍然,“顧遠歌,江氏的女兒?”
“是?!?p> 江氏!
這個許久不曾出現(xiàn)的名字,卻在長寧郡主腦海中轉(zhuǎn)了好幾遍,終究只得一聲嘆息。
“算了,我不見她,等會兒人來,秦嬤嬤你親自去接一趟,就說我身子乏,不見客,但領(lǐng)心意,打發(fā)她走吧?!?p> “是?!鄙砗筇嫠釆y的婆子淡淡應(yīng)了一聲。
底下回話的丫鬟見沒什么吩咐,也退了下去。
沒多久,那丫鬟又進屋子來,這次是顧遠歌到了,在外面求見。
長寧郡主咽下一口燕窩粥,什么都沒說,只往一旁使了個眼色。
秦嬤嬤會意,跟著丫鬟出去了。
此時,顧遠歌正站在廊檐之下,盯著門口的位置,好在沒盯多久,里面出來兩人,一個進去報信的小丫頭,一個年紀(jì)較大、看上去頗為嚴(yán)肅的嬤嬤,是姓楊還是姓柳來著?
那嬤嬤上前行禮,便道:“奴婢秦氏,拜見四小姐。”
原來姓秦呀!
顧遠歌笑道:“秦嬤嬤好。”
“四小姐客氣了?!鼻厥峡贪宓男α诵?。
“秦嬤嬤,不知郡主可有閑暇?”
“四小姐有心了,但郡主現(xiàn)下身子乏累,不宜見客,您還是請回吧?!?p> “那好吧。”顧遠歌失望的抿了抿嘴,轉(zhuǎn)身將丫鬟手里的東西接過來,遞了上去,并道,“這是我從云城帶來的東西,給郡主、大伯、大哥和二姐的,還請嬤嬤代為轉(zhuǎn)達問好,只是遠歌見識尚淺,不懂孕理之道,這其中若有郡主看得上眼的,還請先檢查為宜?!?p> 秦嬤嬤接過那些東西,點了點頭。
“既然郡主身子乏,遠歌不便叨擾,就此告辭?!?p> “四小姐慢走?!?p> 顧遠歌見此一笑,對著門口躬身一禮,才轉(zhuǎn)身離開。
秦嬤嬤眼看著一行人出了院門,這才轉(zhuǎn)身,將東西交給一旁的奴婢,空著手進屋去了。
顧遠歌帶著人往回走,一路無話,走過角門不遠,還回頭看了一眼,但見角門旁已經(jīng)換了別的丫鬟守著,高高的柳枝憑風(fēng)越過墻頭,耳邊隱隱傳來歡聲笑語,日頭西落,卻仍然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
屋子里,淡淡花香彌漫,寧神靜氣。
秦嬤嬤回來時,長寧郡主已經(jīng)用完了粥,將碗放到一旁的丫鬟手托的盤子里,揮揮手讓人下去。
“人走了?”
“是。”秦嬤嬤走過去,將一旁架上的緞被取下來,蓋在長寧郡主的腿上,邊道,“其實,郡主大可以見一見四小姐的,奴婢方才出去的第一眼,就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的江姨娘。”
長寧郡主擺弄著鮮紅的指甲,聞言一笑,問道:“長得很像嗎?”
“挺像的?!?p> “若真是像,那她就更不該在我面前晃悠了,換個人,豈非效果更好?!?p> “郡主說的是,不過奴婢覺著,二爺對四小姐怕是還有隔閡,不然又怎會將事情盡數(shù)托付給二夫人,不聞不問呢?!鼻貗邒呤桥f人,打從長寧郡主嫁入顧家就跟著,這些年來顧家的風(fēng)吹草動,總有她一耳朵,有些事亦是眼明心凈。
隔閡···長寧郡主聽著兩個字,除了刺耳,一時竟無其他感覺,當(dāng)即冷冷一笑,道:“當(dāng)年,那丫頭才幾歲,那件事怎么怪都怪不到她頭上,也就是有人打著‘情根深種’的幌子,連是非都分不清了。”
秦嬤嬤聽得低頭,對自家主子的話恍然未聞。
這里面正說著話,外面又起幾分喧鬧,有人進來,人未到,聲先至,一聲‘母親’從外面?zhèn)鱽怼?p>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無論是長寧郡主或是秦嬤嬤都是一臉笑意,盯著門外進來的一抹倩影,歡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