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吉之象
透過山峰的間隙，能看到有人類的瞭望臺高聳入云，在黑云之下倔強維持。
除了身后的妖魔，他還必須在人族的監(jiān)視下，順利通過豁口。
一般來說，人族對于鬼差勾走孤魂野鬼的魂魄并不阻攔，但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鬼差作為妖族官職體系中的一員，既有指引魂魄的職責(zé)，同時也是不可忽視的戰(zhàn)力。
間諜什么的，無論在哪里都不受歡迎。
“呼……”陳辰沉住一口氣，硬著頭皮往那邊走去。
瞭望臺上的人類顯然發(fā)現(xiàn)了他，也注意到他的鬼差身份，卻并未加以阻攔。
陳辰不覺得對方會放過他，只是尚在中間地帶，貿(mào)然出手會成為開戰(zhàn)的導(dǎo)火索。
等他跨過那個隘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走至附近，陳辰感覺到周身傳來尖利的寒意，仿佛周圍有無數(shù)根針懸在身側(cè)。
這是在警告。
隘口的那邊，肯定有強大的人族修士，很有可能是劍修。
“行吧?！彼麌@了口氣，并沒有在隘口前停下，而是路過了隘口，朝著更遠的地方行進。
人妖兩邊瞭望塔上的監(jiān)視者同時愣了一下。
陳辰腳步不停，繼續(xù)沿著山脈邊緣往前走。
“哎……前有人后有妖，我這個不人不妖的夾在中間，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成為公敵，你們愛打打去，愛監(jiān)視誰監(jiān)視誰，老子不奉陪了?！?p> 妖族這邊的百目鬼看到陳辰走去的方向，輕蔑笑了笑，未做任何行動。
人族這邊的修士則分出一人下臺，來到一位鶴發(fā)童顏的道人面前稟報。
“宗主，那八品妖孽途徑了間隅豁口，沿著山體往東去了。”
道人負手而立，乃是妙濟山慈衡宗宗主陳敬之，遠近已是一方真人，負責(zé)道門此處協(xié)防。
“濟清先師曾在威靈山設(shè)下禁制結(jié)界，謂曰‘妖魔不可過’，儒家圣賢言出法隨，此妖橫過必?zé)o生機?！?p> 周圍弟子均是松了口氣，心笑那個妖怪自不量力，居然妄想翻越威靈山。
陳敬之說完，卻又微嘆一聲。
“兵勢壓境，白湯郡內(nèi)孤魂野鬼無人顧矣。”
弟子們均低頭示禮。
“宗主仁慈，為我族之幸。”
陳敬之立在原地，為確保萬一，掐動手指算了一卦，目光卻微微沉了下去。
“這是何意？”
他看著自己手指，一時居然看不懂這卦象。
身旁有修為較高的弟子看見，不禁發(fā)問：“師父為何有惑？”
陳敬之怔了一下，他剛才為那只妖魔占算了一下命運。
當(dāng)著眾人，他慢慢攤開手指。
“大吉之象……”
“大吉……”周圍弟子都懵了，宗主絕不可能算錯。
但妖怪翻越威靈山，怎么能是大吉呢？
還只有八品實力？
“快，讓齊玄跟在它身后，看究竟是何原因！”
其他人還在懵逼，陳敬之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派遣出自己的得力弟子。
……
陳辰一路維持疾行，在有石峰遮掩后頓時運起紙決，乘云御風(fēng)而上。
天空豁然開朗。
他終于，看見了久違的藍天。
威靈山的結(jié)界封壓下，天幕被分隔成涇渭分明的兩端。
一方是被妖族改造地貌后產(chǎn)生的黑沉煙幕，一方是結(jié)界封鎖之外的青天白云，如同象征著妖和人，劃開了領(lǐng)域邊界。
“妖魔不可過……”卷宗里明確提到了這點，說是他跨入人族領(lǐng)地的最大阻礙。
妖魔想要通過威靈山，只能從那個間隅豁口進去。
可是這跟我陳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驅(qū)紙一展，他運起百年修為，如同一道白色殘影劃過天幕，絲毫沒有受阻。
傍晚時分，他落進一片深山老林，化作人形。
取走額邊落葉，將青實給他的兜衣披上，陳辰徹底變回人類面貌。
那件兜衣上的法力可以幻化兜衣下的事物，讓他的鬼差服看起來只是尋常黑衣。
身處竹林之中，陳辰深深吸著干凈的空氣，甚至想跪下去輕吻大地。
“說人間不值得的，肯定沒在妖魔手下做過奴工?！?p> 此處草木幽深，正是適合練劍的好地方，陳辰以枝為劍，逐一使出雷行劍訣六式。
練了約摸三個時辰，他改用溟劍九幽，嘗試找出殘冥訣竅，可惜幾無進展。
待到天蒙蒙亮，他將枝葉隨意扔下，再次運起紙法，朝北而去。
一個時辰后。
兩道身影同時出現(xiàn)在竹林當(dāng)中，恰好撞了個照面。
“妙濟山慈衡宗，齊玄?！?p> “斬妖司玄字校尉，斐燕來?！?p> 兩人互相掏出腰牌，自報身份。
“此處是你所為？”齊玄沉吟道。
“否?！膘逞鄟碜笥铱戳艘谎?，“如此雷光意蘊，必有劍者大成?！?p> 齊玄行了一禮，畢恭畢敬道：“斬妖司向來除魔衛(wèi)道，敢問閣下此處是否有妖法作祟？”
他在威靈山壓根沒找到那名鬼差，收到師父傳音才幾次改變路線，一路追到這里。
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居然碰到了斬妖司的校尉，還有不知何人曾在此處練劍，看痕跡怕是有整夜工夫了。
斐燕來在四周看了看，無意間發(fā)現(xiàn)地上一根竹枝，伸手便去拾起。
滋……觸手之時，竹枝迸出了紫流電光，竟將他生生震開。
“好深厚的內(nèi)力。”
斐燕來搓了搓手，用布條拽起那根枝條，圍繞著打量起來。
“此門劍法迅烈至極，從未聽聞，人族妖魔或都可施展?！?p> 齊玄微微點頭，他相信師父的判斷，這劍恐怕就是那名妖族所為。
可是它是如何做到，翻越威靈山的同時，還繞有余裕的在竹林里練了一整夜的劍？
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斐燕來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齊玄及時叫住對方。
“不知斐校尉去往何處？”
背著竹蔞的斐燕來并未回頭。
“北邊，界林鎮(zhèn)。”
“北邊……”齊玄琢磨了下，從路線來看，對方自從翻越威靈山后，也一直在往北邊走。
難道那里有什么強大妖魔，那名鬼差是去拉攏對方的？
這也能解釋斬妖校尉為何在此。
他知道京畿城斬妖司的規(guī)矩，不可能將要斬之妖告予他人，只好說道：“可否結(jié)伴而行？”
斐燕來并未回應(yīng)，因此也未拒絕。
齊玄心知這是答應(yīng)，催動劍意御風(fēng)跟隨。
離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竹林。
那里紫韻氤氳，似在蘊結(jié)天劫。
……
白湯郡，界林鎮(zhèn)。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陳辰伸手任由雨點打落掌心，并未撐傘。
眼前的小鎮(zhèn)坐落在雨幕之中，光線被旁側(cè)的大山遮擋，縱是白日也透著些詭異。
斑駁的墻皮，不明意味的紋章，這座小鎮(zhèn)的建筑即使以這個年代來講，也過于陳舊古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嗎?！?p> 他呢喃了一句，朝著鎮(zhèn)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