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芳死死抱著陳玄的腿。
念在她也是可憐人,其父跟陳玄又有一面之緣。
陳玄卻是不好直接對她動手。
“你女兒的性命重要,難道我好友趙明伍一家五口人的性命,就不重要嗎?”
陳玄低下頭來,看著仲媛。
“重要,重要,都重要?!?p> 仲媛恢復(fù)了一些理智,冷靜了一些。
只是抓著陳玄的手,卻更緊了些。
“可是壯士,你好友已經(jīng)死了,我女兒卻還活著。”
仲媛回頭看向床上的小女孩。
眼中,滿是母親對女兒的愛意。
“這心臟大藥可以救我女兒,可以讓我女兒活下來,可以少死一個人?!?p> 說著,仲媛忽然兩手分別抱著陳玄的左右腿。
然后頭顱低垂往下,就在陳玄的雙腿之間磕起頭來。
她的頭顱每一次低垂,都會重重的撞在地上,砸出聲音來。
“我可以償命,我可以償命,等芳兒醒了,壯士盡管取了我的性命,只求你放過我的女兒?!?p> 仲媛哭泣起來,情真意切。
陳玄凝眉,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還真沒那么大度?!?p> 他看了一眼面前火上的陶罐。
仲媛是否可憐?
是。
但是親疏有別,陳玄分的清楚。
趙明伍,是他好友。
那么在陳玄看來,趙明伍一家,比仲媛要重要了無數(shù)倍。
這并不因為仲媛命運(yùn)悲慘就有所改變。
當(dāng)下,他腳上氣力一震,直接將仲媛震了開來。
仲媛雙臂發(fā)麻,無法控制,往后仰倒在地。
賈七爺?shù)姆蛉嗽谶h(yuǎn)處看著這一幕,許是被陳玄一巴掌打怕了,并未敢上前來阻攔。
“再攔我,連你女兒一起殺了!”
見仲媛再度手腳并用,往自己靠過來,陳玄突然冷眼喝了一聲。
聲音冰寒,嚇的那仲媛一個激靈,僵在原地,失了心神。
見狀,陳玄這才邁步,往鍋灶走去。
“娘?!?p> 只他剛剛邁步,身后便有一女童聲音傳開。
這兒的動靜,終是吵醒了床上的賈芳。
七八歲的小女孩,扎著雙馬尾,睡眼惺忪的從被褥里爬了出來。
身上穿著動物皮毛制成的小睡衣,將自己裹的像是個小動物。
她揉了揉眼睛,嘟嘴叫了一聲。
“娘在這,娘在這?!?p> 賈七爺?shù)姆蛉?,對這女娃也是真心。
聽得小女孩的叫聲,就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驚懼的看了陳玄一眼,還是壯著膽子,跑到了床邊。
仲媛也回過頭去,向那邊看著。
“娘?!?p> 賈芳被婦人抱在懷中,小手還在眼前揉著,“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她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我夢到爹說等我身體好了,帶我去朝歌城外玩。爹爹說那兒有好多好多的花兒,比府上花園里的要多好多?!?p> 賈芳說著,雙手伸開,懷繞著將婦人的脖子抱住。
有些過于纖細(xì)的手臂,從衣服中露出來,掛在婦人的身上。
卻是因為睡的迷糊,撒起嬌來,討要婦人的懷抱。
“芳,芳兒?!?p> 婦人看了陳玄一眼,緊張的吞了口口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知何時,那仲媛又湊到陳玄面前。
只是這一次不敢再來抱陳玄的腿,小心又謹(jǐn)慎的,拉了拉陳玄的衣服下擺。
不管是她的可憐,還是她的母愛,都不曾動容陳玄的心念分毫。
唯有這小女孩。
她那睡眼惺忪的,一聲奶奶的叫聲,讓他的心,有了一絲動搖。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是很貴重的。
但是她的膚色,卻格外的蒼白。
臉上明明帶著幾分嬰兒肥,雙臂四肢卻格外纖細(xì),整個人的大小,也全然沒有七八歲孩子那般正常大小。
“孩子,是無辜的?!?p> 婦人抱著賈芳,看向陳玄,道。
賈芳見她說話,也抬起頭來,扭頭向陳玄看來。
“咦?哪里來的大哥哥?”
賈芳好奇的盯著陳玄看著,“娘,這個大哥哥好好好看哦?!?p> “大哥哥你長的好像爹爹說的,那些故事里的仙人哦?!?p> 她仰起頭看向婦人,自己說著還紅了臉,將頭埋在婦人胸前。
“是啊,孩子是無辜的?!?p> 陳玄答應(yīng)著。
只是他答應(yīng)的時候,已經(jīng)轉(zhuǎn)了個身。
目光所落之處,是陶罐正中。
那個陶罐中的心臟,明顯格外的小一些。
當(dāng)是屬于趙明伍家那還沒出生的孩子的。
救死人,還是救活人?
陳玄沒想到,自己追著趙明伍的案子,來到這里,竟然會撞上這樣的一個抉擇。
只不過是一個問路,卻碰上了那名老者。
真是因緣際會,其中之妙法,不可以常理來度之。
這讓他對這方天道,有了新的感悟。
道講緣法,竟是這般意思。
“救死人,還是救活人呢?”
陳玄目中寒芒一閃。
狂風(fēng)席卷,憑空驟起。
“趙明伍,跟你比,這個問題,不用糾結(jié)!”
陳玄施展小天風(fēng)決,向著那五個陶罐裹去。
要將這陶罐,從鍋灶火焰之上移開。
先讓趙明伍一家五口的心臟,脫離炙烤蒸煮之痛。
是啊,孩子是無辜的。
趙明伍一家的孩子,何等無辜?
白白慘死!
“不要!”
仲媛大叫,往前撲來。
賈七爺?shù)姆蛉艘话褜①Z芳的頭按在懷中,不讓她去看。
只是那神情,有些過于淡定。
陳玄注意到她的神情,眉頭微挑。
恰是此時,陶罐上沖起一道光芒,將陳玄施展的小天風(fēng)決,撞了開來。
連帶著仲媛,也被直接拍飛出去,倒地吐血。
腳下的鐵鏈咔咔作響,發(fā)出稀稀拉拉的聲音來。
“是防御陣法?!?p> 今時不同往日,陳玄不再是修道小白,立刻明白。
“附近連陣法材料的影子都看不到,不過就是低級的防御陣法罷了。”
陳玄冷哼一聲,揮手一拳往前轟出。
拳風(fēng)帶起熱浪,往那籠罩著陶罐和鍋灶的光芒砸去。
“轟!”
沉悶的聲音響起。
“轟!”
陳玄再度出手,連出數(shù)拳。
后方婦人從床上站起,抱著賈芳,趁機(jī)往臺階處跑去。
陳玄偏頭看了一眼,卻是沒有管她,自顧揮拳往前砸去。
在激活防御陣法的瞬間,他就知道,這兒的事,會被王天師感知到。
所以,讓不讓這個婦人離開,都沒有影響。
賈芳在她懷中,偷偷向著陳玄看來。
看陳玄身體四周有無名風(fēng)起,吹動衣衫。
陳玄又握拳砸向一道光芒,好似戰(zhàn)神。
那大大的眼睛里,小小的臉蛋上,洋溢著崇拜和好奇的光澤。
賈芳太小,并不明白她的命,要另外五個人的命來換。
亦或者,是這些人根本就不會跟她解釋。
“你這惡人,心狠手辣,”
賈七爺?shù)姆蛉伺艿脚_階上,自覺安全,一改先前的安靜,對著陳玄辱罵起來,
“你這是在親手害我女兒,殺我孩子,你不得好死。”
她的聲音冷厲,又尖銳,刺人頭皮,讓人聽了很是不舒服。
“再說,死。”
陳玄冷眼看了她一眼,小天風(fēng)決運(yùn)轉(zhuǎn),隔著十來米的距離,抽在她的臉上。
婦人被他一下子抽倒在地,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捂著臉蛋,有些反應(yīng)不及。
她只是凡人,哪里想得到,陳玄可以隔著這么遠(yuǎn)打她。
“轟……”
就在這幾個呼吸之間,臺階上方傳來隱約的震動聲。
顯然,是那王天師感知到陣法有變動,趕了過來。
“何方妖孽,妄動我陣法!”
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一名身穿道袍,手持拂塵,胡須花白的道人,就從臺階上,直接跳躍而下。
風(fēng)自其四周吹動,使得他好似會飛一般,威勢十足。
正是那王天師。
賈七爺緊跟在他身后下來,一路慌慌張張,跌跌撞撞下了臺階。
直到看到賈芳在夫人懷中,并無異樣。
這才一把從夫人手中將賈芳抱走,舉目向著前方的陶罐處看去。
此刻,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光芒上,已經(jīng)在陳玄的砸動下,裂開了一道道裂痕。
陣法一道,十分玄妙。
很多修道之人,窮其一身,也難以參透十之一二。
陳玄只知是防御陣法,并不懂如何破陣,是以只能用強(qiáng)力來破。
否則,像這等陣法,不會如此難破。
“果然是你?!?p> 見陶罐完好,賈七爺臉上緊張之色頓時消散。
等賈七爺抱著賈芳下了臺階,看清陳玄的臉,他更是直接怒了起來。
“那日你破壞我的計劃,使得豬妖顯形,給我?guī)砹酥T多麻煩?!?p> “我還沒來得及將這些麻煩處理完,去找你算賬,你倒是先不請自來了。”
賈七爺冷笑,來到王天師身側(cè)。
“王天師,我跟你說的殺了寧豐道長的人,就是他?!?p> 王天師點頭,看著陳玄施展的小天風(fēng)決,道,
“倒是確實是吾同道中人?!?p> “賈七爺你且先往后退些,此人跟寧豐道長一戰(zhàn)的經(jīng)過,我已知曉。不過是平手罷了?!?p> 王天師將拂塵垂下,“給貧道一炷香的時間,自當(dāng)拿下來,給賈七爺處置?!?p> 他開口間,卻是對那日被陳玄殺了的道人,很是不屑。
顯然實力要比那寧豐道人,更強(qiáng)。
與此同時,王天師更是屈指打出一道天地元氣,融入了光芒之中。
那光芒上的裂縫,有愈合的跡象。
見此,陳玄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沒有必要在這里跟王天師消磨力量。
既然這陣法是對方設(shè)下,那么殺了對方,陣法自然也就破了。
“趙明伍,你先等我一會兒?!?p> 陳玄對著陶罐開口。
轉(zhuǎn)過身來,雙手下垂在身體兩側(cè)。
“給我半炷香的時間,我將這王天師殺了,祭拜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