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其實沒有那么喜歡你
那條信息如同針尖藏匿于大海，而我也不再掙扎。
希楚帶我去吃了一頓麻辣牛油火鍋，變態(tài)辣。
“其實我一點也不難過。嗯，我得在心理一直這么說。”
希楚扒拉著火鍋，道：“心理暗示這么明顯，不怕記憶更深刻嗎？”
“沒關(guān)系，我能忘了他。”
希楚無奈搖頭。
“我……一開始我害怕的是他裝作不知道，挑明了之后又害怕他看到信息……”
“為什么？不就是要讓他看到嗎？”
“有時候，我很討厭我那極強的自尊心，若我先開口，就會感覺卑微……怕他輕視我……”
希楚很認(rèn)真地跟我說：“不能這么想。你的感情自然要掌握在你的手里，我還是覺得主動追求比被動接受更幸福。”
“可是，我好累啊……我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鼓足勇氣發(fā)了條信息啊……”我扯出一個苦笑道。
“沒事，表白這種事呢多做幾次就無所謂了?！毕３参课?。
“說的你很有經(jīng)驗似的。”我輕笑，實在是沒力氣開心了。
“書上說的?！?p> 我無力地癱坐在沙發(fā)上，眼角悄悄濕潤。我說：“其實，不怪他?！?p> “嗯?！毕３叧赃吇貞?yīng)。
“你也覺得不該怪他？”我問道。
“圓圓，程方呢，他就不是個爽快人，如果你也不明確表示，你們這輩子都不可能?！?p> “嗯?！?p> “也怨我，我看著你那樣，實在是不忍心，所以說，要不你往前走一走，誰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p> “沒事，好在……好在他還不知道?！?p> “不管他知不知道，你覺得哪個答案更讓你好過就相信哪個答案。圓圓，你不要再顧著你的那份面子了。我建議你主動點，就是要讓他明確知道你喜歡他，看他是選擇退縮還是也往前一步?？墒?，你還什么沒做了，被別人捷足先登了?！?p> “嗯，是我太猶豫了。我怕他知道后看輕我，又怕他不知道，我錯過他?！?p> “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歡你，怎么不會主動呢？不主動就是不喜歡?！?p> “那什么才算主動呢？我……我看見他就會很開心，卻也沒有主動做些什么，他會不會以為我不喜歡他？”
“你覺得他關(guān)心你嗎？”
“算吧……”
“比如呢？”
“說實話，我從高一就喜歡他了，你那時候不在，我倆同桌。門口縫里一直往里面灌風(fēng)，他主動跟我換位置，自己坐到里邊，還修理門塞，門可以關(guān)緊了?！?p> 可能就是那一次吧，我感覺到他真實的關(guān)心。
“那可能他嫌熱，想吹風(fēng)呢？”
“不會，嫌熱怎么會修門呢？”
“那也不是為你修的，教室這么多人呢，自作多情才容易讓自己掉進(jìn)陷阱。”
“好吧，我現(xiàn)在愿意這么想?！?p> “圓圓，不要過于在乎一個人，不然你就會覺得，他做什么事都是因為你，其實，他還是為了他自己。你看，你喜歡吃綠豆糕，宋景也喜歡吃綠豆糕，他給你綠豆糕吃，就是喜歡你嗎？”
“那不會，我不會這么以為?！?p> “對啊，是因為你不在乎你在宋景心里是什么樣的，普通朋友才不會多想，可是，如果程方送你綠豆糕，你是不是就覺得他好懂你，他好關(guān)心你？”
我狂點頭。
希楚涮著牛肉片，邊說：“你這么想只會讓自己更難受?！?p> “可是，我也控制不住……就會這么想……”
“沒事，時間長了，就忘了?！毕３f得云淡風(fēng)輕。
我恢復(fù)了之前的日子，上課、下課、看小說、解九連環(huán)、和宋景詩詞接龍、回避程方……
有一天晚上，齊林和宋景在講臺上打打鬧鬧。宋景拽著他走到我面前，我當(dāng)時在解九連環(huán)。
宋景把齊林送到我面前就躲在他身后了，齊林一臉尷尬，笑著問：“在干嘛呢？”
“解這個。”我舉起來晃一晃九連環(huán)。
“哦，九連環(huán)？”
“嗯?！?p> 聚精會神解九連環(huán)，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你自己說。”宋景把齊林推到前面。
齊林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了什么。
“啥？大點聲?！苯淌姨常乙恍脑诰胚B環(huán)上，一點沒聽清。
宋景搶走我的九連環(huán)：“你認(rèn)真點?！?p> 齊林很大膽：“林源，我喜歡你。”
我怔怔地看著他。
宋景急道：“圓圓你不是這么優(yōu)柔寡斷的人啊！”
“我……我也是第一次聽人表白，不知道該怎么做……”
“那你喜不喜歡齊林？”宋景問道。
“沒有不喜歡吧……”確實沒有不喜歡啊，甚至還挺感激他，比如輔導(dǎo)我學(xué)習(xí)，比如現(xiàn)在，讓我感受到青春期第一次被表白的悸動。
“那就是喜歡了！”宋景一拍定音，轉(zhuǎn)頭跟齊林說，“我?guī)煾傅氖挛易鲋髁?，你倆可以在一起?！?p> 齊林嘴角壓不住地笑問：“你覺得呢？”
“我……恐怕不太行?！?p> “什么意思？”宋景正問著。
“讓一下?！标躺傩禄貋砹恕?p> 他的出現(xiàn)讓為難的我瞬間被拯救，結(jié)束了這場尷尬的意外。
但是，從那天之后，齊林更加明目張膽地找我說話，傳紙條、給我買綠豆糕……每天桌子里都有新奇的、包裝好看的小零食，我能感覺到他的喜歡，他也太知道我喜歡什么了。
齊林對我的好，我沒有拒絕，總是要當(dāng)著程方的面接受，過分夸張我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是，更多時候，我都是安靜地在座位上彷徨，看著程方的背影，總是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綠茶”。
我在利用齊林嗎？是不是故意夸大和齊林的“親密”，只為引起程方的注意？那齊林呢？都是朋友，我這么做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越愧疚，越自責(zé)，越無法面對齊林。
每次他來找我說話，我都是假裝睡覺，盡量躲避。
他對我好得很明顯，班里的同學(xué)都在起哄開玩笑，他也并不否認(rèn)，程方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了。
程方開始變得郁郁寡歡，每天陰沉沉的，不理齊林，更不理我。
那個時候，他上課睡覺，下課就走出去，挪出位置讓齊林坐。齊林就在程方的座位上和我聊天。上課了，他又耷拉個腦袋走回來。
看著他的樣子，我很心疼。不知道他是因為張玲的離開低迷，還是因為我和齊林走得太近而神傷。
我用筆尖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他直起身，離我遠(yuǎn)了一點。
我又輸了。
和齊林“親密”的時光過了沒多久，齊林說：“程方最近狀態(tài)不好，我得找他聊聊。晚飯你自己解決吧?！?p> “嗯，你不用這樣?！睕]有程方在場，我還是正常人，和齊林也只是朋友關(guān)系。
晚飯后，齊林沒有像往常一樣找我，一直悶頭學(xué)習(xí)，我也不便打擾。
程方悶頭睡覺，一直到上課鈴響。
晏少新踩著鈴聲跑進(jìn)教室，講臺到座位只需一個“三步上籃”跳投：“喲！今天咱這兒是真清凈??！”
我起身給他讓開座位，沒有應(yīng)他。
“老源，拿個濕巾”他肯定是打球剛回來，滿頭冒汗，邊擰瓶蓋邊說著。
“我沒有?！蔽冶人€粗糙，沒有隨身攜帶濕巾的習(xí)慣。
“我有，快給我找找?！标躺傩伦岄_點，我在他的桌子里翻著。
“沒有??！”
“兜里，兜里。”他側(cè)著身子，示意我翻他的衣兜。
“哪輩渴死你！”我伸手搶過他手里的水，“自己找?！?p> “我這不是……”晏少新大大咧咧，并不知道我是因為剛才和他靠的太近，急于劃清界限。他看我窘迫，卻說道：“臉紅什么？”
“閉嘴?！?p> 晚自習(xí)的時候，我接到了齊林的信息：圓圓，我不想失去最重要的朋友。那天我跟你說的話，你可以當(dāng)作沒聽見。那件事鬧得身邊的人都不愉快，是我的問題，對不起。
看到那條短信的時候，我能理解齊林的心，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fù)。我不用再帶著愧疚感和齊林“演戲”，更不用刻意躲避齊林的眼神。
終于，我們做回了普通朋友。
那天之后，程方和齊林又是密不可分的好兄弟了，他開朗了許多。他們也并沒有可以和我保持距離，在樓梯間遇到，也能正常的說說話了。
記得程方之前跟我說過：“我是第一個認(rèn)識你的，我們要比其他人關(guān)系都好?！?p> 這一句話，維持了我整個年少時光，每次“記恨”他的時候，總是這一句話，讓我選擇原諒。
我突然釋懷了，那個信息，他看到或不看到，都無所謂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宋景依舊會帶著綠豆糕來找我對詩，齊林會在我值日那天悄悄擦一天黑板，希楚日復(fù)一日看著她的小說，程方還是那樣，很少說話，卻不再冷漠。
其實，我們誰也不知道愛情是什么樣子，不知道愛情應(yīng)該怎么維護(hù)，我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喜歡的人，也應(yīng)該大膽向前接受喜歡自己的人。
而如果愛情從未開始，那也許，他并沒有那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