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若水總算能做一件,一直想做,又沒做的事了。她微笑朝一旁的女使招手,“大姐姐,能幫我將慧兒姐姐叫來嗎?我有些事呀,要一樁樁,一件件同她說!”
如今夏若水身份與往日不同了,讓女使們上趕著巴結(jié),當(dāng)即就跑去慧兒院中找人。
“慧兒,慧兒,出來!”
而慧兒正躲知兒房中,滿面驚恐,“根本無人說過,是那個小孩救的沐娘子呀...”
“沐娘子的事誰敢外傳啊...恐怕只有幾個姑姑才知道實情,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
知兒卻不當(dāng)回事,“那孩子心眼不壞,不會將你怎么樣的,無非就是打你一頓,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
想起過往的一樁樁、一件件,慧兒很清楚自己往日做了些什么,如今竟是后悔極了。
又想起在江東客棧時,夏若水便想要勒死她。
“怎么辦?知兒,怎么辦?”
即便慧兒千萬般躲藏,還是被消息靈通的內(nèi)院女使逮住,扛到夏若水跟前。
慧兒瞧著那副天真無邪的面孔,似極了妖魔鬼怪。
而夏若水慢哉悠哉拋著一錠金子,似乎想扔出去砸她,又收回手,“這么大一錠金子呢,怪可惜的?!?p> 正當(dāng)慧兒疑惑她想做什么時,夏若水朝最近幾個女使招手,“你們身上有多少銀子?”
女使們面面相覷,掏出了口袋中,合在一起也就幾錠銀子,幾十個銅板。
夏若水將銅板都掃過來,將那錠大金子‘咚’一聲放在桌上,“跟你們換?!?p> 女使們欣喜若狂,“真...真的嗎?!”
這錠金子即便給她們幾人分,也能頂上她們好幾月的俸銀了。
“嗯,真的,你們可以走了?!?p> 女使們心滿意足離開,留下發(fā)著抖的慧兒,與微笑著的夏若水。
夏若水不知從哪兒拖來一張板凳,坐上去,似撒米喂雞一般,往慧兒四周的地面扔著銅板,“撿起來,一個個撿。”
慧兒一聲不敢吭,顫抖著伸手去撿,一,二,三,四...
撿到第六個銅板時,她的手驟被一只小鞋踩住,沒多么用力,卻盡是羞辱。
且似曾相識。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見慧兒被嚇得哭了,夏若水收回了腳,聲色沉靜,“我報復(fù)你,是因我很記仇。我放過你,是因那日在官船上,你救了我。所以,今日起,你我兩不相欠?!?p> 慧兒點著頭,一邊說是一邊哭,一邊撿起銅板。
撿起銅板就要走,又驟被叫住,“你是不是忘了一樣?xùn)|西?”
什么...東西。
慧兒腦中閃過了些什么,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只小金鎖,顫顫巍巍遞給她后,轉(zhuǎn)頭又要走。
“你為什么這么喜歡銀子?”
夏若水慢哉悠哉的聲線傳來,又讓慧兒哆哆嗦嗦回過了頭,“我...我要贖身,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算了,你走吧?!?p> 待慧兒離開,夏若水才往蘭月閣去。
“姚七是個禍患,早該除去?!?p> “可官家那...恐怕說不過去?!?p> 屋內(nèi),司北漓與白沐霜正談著話。
“此事再拖不得,我必須給你一個名分?!?p> “我連小門小戶都算不得...官家恐怕容不得我,但孩子是無辜的?!?p> 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夏若水沉思片刻。姚姑姑為什么害齊立伯府?還是想害徐府大娘子?那于她有何利處?
最好的解釋是...那株毒紅參,原是要下給白沐霜的,卻陰差陽錯被送去了齊立伯府。
而姚姑姑是宮中出來的,下毒...極可能是官家的意思。
“不必多慮。我今日要出府見個人,等我回來?!?p> “嗯?!?p> 司北漓走出蘭月閣,直行至后門處,已有一身著黑衫的男子在等著他。
徐子斌面色凝重,“爺?!?p> “先找個能說話的地方?!?p> 二人出門同時,幾名女使侍從也走了進(jìn)來。
得知杏兒還好好活著,女使頭領(lǐng)有些驚訝,“這段時日,你打哪兒去了?”
“我根本沒跳江,與幾位大哥一同護(hù)送宗大人?!?p> “那你護(hù)宗大人有功,回頭我同莫姑姑說一聲,給你漲些俸銀?!?p> 女使頭領(lǐng)又湊近,悄聲說著,“過幾日要選人入外院,你有很大的機(jī)會?!?p> 一旁聽著墻角的慧兒不爽了。
她也做了最苦最累的活,跳了江也險些喪命,憑什么這個機(jī)會卻要給杏兒。
然而,得知要入外院,杏兒卻似乎并不是很高興,“姑姑,我有些話要同你說...”
杏兒東張西望幾眼,紅著臉湊近低語兩句,“宗大人說,要納我為妾?!?p> “什么?何時的事?”
“就...前幾日?!?p> “做妾,你也愿意嗎?”
“我愿意,若宗大人納了我,我的身契就能到宗江子府了?!?p> 雖說是個女使,但未入奴籍,還是能嫁尋常人家。不過,去宗江子府做妾也不失為是個好去處,至少衣食無憂。
并且,徹底自由了。
慧兒膛目。她怎么沒想到,若被子府或伯府納為妾,她就不必攢出那天價的銀子贖身了。
“那宗江子府的公子,有沒有說過何時來要人?”
“他說,這幾日就來要我?!?p> “若你愿意的話,我自是沒有二話?!?p> 慧兒看著鏡中的自己,暗暗咬牙。杏兒都能被子府納妾,自己的樣貌分明生得比杏兒好。
鬧劇過后,夏若水被安排在蘭月閣暫住。
原是有別的房間,但白沐霜非說久別重逢,要睡一處。
“淼淼,其實我瞞了你一件事。”
“?。俊?p> 二人躺在大床上,一來一回聊著。
白沐霜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其實我不是天麒百姓,故而爺也沒法告訴官家,我是哪門哪戶的女兒,故而官家一直不肯點頭讓我入三皇子府?!?p> “但爺他執(zhí)意要給我個名分,便被官家冷落了兩載。我一直覺得,對不住爺。”
夏若水也不知說什么好,“那大姐姐,你是哪國人?”
“我的家鄉(xiāng)在北境,是個極寒之地...一年有九月都在下雪,那雪大得呀...”
見白沐霜好似陷入回憶,夏若水沉默片刻,“所以,你不是真心想認(rèn)我做姊妹,而是想有個說得出來的家人,好讓官家點頭?!?p> “我不想騙你。但是,我對你的感激是真的?!?p> 原來是相互利用,她還暗自為自己利用白沐霜的事愧疚,如今看來,是各有所需。
“大姐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秘密就是不可告人的事情。你有,我也有,這很平常,所以,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