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酒是安如月自己奪去飲的,白沐霜也沒推卸,安撫盧娘子,“娘子莫急,我定會揪出真兇,還你姑娘一個公道?!?p> 盧娘子也是有些忌憚三皇子府的,不想與他們鬧翻,也不敢將事情鬧大,故而沒像齊立伯府那般帶十幾個婆子上門,而是獨(dú)自來說道理。
這么一勸一保證,又指派兩個太醫(yī)給盧娘子,便讓她回去等消息了。
事關(guān)重大,白沐霜無法做主,只能等司北漓回府再做決策。
而夏若水便開始回憶宮宴細(xì)節(jié)。雖說她瞎了,可記性還好著。
她記得,酒是杏兒倒的。
想著,她讓女使領(lǐng)她去了杏兒所在之處,姑姑們正選人入院。
莫姑姑一如既往的刻板冷淡,站得筆直端正。等內(nèi)院挑完人,才微微指向頭一排的女使,“你們兩個,出來?!?p> 慧兒與杏兒站在一處,二人的臉色卻截然不同。
慧兒紅光滿面,似乎得意洋洋,杏兒卻心事重重,憔悴許多。
見莫姑姑指向自己,二人都頗有些不確定地站出來,“姑姑?!?p> “杏兒,護(hù)宗江子府公子有功,升入外院?!?p> 杏兒似乎沒有多開心,微微行了禮,“謝姑姑?!?p> 莫姑姑應(yīng)聲后,又掃向另一處,聲色淡薄,“慧兒,品行不端,逐出府去?!?p> 即便知道自己或許無緣入外院,卻也沒想過自己會被趕出去。
慧兒不敢置信,當(dāng)即流著淚跪下,“姑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不要趕我走!”
“來人,拖走?!?p> 幾名侍從將拼命掙扎的慧兒拖走,那撕心裂肺的喊聲慢慢退減,直至消失。
眾人仿若沒看見一般,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連夏若水都覺得意外。她能看出,莫姑姑是疼慧兒的,怎么就將她趕走了。
不過,那都與她無干了。
人群散去后,夏若水將杏兒喊來,“杏兒姐姐,你還記得昨日那樽果酒嗎?”
“嗯,怎么了?”
杏兒心不在焉,似乎并不知情。
夏若水一轉(zhuǎn)話柄,“你在想什么?”
“奴婢...想家了,但奴婢的家鄉(xiāng)遠(yuǎn)在萬里,是極遙遠(yuǎn)的地方,奴婢已有十年沒回家了?!?p> “是什么地方?”
“昭唐。若有一日奴婢死了,奴婢的骨灰一定會飄回家鄉(xiāng)?!?p> 夏若水不懂杏兒十年的鄉(xiāng)愁,試探性問,“杏兒姐姐,昨日那樽果酒,是何人讓你倒的?”
“是...”
“淼淼,爺回來了,你去同他說說果酒的事?!?p> 正到關(guān)鍵時刻,白沐霜一出現(xiàn),打斷了問話,還引起了杏兒的注意,“側(cè)妃,果酒...怎么了?”
“今日宮宴上,東桉子府的姑娘飲了我們這兒一樽果酒,眼下恐有性命之憂,你可知實(shí)情?”
杏兒眼神閃躲,“奴婢...不知?!?p> 可惡,就快說出口了。
查案之事交由司北漓,夏若水便跟著白沐霜帶著禮品登門看望安如畫。
安如畫已被太醫(yī)灌水吐了三回,才將命吊回來,正病懨懨躺在榻上,一動不動。
說實(shí)話,夏若水并不怎么同情安如畫,這個姑娘囂張慣了,喜歡什么就搶什么。
早想給安如畫個教訓(xùn),讓她吃吃苦頭,看她往后還敢不敢這樣跋扈。
她可沒忘記,先前在東桉子府做奴婢時,安如畫是如何待她的。
見到她們來,盧娘子似乎客客套套地笑了,“怎勞煩三側(cè)妃親自登門,可折煞我了。”
話里話外的,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安如月知道那樽果酒是怎么一回事,卻當(dāng)著自家母親的面,不敢反駁什么。
好在安如畫無性命之虞,一切還能轉(zhuǎn)圜,但夏若水還是感覺盧娘子有意給她們?nèi)鰵狻?p> 回三皇子府后,實(shí)在困得不行,左右眼睛也瞧不見,索性她就躺下歇息了。
一覺醒來,眼睛清明了,可事情亂了。
“聽說了嗎?杏兒在她自己的屋頭,上吊了!”
“還大著個大肚子,不知與何人私通,懷了野種,一尸兩命!”
一尸兩命...
又有人見過那樽酒是杏兒所倒,左右人都沒了,便將尸首交給東桉子府。
東桉子府嫌晦氣,不要這尸首,此事不了了之。
可,這事全然與杏兒無關(guān)啊。真兇另有其人。
事已至此,夏若水對誰解釋都無用了,只能叫人將杏兒的骨灰送到她這兒來。
杏兒是個好姑娘啊,她說,若有一日自己死了,骨灰會飄回昭唐的。
而后,又聽女使議論,“知道先前被逐出府的慧兒嗎?她竟自己找上宗江子府去,說要給宗江子府二公子做妾!”
“就她那身份擺在那,她配嗎?”
“不過,這個宗江子府二公子還真是花心,據(jù)說先前還要納杏兒為妾?!?p> “杏兒?是上吊的那個?那她腹中的孩子,會不會是...”
“噓,別說了,死人的事你也敢多嘴!”
宗江子府二公子...杏兒是為情忘智,才自縊的嗎?
夏若水招了女使來,挖了半盅的杏兒骨灰給女使,“送去宗江子府,給二公子。告訴他,曾有個漂亮的姑娘,為他懷過孩子?!?p> 之后,宗江子府沒傳回消息,倒是聽說慧兒一直鬧,鬧得宗余朗煩了,于是將她收入門后,轉(zhuǎn)手打發(fā)給了人牙子,輾轉(zhuǎn)各處,給寒地的將士做妾去了。
自食苦果。
聽說此事后,莫姑姑臉色微微松動,似乎蒼老了許多,卻仍是未發(fā)一言。她寫了封信,命人尋回慧兒,交給她。
后事不得而知,不過日子恢復(fù)了尋常。
“淼淼,你如今正是該去學(xué)塾的年紀(jì),你是喜歡私塾,還是想去別府的學(xué)塾?”
“別府的學(xué)塾?有哪兒?”
“東桉子府是有個學(xué)塾,不過...”
她倒想同安如月朝夕相處,不過那件事后,恐怕東桉子府即便收了她,也不會待見她。
“對了,四皇子府也有個學(xué)塾,改日我去同四皇子妃說說?!?p> 四皇子府...是宮宴上那個坐輪椅的司康良,聽說才比司北漓小三兩歲,十四五的年紀(jì)就有正妃了嗎?
想起司康良身上那熟悉的藥香味,說不準(zhǔn)多聞聞就想起來了,便答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