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北故多掃了幾眼司奕,也漫不經(jīng)意地離開了。
待各府官眷散去,夏若水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而再醒來,儼然已同白沐霜關(guān)在了幽室。這是專為犯案官眷所立的牢房,易進難出。
看著白沐霜神情恍惚地抱著司暮遠,夏若水有些愧疚,虛弱而緩慢地爬起身,“姐姐,對不起,我連累你了。”
白沐霜比她想象中鎮(zhèn)定,自顧自輕搖襁褓,“即便沒有你,他們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借我的身世去為難爺。畢竟我,本就是個災(zāi)禍?!?p> 這下,夏若水徹底想通了。原來他們的目的不止是她,還有司北漓。
借著認女之名,一舉將她除去,再順道打壓三皇子府勢力,一箭雙雕。
做得真絕。
也是沒想到,接近元日,還要到幽室走一遭。沒有暖爐,二人都凍得不輕,卻也緊著孩子,將衣物都裹著司暮遠。
手腕只被簡易包扎了下,她感覺此刻鮮血被生生凍僵了,連痛感都消失了。
白沐霜更脫得只剩中衣,一手緊攬夏若水,衣裳蓋在三人身上。似乎這么緊緊挨在一處,就不會那么冷了。
“淼淼?!?p> “嗯...”
夏若水混沌之中,感覺身體越發(fā)的熱,“姐姐,我好熱?!?p> 熱?幽室中凍得跟冰窖似的,怎會熱?
白沐霜一摸她的額角,又將她擁緊了些,慢慢紅了眼眶,“淼淼,別睡,爺很快就會回來的,爺會回來接我們出去...”
溫柔的聲線就似夢中的天樂,指引她墮入某道深淵。
若水,別怕,父親帶你回家。
若水,母親來了,你不是最喜歡母親抱抱你了嗎?
此時,一陣‘咕嚕?!穆曧懹山斑h傳來,停在幽室不遠處。
不多時,幽室守衛(wèi)開門,一眾女使一言未發(fā)拎著物什入屋,很快離開。
白沐霜起身一瞧,食物、藥物、以及救命的炭火爐子,著實是雪中送炭。
是誰送來的。
而此刻,五公主司秋意正纏著大皇子司奕,“大哥哥,我覺得白淼淼之事,定然是有什么誤會?!?p> 司奕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似很難為情一般,“秋意,此事可不是兄長能做主的?!?p> 司秋意撅起小嘴,忽而偷偷摸摸從懷中掏出一支鑲玉木槿折扇,“大哥哥,這個給你,你一定要查清楚哦!”
“你這是打哪兒學來的?”
看著司秋意明目張膽的‘賄賂’,司奕有些哭笑不得,把弄起折扇,“這可是你母妃娘家的物什,你大哥哥可不敢收?!?p> “無妨,大哥哥收著吧,母妃說了,送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那我送給大哥哥,就是大哥哥的了。”
見司秋意態(tài)度堅決的模樣,司奕只好隨手將折扇擱在腰間,又抱起她,“你母妃若知道你將這些物什到處送人,可不會饒了你。”
“哼?!?p> 司秋意抱臂的可愛模樣,著實討人喜歡,又纏著司奕撒嬌好一會兒才下來。
而不久,明妃找尋來司秋意,匆匆?guī)ё咚?p> 司奕掃了眼明妃,又忽而摸到腰間折扇。思慮片刻,還是擱了回去,轉(zhuǎn)身離開。
罷了,還有更重要的事。
重頭戲,就要來了。
翌日。
提前收到消息的守衛(wèi),將懿城城門大開。
身著盔甲、渾身血氣的男人猝然策入,卷起一陣煙塵,同時帶來捷報。
“石原之戰(zhàn),一舉擊潰敵軍,尚武,降了!”
百姓先是沉寂了一瞬,隨即歡呼大叫。二皇子司繼塵打了勝仗,立了戰(zhàn)功凱旋??!
天麒與尚武打了一整年的仗,也終于有了個了結(jié)。
司繼塵踏入宮中,面見官家,本該一面喜悅,此時卻沉重不已,“父皇,兒臣回來了。”
“嗯?!?p> 官家也露出少見的笑意,“英國公呢?讓他來見我?!?p> 司繼塵似有難言之隱般,欲言又止幾番,“父皇,兒臣雖也千萬般不信,但也不敢隱瞞實情,夏松副將他...投敵了!連同先鋒徐子斌,也叛逃了!”
夏松投敵??!
夏氏一族世代忠良,為先皇南征北戰(zhàn),而夏松更是本朝萬人之上的英國公,忠義勇猛,到戰(zhàn)場上所向睥睨,戰(zhàn)功累累,怎會投敵?
“二皇子,沒有確鑿證據(jù),你如何能斷定副將投敵、先鋒叛逃?”
若僅靠一句話,便將夏松定了死罪,太說不過去了。
“兒臣帶兵殺入重圍時,只見眾將士被敵將圍剿,亂成一團,卻不見副將。定然是夏松事先串通尚武,要將兒臣一網(wǎng)打盡,好在兒臣最終殺出重圍,才撿回一條性命。”
“而徐子斌,大戰(zhàn)在即,卻不見其蹤影,至今杳無音信,故為叛逃?!?p> 官家起初是斷然不信的,可司繼塵的一句句話義正言辭,也讓他起了疑心,“夏松往石原時帶了內(nèi)眷,而徐子斌舉家在懿城,他們豈敢投敵、叛逃?”
“英國公夫人在夏松領(lǐng)兵出城后不久,也領(lǐng)私兵破城而出!此事許多將士親眼所見!至于其投敵、叛逃的緣由,兒臣也不知!”
官家緩慢后仰,張了張嘴,似要說些什么,驟被打斷。
“父皇,可兒臣所聞,卻并非如此。”
另一側(cè),司北漓額上掛著虛汗,帶著風塵仆仆的疲乏,卻神情淡漠地述事,“半月前,兒臣收到消息,英國公落難,緣由是...”
“大將制定了計策,由副將領(lǐng)兵殺敵,引入山峽,前后包抄,可副將領(lǐng)兵后,大將卻遲不出兵...所幸,昭唐及時出兵,才不至全軍覆沒!”
說著,他將視線落在司繼塵身上,“二皇子...大將,你說如何?”
司繼塵似有愕然,卻仍秉著自己的言辭,“父皇,兒臣所言皆有軍中將士為證,絕不敢欺君!”
官家推敲起座沿,若有所思左右掃視著,“既你們各執(zhí)一詞,便限三日內(nèi)查清此事,若還未尋到徐子斌、夏松及其內(nèi)眷,便昭告天下,他們已然逝世?!?p> 這是最妥善的法子,既給他們留了顏面與后路,也給了世人一個交代。
不過,若查不清,那些個不知情的百姓便罷了,可宗室官爵們恐會無盡唾棄他們的世族。
“兒臣領(lǐ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