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衛(wèi)光明

　　甬道似乎沒有盡頭，幾人走了很久，直至要把整座山都走穿，甬道盡頭才堪堪出現(xiàn)，盡頭處有一道木柵欄，材質(zhì)不是什么上好的木材，只是桃山上處處可見的野桃木，柵欄上沒有雕刻著符師寫就的符文，柵欄很寬，寬到可容一人通過。

　　柵欄里關(guān)押著一個老人，老人身穿潔白不含雜色的長袍，他神情肅穆，正閉眼打坐。

　　幾年前荒原最北出現(xiàn)了一道浸滿黑暗的溝壑，佛道魔三宗行走齊聚荒原，同一時間，西陵光明神殿降下天啟神光，而后幾日，唐國宣威將軍林光遠因叛國被滿門抄斬，事后此事矛頭指向了光明神座，再過幾日，天外飛來一道神光，將光明大神官打落神壇，然后掌教下令，將光明大神官關(guān)押入幽閣最深處。

　　西陵樊籠道術(shù)聞名于世間，而大多數(shù)人不知，西陵最黑暗血腥的幽閣，就是一道樊籠，以天為欄，以整座桃山為柵，也不怪從未有人能夠自幽閣走出。

　　幽閣最深處柵欄內(nèi)的老人，自然就是前光明神座，被譽為數(shù)百年來最接近昊天的光明大神官衛(wèi)光明。

　　老人發(fā)覺有人到來，睜眼看去，見一行人中有裁決大神官，又閉眼而去，不作理會。

　　裁決大神官冷笑，看了一眼葉啟后，看向老人說道：“衛(wèi)光明，今后有人陪你在這幽閣里待著，想來你不會太過寂寞?！?p>　　說完，他向著身后揮手，兩位裁決司神官顫栗上前，將在柵欄上的鐵鎖打開。

　　葉啟將頭上被甬道里暗風吹亂的發(fā)絲理正，自顧走了進去。

　　兩位裁決司神官又用鐵索將柵欄鎖好，這時二人的顫栗才稍作好些，如果剛剛里面那位老人想要出來，他們勢必被首當其沖，就算裁決神座大人在場，下場也不會太好。

　　裁決大神官面色黝冷，從他一直緊鎖的眉頭來看，就是強大如他也在提防著此時閉目而坐的老人，見著手下將柵欄鎖好，他在檢查樊籠上陣意無缺后，神色才放松下來，看向柵欄里的一老一少二人，冷笑幾聲，離開了幽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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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關(guān)在幽閣深處柵欄里的人，一定很了不起，就像是衛(wèi)光明。

　　所以在裁決大神官走后，衛(wèi)光明睜眼，純粹到就像是光明的雙眼看著葉啟。

　　被衛(wèi)光明看著，葉啟沒有什么不自在，也同樣去看著對方，想要看看對方為什么會被西陵的人稱作是最偉大的光明大神官，被觀主稱為桃山上唯一一位光明的人。

　　“那日，我隔著樊籠，感覺到了你，你為什么會進來？”

　　葉啟知道老人說的是三年前自己在神殿寫盡桃山時觀幽閣的某日，說道：“因為入魔，掌教不敢殺我，只能把我關(guān)在這里?！?p>　　衛(wèi)光明兩條花白的眉毛蹙起，想要再確定他的話，問道：“入魔？”

　　葉啟說道：“違了道門教義，不是入魔是什么？”

　　聽著葉啟這般說，衛(wèi)光明那遠超五境的感知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那十幾歲的少年模樣下，竟有著流動如河一般的血液，似劍似玉的骨骼，不是入魔，又哪里來得如此強大的肉身？

　　“那怪不得。”衛(wèi)光明點頭，然后又說道：“可惜了，你這一身光明的氣息，若非此，想來下一任的光明神座就是你?！?p>　　“道門的大神官都當?shù)奶郏退阄覜]有入魔也沒有進來，估計我也不會成為光明神座，不過，多謝你的贊嘆?！?p>　　老人的言語，對于葉啟當然是夸獎，而在這個世上，能當老人夸獎的，整個天下也不過是五指之數(shù)，想著這幽閣難進難出，又想著少年入魔，老人嘆息一聲，說道：“奈何為賊？”

　　“我不是賊，你也不是?！?p>　　似乎是幽閣里太過陰冷，老人搓了搓手，詫異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葉啟坐在柵欄里的草墊上，說道：“現(xiàn)在觀里有很多孩子都在說著一句話，是你離開光明神座時說的，我心向光明，故我行光明?！?p>　　“這句話說的很是霸氣無理，神殿里很多小孩總是以這句話來解釋自己不好的形為，但是細細想來，這句話也有些道理。”

　　“我所認為的光明不是昊天，只是內(nèi)心?！?p>　　老人若有所思，許久后，在幽閣里笑了起來，笑聲傳蕩在整條狹長的甬道中，甬道里的血腥與陰暗都似乎因為他的笑而黯淡不少。

　　“好自私的想法，多虧你進來了，不然光明神殿會變成像是裁決司一樣充滿污穢?！?p>　　“你也挺自私的，雖然我的自私是出于我，你的自私是出于你認為的光明?！?p>　　衛(wèi)光明攏了攏頭發(fā)，語氣不覺間多出幾分人間意味，說道：“看來，這樊籠困不住你。”

　　葉啟敲了幾下背后的木欄，說道：“樊籠也困不住你。”

　　衛(wèi)光明笑著說道：“所以，有什么你就說吧?！?p>　　覺著坐在幽閣的草墊上不太舒服，葉啟解下背后的木劍，有些懶散地靠在背后一根桃木柵欄上，說道：“你之所以待在樊籠里，是因為你在等著你在唐國犯下事情的因果后續(xù)，你在這里，沒有人會覺得你能做什么，我來幽閣之前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會將我與你關(guān)在一起，所以……”

　　葉啟沒有說完，但老人知道他的意思，點頭應(yīng)下了他的要求。

　　隨后，木欄里沉默起來，老人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葉啟則是轉(zhuǎn)身看向了木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