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反哺，羊羔跪乳。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情。

　　不信但看檐水，點(diǎn)點(diǎn)滴滴舊池窩。

　　我母親的樣子，很特別，很特別…

　　年輕時候的母親身材高挑，美麗漂亮，端莊大方。

　　老母親留在我心中是剛摔傷臥床時煩躁不安的樣子，以及臨終時的安詳如在睡夢中……

　　為什么母親生前的一句話：“崽??！你就把娘老子的屎粑粑當(dāng)成是自己的，就不臭了。”當(dāng)時老母親的貼心話成了現(xiàn)在最親切的聲音，時常在我耳旁回想！

　　摔傷臥床五個年頭、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老母親，越來越像嬰兒離不開媽媽的懷抱，時時刻刻離不開我。親密的肌膚之親，我早已經(jīng)把媽媽當(dāng)成寶貝疼愛呵護(hù)。就連媽媽在床上大便時，我都在床邊打太極拳陪伴。

　　記得老母親剛摔傷臥床時，整天在床上喊鬧：“我不甘心?。∵€沒享福，死不暝目，我照顧你外婆幾個月，你們要多照顧我??！……”

　　其實(shí)外婆在去世的前幾個月里，父親陪伴著母親去老家邵東鄉(xiāng)下照顧。

　　一個月后，母親打電話給我說：“快來接我，我會死在你外婆手里?！?p>　　我急著向單位請假趕回老家邵東，外婆已不能吃東西，很微弱的問我：“崽??！堯初（母親）明天和你一起回去嗎？”

　　我流著淚，心酸極了，挨著外婆的耳朵說：“是的，外婆，您會好的，我有時間就回來看您?！?p>　　外婆唉聲的長嘆，凄涼聲隨風(fēng)飄散。

　　在母親回衡陽沒幾天，外婆極度傷心的離開了人世。

　　母親出生于1934年5月1日。

　　母親今年八十七歲高齡。

　　母親在八十四歲時，一次不小心摔傷，臥床至今。

　　2018年的一天，母親摔傷后到醫(yī)院看病的情形：我們五姊妹和二姐夫共六人開著二輛汽車去醫(yī)院，陪同老母親做各項(xiàng)檢查，直到按排好老母親的住院手續(xù)。

　　汽車開進(jìn)醫(yī)院大門停好后，弟弟打開老母親坐的輪椅，二姐夫馬上抱起母親從汽車坐位到輪椅上。

　　弟弟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母親。

　　母親前后左右是大姐、二姐、二姐夫、妹妹和我。

　　母親嘴里一直在哼：“哎喲！…哎喲！…”

　　“媽媽，您那里痛?。　泵妹藐P(guān)心的問母親，雙手理了理母親的銀發(fā)。

　　母愛暫時停下喊哎喲！

　　母親是在兒女面前撤嬌，喊哎喲已成習(xí)慣。

　　在做每一項(xiàng)檢查的時候，二姐夫抱起母親，弟弟拿著母親的手，妹妹立即抱著母親的頭，我雙手托捧著母親的腳。抱的抱，扶的扶，迎來周圍人羨慕的眼光。

　　“這家兒女好孝順??！”

　　“老母親高齡多??？好福氣啊！”

　　“我母親今年八十四歲高齡?！贝蠼銚屜然卮稹?p>　　碰到醫(yī)院的老同事、老熟人，個個都伸出大拇指，都說母親福氣好，有這么多好兒女！

　　坐在輪椅上的母親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母親是本醫(yī)院退休的，卻沒有和同事、熟人打招呼。

　　母親嘴里時不時在哼：“哎喲！…哎喲！…”

　　母親看上去怎么會是一副好可憐好可憐的樣子。

　　“我要拉尿了?！?p>　　母親說的很急：“何得了，何得了……”

　　“娘老子，沒關(guān)系，您穿了尿不濕褲子?！蔽逸p聲告訴母親。

　　母親突然煩躁說：“尿拉身上，爛屁股、會爛屁股……”

　　大姐在找最近的衛(wèi)生間。

　　二姐準(zhǔn)備手紙。

　　我接過弟弟手中的輪椅，推著母親往大姐指的方向。

　　妹妹在安撫母親說：“娘，別著急，馬上到衛(wèi)生間，上廁所?！?p>　　到衛(wèi)生間后，我對姐妹們說：“我進(jìn)去就行了，你們都在外面等?！?p>　　“何得了，你一個人扶我不起，我會摔死……”

　　“她們怕聞臭氣，站在門口好看??！……”母親嘴里不停的說。

　　姐妹們都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妹妹拉著母親的雙手。

　　我雙手托抱著母親的腰。

　　二姐拿起母親的衣服。

　　大姐準(zhǔn)備幫母親擦屁股……

　　姊妹們陪伴著母親看病、做各項(xiàng)檢查，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到了傍晚。

　　母親辦好了住院手續(xù)。

　　“我留下來照顧母親，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家休息，明天大家都有事。”

　　“姐姐，你辛苦了！”

　　妹妹心疼的望著我……

　　第二天中餐，二姐夫做了很多母親喜歡吃的菜。

　　有四個葷菜：雞、肉丸子、魚、紅燒肉，還有一個湯，一個小菜。

　　護(hù)工說：“我來喂飯吧?！?p>　　我知道母親胃口大，和母親一起吃飯，我不知道夾什么菜吃，怕母親喜歡吃的菜不夠。

　　“我來喂吧，我知道我娘喜歡吃什么菜。”

　　“娘老子，你喜歡吃什么菜，就告訴我，多吃點(diǎn)，病就好得快?！?p>　　“多吃菜，飯不要多了?！蹦赣H說。

　　大家看著母親吃得津津有味，護(hù)工說：“你媽胃口太好了，比我都吃得多?！?p>　　吃飽后的母親馬上說：“明天叫大金寶(大姐)蒸一個全雞給我吃?！?p>　　“一個全雞您吃得完嗎？”我問母親。

　　“吃得完，一個雞只切成四、五塊，小塊雞都沒有雞味道了?！?p>　　原來母親嫌二姐夫，把雞切成了小塊。

　　護(hù)工和病友們看到母親吃飯的胃口，又聽到母親飯余后的話。面面相覷，都不敢吭聲了……

　　母親摔傷住院二次。

　　醫(yī)生說母親最多五個月的生命時間。

　　二次住院我都是貼身護(hù)理和陪伴。

　　住院期間，母親請了護(hù)工并給每個護(hù)工送了紅包。

　　但母親總是呼喚我說：“護(hù)工沒你做得好?！?p>　　護(hù)工高興的說：“你媽媽有事就叫我?！?p>　　護(hù)工看母親不叫她，就走開了。

　　我心里想：“夜晚有護(hù)工陪母親，母親如果能慈悲為懷，發(fā)發(fā)善心。讓我晚上回家睡覺，那怕一個晚上……”

　　每夜我都睡在病房椅子上。二姐夫送飯來病房看著椅子說：“這怎么能睡?。　贝_實(shí)無法入睡，慶幸自己能閉著雙眼在椅子上盤著蓮花坐打盹，隨時聽從母親呼喊。

　　我面對衛(wèi)生間，右邊是垃圾桶。聞的是臭味，耳邊是母親不停的喊叫。

　　我半個小時給母親翻一次身，整夜未睡。

　　“你母親太吵了，別的病人都不要睡覺了。”

　　“叫醫(yī)生給你母親打鎮(zhèn)靜藥?！?p>　　“我明天要轉(zhuǎn)病房。”

　　“這樣子下去，我病會加重?！?p>　　病友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句句都在理。

　　我輕聲對母親說：“你白天喊鬧，夜里就不要吵了，影響到整個房間的病友們……”

　　對母親說什么都等于對牛彈琴。

　　隔壁床的護(hù)工說：“我護(hù)理的老人家，是動大手術(shù)。麻藥醒了，她痛得要命，都沒吭一聲，只是兩只手使勁抓被子?！?p>　　哎！我母親嬌氣十足，已成習(xí)慣。誰也沒辦法改變她。

　　母親在家無理取鬧的習(xí)慣已經(jīng)帶到了醫(yī)院病房。

　　現(xiàn)在全病房的人跟著受罪。

　　我每天在病房幫母親洗完臉，就擦面霜，香噴噴的。

　　鄰床叔叔說：“把媽打扮得這么漂亮，嫁出去算了?！?p>　　叔叔喜歡開玩笑，經(jīng)常說：“你媽媽需要的是男護(hù)工，不相信，把我請的男護(hù)工照顧她，你媽媽保證就不會吵鬧了?！?p>　　“要的，要的，他正好有力氣，幫我按摩……”母親高興的說。

　　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打哈哈笑！……

　　母親住院一個多月，我對母親體貼入微、百依百順的護(hù)理和照顧，得到了醫(yī)生、護(hù)士、病友們的許多好評。

　　母親屁股上的大褥瘡，醫(yī)生說：“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你母親大腿的肉來補(bǔ)?！?p>　　母親連忙說：“那肯定不行，千萬別割我大腿的肉……”

　　母親怕割大腿的肉要求出院。

　　母親出院回家后，妹妹請來名醫(yī)到家里給母親看屁股上的大褥瘡。

　　“醫(yī)生??！麻煩您多費(fèi)心，能盡快治好我母親身上的大褥瘡?！?p>　　醫(yī)生都搖頭說：“你媽身上的大褥瘡，里面能放三個雞蛋，傷口又深又大。這種情況醫(yī)院都沒治好，就很難說。勤洗、勤換、勤擦藥，盡量控制褥瘡再擴(kuò)大，營養(yǎng)一定要好……”

　　送走名醫(yī)后，妹妹對我說：“姐，醫(yī)生的意思是主要靠你，你一定會非常、非常的辛苦……”

　　“我知道了，妹妹放心，我會傾盡所有盡最大的努力讓母親早日康復(fù)?！?p>　　我和二姐每天對臥床的老母親細(xì)致入微的護(hù)理。每次給母親處理褥瘡時，醫(yī)用手套都換好幾副，消毒到位，精益求精……

　　舍得給母親用最好的藥，二百元一支的藥膏，一次性用在母親屁股的褥瘡上。

　　加上豐富的營養(yǎng)。每日母親能吃半斤豬肉、一個雞腿、大碗的羊奶和幾瓶安慕希酸奶，再加些水果……

　　母親很會享受，香蕉扒了皮也要喂她吃，嫌把手弄贓。

　　酸奶也是我，一勺一勺喂母親吃。

　　快150斤重的母親完全可以自己側(cè)身。

　　但每次翻身，母親都不配合。就是手被扯痛了喊：“哎喲！”母親還絲毫不主動。

　　姐妹說：“別太依她，精明的母親是看人來的，得寸進(jìn)尺?！?p>　　臥床的母親很任性，每天吵鬧到精疲力盡，嗓音嘶啞，吃安神藥才能入睡。

　　母親在臥床前經(jīng)常便泌，每星期要吃瀉藥才拉大便。

　　現(xiàn)在臥床的母親反而每天都有幾次大便。

　　我和母親開玩笑說：“別人幫你擦屁股，能解決便泌的問題?！?p>　　母親說不用每次大便都洗屁股，我笑著對母親說：“你是懶婆娘。”

　　母親常常說：“你這樣能干像誰，頭發(fā)比理發(fā)店都剪得好。”

　　我是自學(xué)成才。

　　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有五姊妹。

　　我上有大姐二姐，下有妹妹弟弟。

　　母親卻最希望得到我的護(hù)理，經(jīng)常說“：你有孝心，最能干，性格脾氣好，什么事也難不到你?！?p>　　我眼看著母親身上的大褥瘡，一天天在好轉(zhuǎn)，我信心百倍。

　　護(hù)理和照顧母親時，我常常和母親說笑話，又說又唱，逗母親開心。

　　我按時喂母親吃營養(yǎng)餐，保質(zhì)、保量。

　　喂飯時勸導(dǎo)老母親：“盡量多吃一口，褥瘡就會好得快……”

　　母親情緒很不穩(wěn)定，經(jīng)常說：“我過年后就死，在床上躺時間長了，不像人了，會像鬼?！?p>　　老人家最需要的是每時每刻的陪伴。

　　我微笑著開導(dǎo)母親，給母親講她喜歡的故事，唱母親最喜歡的歌《映山紅》還邊給母親按摩。

　　母親說：“好舒服，老三，你在那學(xué)的?！?p>　　“自學(xué)的，媽媽覺得好就是好。”

　　我的手指給母親按摩時間太長，常常痛得我咬著牙堅(jiān)持。

　　“歌也唱得好，像年輕人的聲音?！眿寢屨f完哼唱著《映山紅》

　　每天早上幫老母親洗完臉，擦完面霜后，都夸母親一句：“您真漂亮?！?p>　　臥床老母親開始享受我的護(hù)理，喜歡我的一舉一動，更喜歡聽我說話的聲音。

　　母親每天好好吃飯，也開始笑了。我教老母親做拍手操，老母親跟著做，并做得好，也開始和我玩，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母親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心情愉悅，精神爽。我和媽媽的感情也一天天在升溫。

　　在母親出院半年時間，臥床老母親身上的褥瘡全愈。

　　姊妹們不敢相信，要親眼目睹母親屁股上的大褥瘡疤痕。

　　妹妹伸出大拇指說：“你不是行，你是神。母親屁股上的褥瘡，醫(yī)院和名醫(yī)都沒辦法治，你治好了，你是神醫(yī)?！?p>　　樂人之樂，人亦樂其樂。

　　憂人之憂，人亦憂其憂。

　　我是八歲以后才和父母親生活在一起，從記事起除了做事就是被母親罵。

　　今天終于聽到母親說：“誰都比不上你能干、聰明，做事又快又好，我有福氣，有個好孝順的女兒?！?p>　　受到母親肯定的我淚水直流。

　　母親剛摔傷時，大小便失禁。

　　那時候沒買醫(yī)療床，母親一天無數(shù)次大便，攙扶母親起來后，擦完屁股，馬上要洗，洗了又拉，拉了又洗……

　　急性子的母親只減：“會死了，我會死了，何得了，何得了…”

　　我做事不停，母親吵鬧不停。

　　我當(dāng)時心里很煩，甚至討厭母親，覺得自己太委屈。

　　母親一直像座大山壓著我，要到何年何月。

　　面對難伺候的母親，除了流淚，又能怎樣？

　　這就是自己的命嗎？

　　命運(yùn)是應(yīng)該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因?yàn)檫@個世界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糟。

　　擦干淚水接著做。

　　存善念、發(fā)善心、結(jié)善緣、做善事、得善果。

　　好心就有好報(bào)！??！

　　能夠讓我寵著護(hù)著的媽媽，享受天倫之樂，所有的困難我都不怕。

　　愿老母親保養(yǎng)年壽，頤享天年！??！

　　第2章我的老父親

　　我的老父親生于1925年2月17日。

　　比母親大九歲，享年七十八歲。

　　父親是在去世前一個月進(jìn)的醫(yī)院。

　　2002年，我的老父親因肝癌晚期住院。

　　母親雖然天天來病房。在父親病床前指手畫腳，大喊大叫，什么事都不做。

　　“今天大金妹怎么沒來，又睡覺睡死了，短命的，只知道睡懶覺……”

　　母親罵人成性。

　　因?yàn)閺膩頉]有人敢制止母親的罵人行為。

　　我和先生負(fù)責(zé)夜晚通宵陪護(hù)父親。

　　我還給父親擦身、洗屁股、洗衣服，扶父親上衛(wèi)生間大小便，幫父親擦屁股……

　　有一天，我和先生夜里陪護(hù)老父親。倆人擠在一個單人床上，我先生的手臂都被墻壁磨出血泡，我感冒發(fā)高燒。

　　我和先生都想：“能回家休息一個晚上就好了?！眳s不敢說，知道母親肯定不會同意。

　　白天回到家，先生說：“你快睡覺，感冒要多休息?！?p>　　我聽了先生的話，睡著了。

　　我醒來后，急忙趕去醫(yī)院。

　　正好聽見母親大聲罵我：“老三妹子短命鬼，睡死睡魂看不到人，不得好死的東西?！?p>　　大姐說：“她昨夜發(fā)高燒，今天要去看病?！?p>　　我頓時眼前一片漆黑，不敢進(jìn)病房，轉(zhuǎn)頭往回走。

　　天昏地暗，覺得世界的末日到了。

　　先生看我哭成淚人，抱著我說：“傷心難過傷身體，老父親在醫(yī)院需要我們……”

　　想到重病在床的父親，我不能倒下，父親多么需要我?。?！

　　父親在住院期間需要輸血時，母親也是首先想到我。

　　母親說：“姊妹里，老三身體最好，要老三抽血輸給父親?！?p>　　父親得的病是肝癌晚期。我知道父親是一個很講衛(wèi)生、愛干凈的老人。

　　父親拉的大便，印在白色的褲子上，怎么洗都有印跡。

　　每次曬父親的褲子時，白褲子上的大便印跡明顯。

　　母親看到一次，就罵我一次。

　　母親嘴里不停的說：“短命鬼，褲子都洗不干凈，沒用的東西?！?p>　　實(shí)際上父親拉的不是大便，全是病毒啊！

　　我淚水直流：為什么做得多，就被罵得多。因?yàn)樽约洪L得丑，就被母親看不起，就要挨母親的罵嗎？

　　母親在父親的病房里，天天生氣罵人。

　　母親眼睛總盯著，父親病床下的尿袋。

　　尿袋里有一點(diǎn)尿，母親就罵：“短命鬼，快放尿?！?p>　　不能干的母親性格急燥，脾氣大，易怒，會發(fā)火，除了發(fā)氣就是罵人。

　　常常說會死在父親的手里。以前說死在外婆手里。

　　緊張的我常常不知所措。

　　憨厚的父親不敢說話，任母親發(fā)泄。

　　我知道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心里多難受。

　　父親在即將離開人世的日子里，卻得不到安寧。

　　有時父親微弱的說：“別吵別鬧了，受不了，都回去，安靜一下?！?p>　　母親根本沒聽，也沒注意父親的動態(tài)表情。

　　母親在父親病房，一直不停的大聲說：“我七十歲了，要照顧你爸，死他手里算了。”

　　可憐的父親只能流淚。

　　父親每天經(jīng)受著病痛的折磨，卻得不到母親的絲毫關(guān)心，常常眼里含著淚水……

　　看到病危中和病痛中的父親，我心在滴血。

　　父親在醫(yī)院住院，因得《肝癌晚期》搶救無效。一個月不到，就離開了我們。

　　姊妹們傷心欲絕。

　　我不止流了多小淚，為心疼父親淚干。

　　我的老父親?。∪ヌ焯靡欢ㄒ^好日子！……

　　我的老父親品德高尚。

　　父親深愛著母親和我們。

　　父親的一生是勤勞善良的一生。

　　任勞任怨的父親一生都不知道責(zé)怪人。

　　記得小時侯，父親下班回家就要接受母親的牢騷。

　　母親的精力充沛，常常是罵了父親罵孩子，父親從不回嘴。

　　我兒時心里想：父親沒有性格，也沒有脾氣嗎？為什么父親不會生氣……

　　父親也從來沒有罵過我們，說話也是輕聲細(xì)語。

　　當(dāng)母親在無理取鬧，罵人為快時，父親從不敢說什么，更不敢制止。

　　我是因?yàn)殚L得丑才被母親罵。

　　父親為何要受罵??！

　　母親罵父親時，父親那怕吭一聲，母親的行為也不會無法無天?。?p>　　母親沒文化，但很會強(qiáng)詞奪理。

　　父親有文化說：“家里不是講理的地方?！?p>　　所以母親自以為事的喧囂，成了家里的主旋律。

　　經(jīng)常做好事的父親，挽救了無數(shù)條生命，但從不留名。

　　父親在醫(yī)院上班時，每天早班，在醫(yī)院門口，經(jīng)常有棄嬰被父親發(fā)現(xiàn)。

　　父親抱起棄嬰后，有救的孩子就帶回家喂養(yǎng)，直到被人領(lǐng)養(yǎng)。

　　沒氣的孩子，父親就裝進(jìn)箱子，背到山上，挖坑入土為安。

　　早些年，有位被父親當(dāng)時救下的棄嬰，要答謝父親的救命之恩。

　　當(dāng)她知道父親去世后，傷心的哭起來：“救命恩人?。∩系郾Ｓ幽谔焯靡磺邪埠?！保佑您全家幸福安康！”

　　我的老父親智商也超極棒。

　　十四歲那年看見日本鬼子進(jìn)村殺人，別的孩子嚇得尿褲子，機(jī)智的父親帶著鬼子找花姑娘乘機(jī)逃離…

　　我們一家進(jìn)城也是父親明智的決定。

　　父親挑著一擔(dān)梨子，吃苦耐勞。從邵東老家一路買梨到HY市。幾天幾夜，邊走邊買，直到衡陽附一醫(yī)院找到堂哥……

　　堂哥介紹父親進(jìn)醫(yī)院任職。

　　由于父親有文化，工作認(rèn)真，吃苦耐勞。表現(xiàn)突出，母親后來也被照顧到醫(yī)院上班。

　　記得1972年的一天，母親外出不在家，父親做了很多菜(黃瓜煮鱔魚、紅辣椒炒肉…)

　　父親對我說了：“你娘不在，吃啊，多吃啊，多吃菜……”

　　長條的鱔魚吃到嘴里滿滿一口。

　　父親做的菜好吃極了。

　　多想時間停留，母親別回家。

　　我的好父親啊，你為人忠厚善良，有愛心。幫助了很多看不起病的窮苦人。

　　為何在母親面前，父親就沒有話語權(quán)，眼睛都不敢正視母親。

　　父親的樣子深深烙印在我腦海里。

　　一天福沒享的父親，離開我們時那樣安靜。沒有心愿，沒有遺言，安然離去。

　　父親有善愿，天必從之。

　　我哭喊著：“爸爸你回來吧，我要照顧你，為什么好人的命不長?！?p>　　父親去世時，母親是大麻煩。

　　我們在悲痛忙碌時，還要專人照顧嘴里罵人的母親。

　　父親是在醫(yī)院咽的氣，回老家進(jìn)不了堂屋。

　　記得弟弟從美國趕回來，剛進(jìn)邵東，狂風(fēng)暴雨掀開了父親的靈堂。

　　我們跪在地上求老天爺停雨：“老天爺啊！老天爺，我們五姊妹跪在地上求您！快停雨吧！我爸爸是大好人啊！老父親尸骨未寒?。　?p>　　老天爺被感動了！雨終于停了。

　　父親的喪事辦得很熱鬧，周邊所有大隊(duì)的社員都來了。

　　每次開飯，高音喇叭喊：“鄉(xiāng)親們，快坐桌子吃飯了，馬上開席了……”

　　看到紅旗飄飄，一面紅旗后面跟著幾十個人。

　　一面紅旗代表一個大隊(duì)吧。

　　一隊(duì)隊(duì)人馬一擁而上，馬上坐滿席。

　　因?yàn)槎际敲赓M(fèi)進(jìn)餐。

　　每次開飯，一餐百桌都不夠坐。

　　那場面只有電影里才有。

　　我們姊妹們都沒有桌子坐。

　　但心里很滿足：感謝鄉(xiāng)下親人們對老父親的厚愛！

　　老父親一路走好！

　　老父親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愿老父親在天堂一切安好！

　　第3章外婆和我

　　外婆的勤勞善良、樂觀堅(jiān)強(qiáng)，熱愛生活的精神影響著我的一生。

　　“外婆，您是女人，為什么不穿花衣服?！?p>　　只有黑、藍(lán)色二套換洗衣服的外婆，總是笑著說：“花衣服品種多，會看花眼睛，簡單可以省很多麻煩事。”

　　外婆干凈利落，和藹可親。

　　生活簡單的外婆卻有滿滿的正能量。

　　外婆年輕時喪夫守寡，靠自己的雙手撫養(yǎng)一雙兒女成人。

　　舅舅比母親小四歲，從小體弱。

　　外婆撐起一個家，舅舅小時候很會讀書，外婆對舅舅說：“只要你用心讀書，娘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p>　　苦難中的外婆培養(yǎng)了有大學(xué)文憑的舅舅。

　　母親常說：“小時候，大年初一的肉吃到十五都是香的?！?p>　　沒有冰箱的年代，外婆是怎樣做到的。

　　外婆帶大我們五姊妹和三個表弟。

　　印象中外婆沒坐過桌子吃飯，我看到的都是外婆忙碌的背影。

　　“外婆，吃飯了?！泵妹媒型馄?。

　　“你們吃，我有菜?！蓖馄胚呎f邊端出自己的菜。

　　一塊霉豆腐就是外婆的菜。

　　外婆就像家中保?。

　　把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外婆做的菜香氣撲鼻，干凈的可以瞇著眼睛吃。

　　1962年6月，母親生下我剛滿月，是外婆懷抱著我到老家邵東撫養(yǎng)。

　　沒有吃奶的孩子可憐??！外婆常自言自語的話。

　　在我能走路時，有一次，爸爸媽媽回鄉(xiāng)下，我害怕得跑著躲藏起來，被舅媽家的破罐子在左眉毛下劃道口子，鮮血直流。留疤至今。

　　這點(diǎn)算什么？在外婆身邊長大的我，覺得是多么的幸福和快樂?。?p>　　在我七歲那年，外婆幫我穿好新衣服，把我的頭發(fā)扎成小辮子，又幫我背好書包。

　　我高興的望著外婆：“外婆！我漂亮嗎？”

　　外婆拿著我的小手說：“漂亮，紅寶寶，要上學(xué)讀書了，有了知識，長大了以后就到城里當(dāng)工人?！?p>　　“外婆，為什么長大以后一定要去城里?！?p>　　“寶貝??！你本來就是城里人，你長大了在城里當(dāng)工人，結(jié)婚成家……”

　　“外婆，我喜歡鄉(xiāng)里，我長大不去城里，也不結(jié)婚，我要永遠(yuǎn)和外婆在一起?！?p>　　記得鄉(xiāng)里堂舅請客吃飯，常常對我說：“妹子你大膽吃，這是在我家，你家母老虎不在。”

　　八歲以前的我害怕母親，除了害怕是更怕母老虎。

　　鄉(xiāng)下親人們的勤勞善良，樸實(shí)厚道陪伴著我長大。在我幼小的心靈種下了善良的種子。

　　他們的聰明智慧，讓我這個邵東妹子感到自豪，臉上有光。

　　我好喜歡田園風(fēng)光。

　　五歲左右的我去田埂摸小魚蝦，通過外婆的烘烤香氣十足，好吃極了。

　　“外婆，我又抓了小魚蝦?！?p>　　我手、腿都是泥，“快把手腳洗干凈外婆馬上做給你吃……”

　　我有時間就遍地找野蔥，外婆讓我每餐都吃得美美的，香香的。

　　還有一次，能干的外婆把剛從豬身上拿下的熱豬肝，切成大塊。在柴火中暴炒，滿滿的一菜碗豬肝，吃到我嘴里又嫩又滑，外婆只嘗了一塊豬肝說：“寶貝，趁熱都吃完。”

　　我永遠(yuǎn)記住了外婆的味道！

　　我深愛著外婆，熱愛著這遍土地。

　　每年二季的雙搶，使我從小感受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親人們是多么的不容易。

　　心靈手巧的我從小可以幫外婆干很多活。

　　“我的紅寶寶，手又靈又巧，學(xué)東西可快了?！?p>　　“外婆，我要像您一樣能干……”

　　每年的中秋節(jié)，我們早早坐在曬谷坪，花生、豆子、紅薯干……擺上滿滿的一簸箕。

　　望著天上的月亮，聽著外婆講著過去的事……

　　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心中樂開了花……

　　在鄉(xiāng)里，外婆洗臉盆總浸泡著白色的襯衫，一直給不愛干凈的舅舅洗衣服。

　　“外婆，舅舅這么大了，為什么自己不洗衣服？”

　　“你舅舅從小讀書，沒有學(xué)洗衣服……”

　　結(jié)婚以后的舅舅只會討好舅媽。

　　我卻沒看見舅媽給舅舅洗過衣服。

　　外婆對自己特別節(jié)省。

　　在鄉(xiāng)下，一塊霉豆腐是外婆一餐的菜。

　　到城里，一塊霉豆腐還是外婆一餐的菜。

　　“外婆，我也要吃霉豆腐，和您一樣只吃霉豆腐?！?p>　　“傻孩子，你在長身體，外婆有飯吃就行了……”

　　在鄉(xiāng)下的每年春節(jié)，外婆買三生(雞、肉、魚)煮好后，端上熱氣騰騰的三生到堂屋敬老客。

　　敬老客回家后，外婆把所有的好菜放在桌子上，說：“趁著熱，多吃些，菜到明天就沒今天的菜好吃了?！?p>　　外婆讓我吃個飽，自己卻舍不得吃一口葷菜，都留下來讓我慢慢吃。

　　我那時真傻，也不會夾塊肉放進(jìn)外婆嘴里。

　　家里每次來客人，外婆總是把最好的拿出來待人。

　　待人友善的外婆精神十足，一天到晚沒吃沒喝什么，卻總是樂哈哈。

　　外婆的行為中帶著溫暖和善良。

　　外婆是老外公最心疼和最舍不得的唯一女兒。

　　小時候的外婆除了梳妝打扮，就是吃喝玩樂。

　　外婆想起自己的老父親，就傷心的說：“你老外公對我好，把我當(dāng)寶貝，可你老外公生病的時候，我沒回去照顧你老外公一天??！我不孝，對不起你老外公?！?p>　　品德兼優(yōu)的外婆雖然沒文化，卻教導(dǎo)我說：“人情要做，飯鍋菜鍋都得賣，人待人無價之寶。”

　　外婆教的兒歌，我現(xiàn)在還喜歡唱：“鄉(xiāng)里妹子進(jìn)城來，衡陽男子別笑我，我打赤腳好得多，上山挑得千斤擔(dān)，下田能抓水田螺?！?p>　　從小喜歡穿裙子的我總被伙伴們?nèi)⌒Γ骸昂怅柮米影脒吥槪X不要臉。”

　　我笑著回唱：“鄉(xiāng)里妹子四條腿，沒有腦袋。”

　　八歲以前的我，因?yàn)槭浅抢锶耍X得自己與眾不同。

　　因?yàn)樵谕馄派磉叄型馄诺暮亲o(hù)和疼愛，心里總感覺得美美的。

　　外婆常說：“寶貝??！你沒吃你娘一口奶，可憐??！現(xiàn)在見到你娘就怕，你怕什么啊，她又不會吃了你?！?p>　　剛滿月的我到鄉(xiāng)下時，外婆懷抱著我在外面玩，我看見別的孩子吃娘的奶水，哭得那個傷心??！

　　外婆哄著我說：“寶貝??！我們也回家吃奶去，你娘在等你。”

　　外婆回家，馬上做好了米糊喂我說：“寶貝快吃，你娘的奶好吃嗎？”

　　外婆說我小時候很乖，吃飽了，就笑著睡著了。

　　外婆還說：“你小時候長得可漂亮了，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圓圓的臉蛋，像小蘋果，人見人愛，可愛極了?！?p>　　有外婆真好！我是外婆的心肝寶貝。

　　我有外婆就夠了，外婆讓我擁有了美好的一切，擁有了整個世界。

　　鄉(xiāng)下伙伴們都知道我害怕母親，有事沒事就喊：“你娘來了，你娘來了?！?p>　　娘是什么？

　　要娘干什么？

　　我為什么怕娘？

　　娘為什么對我不好…

　　第4章母老虎

　　在老家邵東鄉(xiāng)下，在外婆身邊，在幸福的時光里，不知不覺的成長到了八歲。

　　外婆說：“你回城那天，哭得特別傷心，不愿意離開老家。”

　　我不記得外婆帶我回衡陽家的經(jīng)過。

　　1970年的一天，我到了衡陽的家，一切都是新奇的，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人。

　　我一直緊張的跟在外婆身后，沒有見過世面的我膽小、怕事……

　　在餐桌上我不敢抬頭，更不敢夾菜，好大一桌子人??！

　　外婆說：“快叫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弟弟、妹妹。”

　　我不敢叫，也不敢吭聲。

　　抬頭看見母親很兇的眼光，我空著筷子縮回手。

　　母親看見我時，收回了笑臉。

　　母親也沒和我打招呼，沒叫我名。

　　父親看見我空著筷子縮回，顧不了母親的反應(yīng)，夾塊肉放我碗里。

　　父親這一舉動被母親看見了。

　　我想避開母親眼光，自己趕快夾到一塊肉，還是被母親看見了。

　　母親用筷子打掉我夾的肉。

　　我好恨母親！可心里多想吃啊，一晃菜就沒了。

　　這時我理解到了母老虎的含義。

　　我從此不敢靠近母親，想躲也躲不開的時候，總是聽到母親在指責(zé)我。

　　說我長得丑，不像她……

　　我的自尊自愛，美美的心情到城里的家，被母親剝光了…

　　母親還常常用剪刀打我的頭，罵我是：短命鬼。

　　為什么母親有發(fā)不完的氣和打人的力氣。

　　好在身邊有外婆，在外婆身邊我還是寶貝。

　　我有時感冒咳嗽總是通宵，外婆起床泡糖水說：“崽?。】蓱z了，快喝糖水，喝糖水就不咳嗽了……”

　　外婆帶我回城沒住多久，鄉(xiāng)下舅舅家也需要外婆回鄉(xiāng)料理家務(wù)。

　　外婆要離開我，我傷心卻不敢大哭：“外婆帶我一起走，求求外婆，帶我走。”

　　母親大叫：“你是外婆的崽，去了就不要回來?！?p>　　外婆走了，我六神無主，覺得自己無依無靠……

　　母親帶著姐弟妹們走親戚，視我不存在，連小貓小狗都不如。

　　懂事的我常常躲在被窩里哭，不敢大聲。

　　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產(chǎn)生了自卑。

　　鄉(xiāng)下妹子進(jìn)城了，應(yīng)該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為什么會害怕世上最親的媽媽?。?p>　　在她面前有恐懼感，無時無刻的在怕母親的眼光。

　　母親從未正眼看過我，我看到的是母親仇視我的眼神。

　　記得有一次，我拉肚子，急忙跑進(jìn)公廁的我要妹妹送手紙。

　　結(jié)果聽見母親從遠(yuǎn)到近的責(zé)罵聲：“你這個短命的，拉血拉痢，要我送紙給你……”

　　母老虎來了，嚇得我直哆嗦。

　　有一次家里來客人，我和妹有一個要和母親同睡。

　　天?。『湍咐匣⑺谝粋€床上感到是多么的懼怕和無奈。

　　弟弟每天有一個荷包蛋吃，我和妹爭著喂弟吃飯，是為了聞到雞蛋的香味。

　　弟弟說：“別人家把雞蛋當(dāng)飯吃，我當(dāng)菜，我長大爭錢也要把蛋當(dāng)飯吃。”

　　妹妹常常為沒有油水的菜絕食，經(jīng)?？薜剿?，妹妹不知餓了多少肚子。

　　由于營養(yǎng)不良，我也嚴(yán)重缺鈣，在路上走著走著，腳不聽使喚。

　　有一次，過馬路時，突然腿抽筋，我正好站在馬路中間，妹妹問：“姐，你怎么不動了？”

　　“我腿抽筋，動不了?！?p>　　“汽車來了！”

　　妹妹跑過來推我，我腿“咔嚓”一聲響，“痛死我了，你真壞。”

　　“痛總比汽車壓斷你腿好?。　?p>　　外婆不在身邊，妹妹和我最親，妹妹從小特別懂事，特別可愛。

　　營養(yǎng)跟不上的姐妹倆還要付出超強(qiáng)勞動力。

　　我和妹妹最怕家里做藕煤，天還沒亮，母老虎就喊：“短命的，快起來，好多煤要捶，沒時間了，太陽曬屁股了。”

　　“姐姐，快起床，娘在罵人了?！?p>　　我和妹承擔(dān)起捶煤的重任。

　　好大一堆煤，把硬塊選出來，我和妹妹用小手捶大硬塊的煤。

　　我和妹的小手常常起泡，出血。

　　“妹妹，你休息下吧，把手上的血洗掉。”

　　妹妹還沒起身，耳邊聽到：“沒用的東西，這點(diǎn)事都做不好?！?p>　　母老虎的責(zé)罵只能讓我們繼續(xù)埋頭苦干，顧不上小手的血泡和痛。

　　直到最后看見妹的黑臉露出眼睛，好氣又好笑。

　　我和妹在一起玩，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外婆回來了，外婆回來了。”妹跑來高興的告訴我。

　　重回陽光燦爛的日子。

　　但外婆在家和父親一樣，很小和母親說話。

　　母親下班回家就要吃飯。

　　有時，飯還沒完全煮好，母親就罵外婆：“一天了，飯都煮不出來，要你做什么?！?p>　　外婆和父親一樣不吭聲，不回嘴。

　　為了弟弟，母親和鄰居吵架，歇斯底里，面紅耳赤，還尿褲子……

　　每年暑假雙搶季節(jié)，我都要回鄉(xiāng)下幫舅舅家干農(nóng)活。

　　有一次，母親和我一起去邵東老家。

　　天下著雨，在泥濘的田硬上，十二歲的我挑著重?fù)?dān)艱難的行走，母親卻空著手說：“三妹子，你吃得苦。”

　　咬緊牙也要做，沒有選擇，這是我兒時的硬道理。

　　兒時的我也有幸福的事，就是和妹妹一起看露天電影。

　　記得有一次剛出門不久，我打道回家取東西，正好看見母親大口的吃著香蕉，我急忙退出，不敢打擾。

　　我告訴妹妹，妹妹問：“香蕉是什么樣子?！?p>　　從沒吃過水果的我，發(fā)現(xiàn)別人家丟的蘋果皮都想嘗試。

　　母親除了罵我們，有時還拳打腳踢。

　　有一次，二姐丟了豆腐票。

　　母親去二姐的學(xué)校，正是上課時間。母親抓住二姐的頭發(fā)，從教室拖到馬路上，一頓亂打，不怕打殘二姐。

　　大姐參加工作時，工資全部交到母親手里。

　　記憶中大姐工作以后，沒買過新衣服。

　　有一次，大姐用獎金買了一雙皮鞋，穿在腳上回家。

　　姊妹們好羨慕大姐，圍著大姐的新鞋看，把自己的腳和大姐的新鞋放在一起。

　　這時母親下班回家，看見姐妹在一起有說在笑，生氣的說：“不做事，在一起好玩啊，短命鬼?！?p>　　當(dāng)母親看見大姐的新鞋，狠狠的罵大姐：“你有什么資格穿皮鞋，我都沒穿……”

　　母老虎總這么兇。

　　城里的家有母老虎。

　　母老虎好可怕！

　　為什么要回城？

　　為什么要當(dāng)城里人？

　　第五章卑微

　　我家是醫(yī)院里的工薪階層。

　　醫(yī)院的等級分明，我家因地位卑微而被周圍人看不起。

　　姑媽的兒子，我的表哥，從云南到長沙鐵道學(xué)院上大學(xué)，休假時住我們家。

　　記得1975年的某一天。

　　“妹妹，你還記得表哥嗎？”

　　“記得??！去年冬天我手上生凍瘡，表哥用白蘿卜烤熱了溥在我手上，又癢又好舒服，凍瘡馬上就好了?！?p>　　“表哥要來了。”我和妹比過年還高興。

　　帥氣的表哥好像電影明星達(dá)斯常，走進(jìn)家門，家里篷蓽生輝，姊妹們高興的不亦樂乎，家里就像過年一樣。

　　表哥的普通話非常標(biāo)準(zhǔn)好聽，經(jīng)常給我們講故事，一個接著一個……

　　表哥講故事出神入化，姊妹們深深被吸引，眼睛跟著表哥的手指：一個圈，一個圈……

　　在姊妹們感到無比幸福時，受到了別人的白眼：他們家不配來像樣的親戚。

　　“這么帥氣的哥哥，不可能是他們家的親戚。”

　　“他們家住院子里最破的房子，只配得上農(nóng)民親戚……”

　　母親怪罪父親，認(rèn)為是父親沒本事，才被人看不起。

　　我和父親是被母親罵得最多的。

　　外婆常對母親說：“十個手指頭用針扎，那個手指頭不出血。都是你生的，為什么要分心，以后你老了只有靠老三”。

　　我常想：“沒有母親多好！為什么母親對我這么狠，我做錯什么了，難道不是她親生的”。

　　乖巧懂事的我，只能一個人發(fā)呆：美好的時光為什么停留在八歲以前。

　　我丑，但是我很聰明。

　　處處小心翼翼做個好孩子的我，被母親徹底打垮了。

　　我對著蒼天問：“老天爺?。「嬖V我該怎樣做！為什么會這樣！”

　　姐妹在日復(fù)一日中慢慢長大。

　　第一次來例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姐姐，我屁股出血了?！笨粗妹弥钡臉幼?。

　　“不是屁股出血，是……哎，我也不是很清楚?！?p>　　我立即幫妹妹買根月經(jīng)帶回家，告訴妹妹：“你把紙放到月經(jīng)帶里，然后把月經(jīng)帶系在腰上?！?p>　　“那有紙??！”

　　“你敢向母親要紙嗎？”

　　“我不敢?！?p>　　“我也不敢。”

　　我和妹妹只能用課本廢紙做月經(jīng)紙。

　　母親視而不見也不管。

　　我們用課本紙做月經(jīng)護(hù)墊，又硬又不吸血，屁股常常被戳的流血，有時連路都走不了，強(qiáng)忍著痛也不敢和母親說。紙戳出的血和月經(jīng)血直接留到小腿，害羞又自卑。

　　母親每月給自己做月經(jīng)護(hù)墊，一疊一疊的，我們眼睜睜看著，也不敢向母親要一片。

　　那時候，我和妹妹是多么需要月經(jīng)護(hù)墊?。?p>　　例假期，感冒期也要下冷水做家務(wù)。

　　好大的被單要洗，在寒冷的凍天，我和妹妹都來月經(jīng)。

　　好在外婆燒了一壺?zé)崴?p>　　姐妹趁著熱氣，快速把被單擺平在水泥臺上，用盡全部力氣刷被單，身上就熱乎了。

　　被單刷完后，我和妹的小手早已沒有知覺，凍的發(fā)紫的小手不是自己的了。

　　“姐姐，我的小手沒有了?！?p>　　我用雙手悟住妹妹小手說：“你的小手馬上回來……”

　　學(xué)校組織學(xué)工時，要自帶飯碗。

　　母親把家里最丑的碗給我。

　　在工廠食堂端飯時，我把碗放在衣服角下，害怕出丑，總是站在最后。

　　還有一次學(xué)校組織學(xué)農(nóng)，天下著大雨，同學(xué)們都有雨傘。

　　我只能戴舊草帽。

　　被雨淋濕的我，覺得自己處處都是小丑……

　　從害怕母親開始，害怕老師，不敢和老師說話，更不敢向老師提問。

　　有一次在課堂上，老師提問，我心里知道，卻不敢舉手。

　　課間休息時，同學(xué)們歡聲笑語，你追我趕，我不敢離開座位。

　　印象深刻的事：有一次，我在上課時肚子疼，要拉肚子。但我不敢舉手，更不敢向老師說，直接起身跑進(jìn)廁所。

　　老師在班上提名批評我，我膽子更小了。

　　本性活潑開朗的我，舞不敢跳，歌不敢唱，說話都不敢大聲。

　　嚴(yán)重的自卑感隨影而行，自愧不如。

　　我從一個樂觀、愛說話的孩子，變成不愛說話，害怕交流，喜歡孤獨(dú)。

　　站在鏡子前望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一個人。

　　我知道自己有多差勁，所以不敢奢求。

　　人生最大的罪過是自欺欺人，人生最可憐的性情是自卑。

　　因?yàn)槲业淖员?，在生活中，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不敢說，不敢去表白，怕自己配不上他。

　　我知道自己的自卑來自成長和家庭，但應(yīng)該理性的看待自卑，甚至從自卑中發(fā)現(xiàn)價值。

　　由于自卑，造成我婚姻的失敗。

　　結(jié)婚后的我，用省吃省用的錢給父母買最好的水果，從不空手回娘家。

　　母親常說：“家里的好水果都是老三買的?！?p>　　我在懷孕時都舍不得吃水果，懷兒子反應(yīng)大，專吃臭豆腐和萵筍葉。

　　在我懷孕和生兒子時，得不到母親的絲毫幫助。

　　因?yàn)槲沂切〕?，不配得到母親對我的好。

　　生活就像一面鏡子，你笑、它便笑，你哭、它便哭。

　　自信來源于成功的暗示，自卑來源于失敗的暗示。

　　也許所有人都自卑，不敢想自己在別人心中有多重要，卻敢用盡心力去待一個人。

　　心存善念，便會迎來更多美好的事物。

　　第6章母親改嫁

　　善良的老父親離開我們不久，姊妹們還在悲痛之中，母親卻要改嫁。

　　妹妹想到父親的去世，母親會悲痛欲絕，所以把母親接到身邊盡孝。

　　可七十歲的母親，不領(lǐng)妹妹的心意，在妹妹家煩躁不安。

　　準(zhǔn)備嫁人的母親，心早就不在妹妹家。

　　母親不知好歹，不聽妹妹勸，一意孤行，和妹妹鬧翻。

　　母親大聲對妹妹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都管不了?！?p>　　妹妹要娘等父親入土為安三年以后嫁人。

　　母親在妹妹家涼臺上邊哭邊說：“我以后就這樣過日子，孤苦伶仃，怎么得了……”

　　在妹妹家里母親天天鬧回家。

　　回家后，母親說：“你爸爸走了，我一個人不敢住家里，我怕?！?p>　　迫不及待嫁人的母親，自己做主，在父親離開不到一年的時間，嫁給繼父。

　　在醫(yī)院單位里，位于工薪階層的母親嫁給有大學(xué)文憑做過醫(yī)院科室主任的繼父，認(rèn)為自己攀高技了，得到了愛情又迎來了第二春。

　　在繼父面前露出溫柔的微笑，母親笑起來真好看。

　　繼父離休前在醫(yī)院的地位比母親高很多，年齡也比母親大九歲。

　　但繼父是看重母親有五個好兒女。

　　當(dāng)時我們五姊妹對父母的孝心，在醫(yī)院老同事之間傳為佳話。

　　所有的老同事碰見父母都說：“倆佬好福氣，兒女個個都孝順。”

　　繼父自己沒生養(yǎng)，加上年輕時對母親的仰慕。母親年輕時在醫(yī)院算個美人。

　　母親和繼父結(jié)婚后，性格和繼父性格完全不合。

　　繼父馬上后悔，察覺到母親的怪性格和暴脾氣。

　　繼父聲稱是母親葬送了他晚年的幸福。

　　可母親愛繼父愛得深，勝過所有人。為繼父做飯，甘心情愿為繼父他付出到腿腳受傷，行走困難。

　　有一天中午，我去母親家有事。

　　看見桌子上有炒好的幾碗菜。母親還站在廚房炒菜，邊喊：“老頭子，你先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母親眼里只有“老頭子”，沒叫我吃飯，我空著肚子離開。

　　母親聲稱百年后要和繼父葬一起。

　　其實(shí)在父親的墓地旁留著空位。

　　弟弟堅(jiān)決不同意說：“以后您孫兒孫女從美國回來掃墓，找不到奶奶的墓碑?！?p>　　母親眼里只有繼父，兒女的話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

　　不管兒女怎樣反對，母親和繼父買了二次合葬的公墓。

　　母親覺得繼父比家里所有的碩士生博士生都強(qiáng)。

　　母親看繼父，越看越順眼。

　　在母親和繼父結(jié)婚十年中，繼父對母親卻非常不滿意。

　　繼父當(dāng)我和舅舅的面說：“你母親沒有幫我縫過一個補(bǔ)丁，沒有幫我收疊過一件衣服…我卻把你母親治好了牙齒和灰指甲…我看書看報(bào)，她在家養(yǎng)小雞，臭氣沖天。你母親出門就說三道四，家長里短。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沒有腦子。經(jīng)常爭吵，性格不和，實(shí)在沒辦法過下去。她不走，我就去養(yǎng)老院。但你們姊妹對我像父親一樣，我很感激?！?p>　　母親帶著全部的積蓄還有工資和繼父生活，父親生前省下來的錢給繼父用。

　　每次逢年過節(jié)我們姊妹給繼父和母親都是雙紅包。

　　由于母親和繼父的性格不合，生活中有太多不愉快，母親和繼父爭吵時受了氣，就隨時找我。

　　我又成了母親的出氣筒。

　　我視繼父為父親。繼父生病住院也是我護(hù)理和照顧。

　　繼父住院期間得到我細(xì)心照顧，我還教繼父做操恢復(fù)身體。

　　記得有一次，我在醫(yī)院病房照顧繼父，繼父養(yǎng)子進(jìn)來，看見我在忙前忙后，他好像是外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等我忙完了，養(yǎng)子很干脆的說：“我還沒請到假，我馬上要走?！?p>　　養(yǎng)子沒到繼父床頭，也沒問繼父病情，說走就走了。

　　繼父心里明白，但不責(zé)怪養(yǎng)子。

　　有一次，我陪繼父看病回家。

　　繼父的養(yǎng)子來電話，繼父沒提自己的身體不好，反而對養(yǎng)子說：“你最近身體怎么樣？有不舒服的地方，要馬上來醫(yī)院作檢查。我身體很好，你放心。”

　　記得繼父在最后的日子里語重心長說：“我欠你們姊妹的，這輩子還不了，來世還……”

　　看著母親對繼父的好，百依百順。就想起了母親對父親的壞……

　　第7章母親又單身

　　繼父因腦梗多次住院，搶救無效，九十歲離開了人世。

　　八十歲的母親又單身了。

　　我們姐妹三個月一次，輪流照顧著母親。

　　母親總要制造矛盾，天天都不安寧。

　　有人開玩笑說：“你母親吵嫁?！?p>　　難道母親還想嫁人？

　　有一次，母親在家門囗哭：“我命好苦??！老頭子把我丟了，我怎么辦??！”

　　鄰居阿姨說：“你哭什么？你有這么多好兒女，個個對你好，都孝敬你，你是在福中不知福。”

　　另一個阿姨說：“你家兒女好，不好的兒女，母親改嫁了，就不會管你了?！?p>　　母親的哭，得不到周圍鄰居阿姨們的安慰，不好意思再哭，馬上說：“我養(yǎng)兒女小，兒女就要養(yǎng)我老……”

　　母親一直認(rèn)為兒女對她還不夠好，從沒覺得自己有福氣。

　　八十三歲的母親，想要去南岳干部療養(yǎng)院避暑。

　　我拋開家中一切事，陪伴母親來到了南岳干部療養(yǎng)院?？赡赣H第二天就說要回家。

　　那天，我陪母親坐在去南岳的大巴汽車上，母親說：“我要拉尿了?！?p>　　其實(shí)母親穿了尿不濕褲子。

　　我馬上對司機(jī)師傅說：“麻煩師傅，在有衛(wèi)生間的地方停下，我老母親要方便?！?p>　　我母親是個最不嫌麻煩的人。

　　腿腳不方便的母親，我費(fèi)盡全部力氣，才把母親從大巴汽車上攙扶下來。

　　上大巴汽車的時候，要母親雙手用勁握住扶手，我是用頭頂著母親的屁股，好不容易把母親弄到了大巴汽車上。

　　到南岳干部療養(yǎng)院第二天，母親就吵著要回家還說：“這不是人住的，沒有家里好?！?p>　　療養(yǎng)院教授級別的老人家都說：“中央領(lǐng)導(dǎo)也要下鄉(xiāng)體驗(yàn)生活，何況我們都覺得好。”

　　“這里條件不錯??！你怎么來了就要走?！?p>　　“你女兒一直陪伴著你住，照顧你，多幸福?。　?p>　　“你是最幸福的，你有孝順的好女?！?p>　　南岳干部療養(yǎng)院的老人家們，聽說母親剛來就要走，都趕過來勸道老母親。

　　母親跟本聽不進(jìn)去，再三吵鬧說：“吃不好，睡不好?！?p>　　母親天天發(fā)脾氣，見人就說要回家。

　　“妹妹，你勸勸母親，母親說來就要來，說走就要走?！?p>　　視頻里的妹妹對母親說：“老母親，姐姐是得過大病的人，您這樣折磨姐姐，姐姐病犯了，看您怎么辦?！?p>　　在來南岳干部療養(yǎng)院前，就預(yù)交了全部費(fèi)用。

　　因?yàn)橥瞬涣隋X。加上阿姨們和妹妹的勸導(dǎo)。在南岳療養(yǎng)院，我陪同老母親住了不容易的三個月。

　　療養(yǎng)院期間，我使用全力，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母親爬山坡，讓母親看風(fēng)景，唱歌給母親聽。

　　我經(jīng)常到菜市場趕集買肉，去食堂加工。買水果和營養(yǎng)品給母親補(bǔ)充營養(yǎng)……

　　給母親最好的營養(yǎng)和照顧，盡最大的努力讓母親滿意。

　　在阿姨們夸我的時候說：“你女兒太好了！放下自己家里事，陪你出遠(yuǎn)門，不容易?！?p>　　母親連忙說：“我是出了二千元錢的。”

　　我聽到后傷心欲絕，在心里暗暗發(fā)誓：再也不照顧難賜候，不講理的母親。

　　有位阿姨說：“二千元算什么，我的積蓄50萬全部給了女兒，女兒都沒管我。”

　　后來，幾位阿姨天天到房間來陪母親打字牌，我邊教母親打字牌，邊給阿姨們端水果。

　　有一次，母親睡著了，我輕輕的關(guān)上門，想去山坡上唱歌。

　　我唱完五首歌，馬上跑回來時，母親在房間哭：“我怎么得了，好可憐，被關(guān)在家里，沒人管?！?p>　　母親在吃飯時，本來大口大口吃著，看見有人走近，馬上說：“吃不下，心里難受，吃不下。”

　　路過的老人家，聽不懂母親的邵東話，很著急的叫我：“你母親怎么了，快來看，是被飯菜卡住喉嚨了吧。”

　　喜歡制造聲勢的母親是個好演員，我在想：如意母親有文化，肯定是個好角色??！

　　在南岳老干部療養(yǎng)院，我對母親的孝順，被寫成了報(bào)告，報(bào)道我是孝女，值得大家學(xué)習(xí)。

　　同時我在南岳療養(yǎng)院期間收獲也很多。

　　我對著大山歌唱，能唱善舞的我，天天翩翩起舞，云中打太極美到極致。

　　秀麗的山水，美麗的畫面，新鮮的空氣讓我至今留念。

　　心中在默默的感謝母親，若不是陪母親來，怎能靜下心來，親近大自然，享受大自然的美好。

　　在療養(yǎng)院里，讓我感到羞愧的是看見八十歲的阿姨，在我床頭打起蓮花盤坐。

　　當(dāng)初跟師傅打太極，師傅要求打蓮花盤坐，我打不了，還為自己找理由。

　　陪老母親從南岳療養(yǎng)院回到家，八十歲阿姨的蓮花坐告訴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在意念中一氣合成，蓮花盤坐保持到現(xiàn)在，是我每天的必修課。

　　有得就有失。

　　從南岳療養(yǎng)院回家，我和先生徹底鬧翻。

　　先生屬狗，是性情中人，喜歡我依賴他跟隨他。

　　我是一個獨(dú)立性很強(qiáng)，有孝心，有大主意，想做就做從不猶豫的人。

　　先生說：“你們家五姊妹，不是你一個人的媽，我像一個沒老婆的單身漢……”

　　記得以前在照顧母親時，天氣突然變了，我需要回家拿變天衣服。

　　母親看著掛鐘數(shù)時間。

　　我回家拿好衣服急忙往回趕，被先生賭在門口說：“天下那有這樣的母親，起碼的人情事都不懂?！?p>　　大熱天的，為了買南瓜的事，我下午3點(diǎn)趕幾趟菜市場，母親從不心疼我。

　　繼父常對母親說：“你要把老三身體累垮，誰來管你。”

　　時間長了，我先生的不滿情緒，越來越多，我沒理他。

　　天下孝為先，母親給了我生命。照顧母親和繼父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讀書不多，不能理解的先生對我說：“我和你媽，你選一個吧?！?p>　　我毫不猶豫的說：“我選母親?！?p>　　就這樣和先生分手了。

　　分手后我可以一心一意照顧母親，再也沒有人左右我，和我生氣，和我爭吵，感覺真好。

　　人這一生??！每個時間段都有該做的事。

　　和先生分手時的我五十五歲，正是盡孝的年齡。

　　今年五十九歲的我，62年生，屬虎，性格豁達(dá)開朗，堅(jiān)強(qiáng)樂觀，善解人意，頭腦簡單，做事認(rèn)真。

　　感情豐富的我總是被自己的歌聲感動流淚……

　　今天是2021年3月8號女神節(jié)。

　　母親今天特別清醒，我和妹到她床邊，興奮的母親手舞足蹈說：“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生了幾個好女兒。臥床以來老三照顧得好，床上和身上都干干凈凈，我身上原有的褥瘡都好了。想吃什么開口就有。我享福了，也安心了。不想你們再辛苦，所以我不想活了。”

　　我和妹都傻眼了，淚水直流。

　　一生都強(qiáng)勢的母親突然柔弱了，還這樣知書達(dá)理，就好像太陽從西邊出來。

　　從沒覺得自己是麻煩的母親讓我刮目相看。

　　母親??！希望您以后，心里沒有煩心事，也簡單些，簡單就是幸福，簡單就會快樂！

　　做兒女的都希望自己的母親幸?？炜欤】甸L壽?。?！

　　母親！人間第一親！

　　母愛！人間第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