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沒有媽媽了。”
從2022年12月24日上午十點開始，我常自言自語的一句話。
眼前浮現(xiàn)出老母親在2022年12月16日被染上病時，那無助的眼神，眼睛不眨不動，專注著我看體溫表的度數(shù)。
我沒告訴母親真實病情，只是說：“沒事的，媽媽，您沒有感染?！?p> 我連續(xù)幫母親測了幾次體溫，聰慧的媽媽早已覺察到了什么……
我心里更難受。
在自己染上病時，沒有難受過。發(fā)起一次高燒38.6度，一次37.6度，早晨醒來都回到36度。
我沒吃任何藥，也沒任何反應(yīng)，只是照顧媽媽的力量比以前小些。
第三天我就基本上全愈。
趙氏家族成員沒漏掉一員，全線上升陽光里。第一輪全被感染。
我的癥狀最輕。大姐，二姐，妹，弟基本上在一個月后全愈。
今天提筆是在媽媽去天堂46天后。
記得2022年12月16日這天，媽媽當天染上病時，又嘔吐又泄肚子，手腳忙亂中的我發(fā)現(xiàn)媽媽臉色都青了。
我不停的對自己說：“怎么會這樣，怎么辦？怎么得了……”
頭腦一片空白的我，看見自己手上沾著媽媽的大便，媽媽還不停在吐……
力不從心的我仿佛被按了暫停鍵，傻傻的望著母親的臉……
可憐的媽??！昨天還吃得香香的，今天就不像人樣了……
丟下手中的事，立即在微信家族群報到母親的病情惡發(fā)。一邊安慰老母親：“我們叫急救，我們?nèi)ツ鷨挝坏母揭淮筢t(yī)院……”
我和二姐陪伴老母親到南華附一醫(yī)院急救中心，從晚上七點忙到凌晨四點。
確認老母親被感染后，轉(zhuǎn)入傳染科住院。
老母親住院期間，我一個人承當了所有。當時心里就一個念頭：“上帝?。∽屛野滤械耐纯?，我能承受，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p> 住院前幾天，老母親能吃能睡，一天比一天好，我高興極了，再苦再累也值得。
后幾天老母親夜里發(fā)高燒，吃了諾安芬退燒藥又見好轉(zhuǎn)，吃下的食物再沒嘔吐，只是大便又稀又臭……
住院第六天，二姐送來了媽媽愛吃的紅燒肉。
在喂媽媽吃的津津有味時，連讀六天吃素的我，聞著香味卻忍住沒有吃一口。心里那滋味啊！真不好受。
我把媽媽吃剩下的小半紅燒肉留到第二天中午，想媽媽明天繼續(xù)享用美食。
媽媽住的病房，因為是高度傳染科，沒有陪人坐的椅子。夜里和母親擠在一個床上，感覺身上癢癢的，起床洗澡水還不熱。
千萬別感冒?。?！
人在做，天在看。
第二天早晨醒來我居然沒感冒。同房病友說我睡得很香。上帝在恩賜我，給我一個照顧媽媽的好身體。
第七天，媽媽突然身體欠佳。
醫(yī)生說：“你母親入院第一天就已經(jīng)嚴重心衰、肺功能完全衰竭，在床上睡了五個年頭，因為你照顧的好延續(xù)了老人家的生命，可以知道家里人，準備后事了。”
怎么可能，我媽媽剛吃了紅燒肉，我媽媽已經(jīng)好了，能吃能睡，不嘔吐，臉色也好看，怎么可能……
當晚八點鐘，妹妹、妹夫趕到母親病房。老母親閉著眼睛什么也不想說，但頭腦卻很清醒。
我聞到妹妹帶來的面條香味。真的好想吃啊！打開一看，就素的。迫不期待的說：“肉呢？肉呢？好幾天沒吃肉了，我要吃肉。”
妹夫立即要司機去買了二份牛肉和豬蹄，我狼吞虎咽的吃個盡光。
看時間是晚十點半。對平時晚飯都不吃的我，是多么難得的美味佳肴??！
吃飽飯后，由于一天的勞累勞心，睡意立即上頭。母女連心，媽媽明白了我的心思，示意要我休息。整個夜晚，媽媽沒吭聲，真疼我，讓我補了個好覺。
第二天早六點醒來，也是老母親往院的第八天，看見老母親睜開眼睛在找人，我立刻告訴姊妹們吃點早餐趕快來醫(yī)院。
“媽媽，喂羊奶給您吃?！?p> 媽媽只是搖頭，不能說話了。
等到姊妹們來到病房，都圍在媽媽身邊。妹妹打加拿大的視頻，遠方的曾孫寶寶們一個勁的叫：“太奶奶、太奶奶……”弟弟打美國的視頻，遠方的孫子、孫女呼喚：“奶奶?。∧棠獭倍愦驃W大利亞的視頻，遠方的外孫女哭著喊：“外婆、外婆……但媽媽聽不進去，眼睛在尋找什么？
妹妹說：“找大姐?！币虼蠼阕蛱煜挛鐏聿》靠茨赣H，母親一直沒有說話，以為自己不重要。
當大姐來到母親的病房叫：“媽媽，我來了，媽媽……”
母親聽到大姐的呼喚，心率從百多急速往下掉，直到零。安詳?shù)拈]上了眼睛。我用右手撫摸媽媽的額頭，像平時道晚安一樣：“媽媽晚安，做個美夢，媽媽，入夢吧，去找您想要的美好生活?！?p> 媽媽像往日里入睡的樣子，沒有痛苦，沒有呻吟，安詳?shù)碾x開了我們。
當我流著淚痛苦的走進醫(yī)生辦公室，看到媽媽的死亡證明時，難以接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嘴里一直自言自語：“我再也沒有媽媽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老母親的出殯時間按排在2022年12月26號上午。
我一直在靈堂守夜陪伴著媽媽。媽媽只是睡著了，微笑著好像做著美夢……
妹妹早些天問我是否夢見了母親，她說：“媽媽在夢里只擔心你一人，說你老實，總為別人想，怕你吃虧，要我們幫助你和照顧你……”
我流著淚對妹妹說：“我和媽說好的，陪她到百歲，媽心里只有我，我也離不開媽，想起沒有媽媽了，心里難受極了，我和媽媽是母女真情的流露……”
昨夜，我終于夢見了媽媽。在夢里，媽媽美得像一朵花躺在床頭，微笑著不說話。我和身邊的老同事說：“你看，我媽媽就是漂亮，越看越美……”
媽媽又自信又驕傲，洋洋得意像個孩子，就如她生前說的：“不算漂亮，但丑的還有丑的……”
臨終前一天的母親，突然中斷和我的打鬧，把我的手從她手中摔開。沉默不語的樣子，是死神在召喚，讓她選擇生與死。
我也沉默了，想著母親無法知道的心事，像母親一樣，變得無助，變得渺小，像空氣在流失……
母親?。∥乙欢ㄐ娜羝刑?，向陽而生，敬天愛人，止于至善。
母親臨終時的平靜和安詳?shù)拿嫒萦肋h定格在我心里。
沒有媽媽陪伴的冬天特別長、特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