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兒時的記憶里,母親的手一直很粗糙。每到冬天,母親的手皸裂一道道,即便抹搽了勞動油(農(nóng)村人對甘油的俗稱),由于得不到休息也沒有效果,因為在十冬臘月還要下地掙工分。
出嫁時,母親二十二歲了,日子過得雖不富足,但母親過得有滋有味的。母親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條,在自家的房前屋后,有吃不完的四季蔬菜。
大約在我十歲時,我們大隊(村)里開始實行聯(lián)產(chǎn)計酬責任制,這樣提高了人們的生產(chǎn)積極性和效率,大大的解放了勞動力,也解放了我母親的那雙手。
此時我母親的手就搽些百雀羚(上海產(chǎn)的一種護膚品),也不顯得那么粗糙更不發(fā)生冬裂現(xiàn)象。因為除了夏秋兩季農(nóng)忙外,不必365天都下田。
農(nóng)閑時,我母親除幫助我父親種的朝天椒拔拔草,或家里養(yǎng)的長毛兔剪剪毛外,就琢磨為全家裁剪準備春節(jié)穿的衣服,并一針一線的手工縫制完成。
記得那年大年三十晚上,我和妹妹早早的穿好新衣服,圍著灶臺看母親蒸饅頭,在跳動的煤油燈下,第一次嘗母親包的肉餡餃子,那滋味至今難忘。
我們出門拜年時,人們對我們的新衣服嘖嘖稱贊,都說衣服剪裁得體做工很好。
春節(jié)后,親戚朋友左鄰右舍都來請母親裁剪衣服,我母親都熱情相幫,所以,當我家1983年把土坯房翻蓋磚瓦房時,左鄰右舍都跑來幫忙,只有在上梁時才肯吃我家一頓。
就是這一頓又使大家知道我母親燒菜的手藝。在以后相當長的時間內(nèi),我們衡家舍莊上,誰家砌房造屋生日滿月娶妻嫁女,都要請我母親去掌勺。
我初中畢業(yè)時,奶奶癱瘓在床,父親打算叫我輟學幫助母親分擔家務。
媽媽聽后極力勸阻父親打消這種想法,說自己定能照顧奶奶,千萬不能耽誤兒女們的前程。
我高中畢業(yè)后,奶奶竟奇跡般的能下床活動,直到像常人一樣行動自如,她生前常囑咐我,日后要對媽媽孝順。
我母親用她那雙勤勞的手,不僅把奶奶照顧得體貼入微,還把三間瓦房擦得明窗凈幾,把我們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疊得整整齊齊;我母親用她那雙靈巧的手,剪裁出件件合身的衣服,烹調(diào)出桌桌美味。
后來村里通電了鄉(xiāng)里通公路了,很多人走出村子奔向外面的世界。
如今村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幢幢小樓矗立起來了,小轎車順著公路也能開到家門口。人們買衣服早已進時裝店,辦酒席也上飯店,但我母親的手并沒有閑著,乃操勞著我們的家,辛苦著。
我至今沒甚成就,連累母親,常在夜間淚眼汪汪。母親知曉后欣慰的笑道:傻兒子,兒女是媽的心頭肉,與你們在一起很幸福,何來的苦哪來的累!
母親的手,世上最偉大的手,總在默默奉獻,一生不曾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