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清自幼便被家人告知,她的身份必須嚴加保密。她的父母決定將她的真實身份隱藏起來,讓她以男裝示人,并在民間長大。遠清從小就展現(xiàn)出超乎常人的早熟和機智,她不僅要面對普通孩子的成長挑戰(zhàn),還要時刻警惕,確保自己的秘密不被泄露。
盡管陳遠清的生活表面上看似平靜,但她內(nèi)心卻始終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每當她看到街上的行人,或是聽到別人的閑聊,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思考:這些人中,會不會有人懷疑我的身份?他們會如何對待真正的公主?
這種持續(xù)的緊張狀態(tài)使陳遠清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成熟和穩(wěn)重。她學會了如何在不同場合下表現(xiàn)出不同的態(tài)度,如何在危急關(guān)頭保持冷靜,以及如何在必要時迅速做出決策。
臘月十七的寅時三刻,王鑒虢踩著書院西墻的薄霜推開藏書樓木門,銅鑰匙在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響驚飛了檐角棲息的寒鴉。他刻意將熏了艾草的燈籠擱在門外,任憑初升的晨光從格柵窗滲進來,在滿地塵埃中織成淡金色的蛛網(wǎng)。
指尖撫過《景和醫(yī)典》的書脊時,后頸突然炸開針刺般的寒意。
“先生,“少年清冽的嗓音貼著耳后響起,玄鐵短刀橫在他喉間凝出霜花,“不如讓學生猜猜,您要找的可是孔雀膽入藥的方子?“
王鑒虢垂眼望著刀柄鑲嵌的藍寶石,那抹幽光與記憶里東宮地磚下的密匣如出一轍。他故意讓書卷脫手墜地,泛黃的紙頁在穿堂風中展開,露出半幅被朱砂圈畫的女子脈象圖。
“遠清可知這《青囊毒經(jīng)》的殘本,“他說話時喉結(jié)擦過刀刃,血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lǐng),“記載著用南海朱砂掩蓋胎記的秘術(shù)?“
身后人呼吸驟亂,刀鋒卻逼得更緊。王鑒虢趁機扣住少年手腕反身一擰,在對方袖箭彈出的瞬間將人抵在樟木書架前。晨光恰在此時漫過窗欞,照亮少年耳后淺淡的梅花形刺青——朱砂混著孔雀膽調(diào)制的顏料,正與醫(yī)典記前朝契丹公主的宮廷秘術(shù)分毫不差。
“9年前東華門之變,叛軍箭雨里消失的不止契丹來的先太后?!巴蹊b虢扯開少年衣襟,鎖骨下方猙獰的箭疤在光線下泛著青紫,“還有襁褓中肩扛七星痣的小公主?!?p> 書架轟然傾倒的巨響中,遠清突然暴起,淬毒的袖箭擦著王鑒虢耳際釘入梁柱。少年眼底翻涌著困獸般的殺意,手中卻多出一方沾血的素帕:“先生既然查到我用手段遮掩性別,可認得這是何物?“
王鑒虢瞳孔驟縮。帕角半朵金線牡丹在血腥氣中舒展花瓣,正是9年前他親手裹住嬰孩的襁褓殘片。那夜朱雀大街的火光再度在腦海中炸開,他仿佛又看見當年的太子妃將嬰兒塞進自己懷中,鳳冠上的東珠砸在青石板濺起血花。
“當日那箭本該貫穿你的心臟?!八鋈凰洪_左臂衣袖,猙獰的舊傷疤如蜈蚣盤踞在皮膚上,“若非皇上的暗衛(wèi)用龜息丹幫忙假死,你我早該在黃泉相認?!?p> 遠清握刀的手開始顫抖,刀尖卻在觸及對方傷疤時頓住。王鑒虢趁機將硯臺擲向炭盆,燒紅的銀絲炭炸起滿天星火,灰燼里赫然露出半枚殘缺的玉扣——四爪蟠龍缺了首尾,與皇上迷信里的半枚拓印裂痕完美契合。
“每月朔望夜,去藏書閣第三列書架后的密室。“王鑒虢蘸著臂上鮮血,在傾倒的書頁畫出蜿蜒密道,“你母親遇害前留下的手札,記載著足以扳倒攝政王的鐵證。“
少年突然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匕首當啷落地。他顫抖著扯開發(fā)帶,如瀑青絲垂落在染血的素帕上,那朵金線牡丹在晨光中綻出妖異的光澤。
“那玉佩...是不是刻著'山河同悲'四個字?“遠清指尖撫過王鑒虢頸間從不離身的玉墜,淚水混著血漬落在對方傷口,“那夜我雖在襁褓,卻記得有人用這塊玉替我擋下飛箭。”
是的,即使當時只有一歲,是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記憶的年紀,但遠清自小就記性好,一歲時便有了清晰的記憶、三觀和判斷,別說是當時遭遇刺殺,就連當時常睡的小紅木床上雕刻的花紋樣式都還歷歷在目……
藏書樓外忽然傳來梆子聲,王鑒虢猛地將人推進暗格。
透過縫隙可見掌院帶著護衛(wèi)疾步而來,他快速將染血的醫(yī)典頁塞進炭盆,在青煙騰起時低聲說道:“現(xiàn)在殺我還太早,公主殿下?!?p>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究竟是哪里暴露了!”遠清本就緊蹙的眉頭更緊了,眼里的殺意卻了然無痕,撿起了自己的短刀,用墨色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血珠。
“公主莫急,待在下拿出皇上給的密信,您一看便知……”王鑒虢開始一層一層地脫衣裳……
“你拿東西就拿東西,怎么還脫衣服?真是有傷風化?!边h清捂住雙眼,露出兩個眼睛,一邊害怕一邊好奇地盯著看,“霍,練得倒是不錯!”
王鑒虢每天跟著學生們和老教頭一起練武,原本有些發(fā)福的身材清瘦了許多,厚厚的油脂層下壯碩的肌肉線條也愈發(fā)清晰了起來。沒想到年近四十卻也能展現(xiàn)出成熟男子該有的氣度翩翩呀!
等了半天,終于等到他磨磨唧唧,從最里層縫制的小口袋里,掏出了貼身攜帶的密信交給眼前這個少年。是真的貼身得很!遠清看完信,沉默良久,看著王鑒虢說道:“先生,這么多年,您辛苦了!”
“小遠清……”王鑒虢想過無數(shù)種相認的場面,這一幕當然也在他的設(shè)計中模擬了上百遍,畢竟是正經(jīng)當了9年教師了,但是真正經(jīng)歷的時候,還是感覺非常之動容,在內(nèi)心感動落淚,滿是欣慰,自己多年的心血還是沒有白費。
原來教書育人竟有這樣的成就感!今兒就是我的教師節(jié)??!但是他又不能放下自己是先生表面上的分寸和體面,“你如今已經(jīng)十二,才學、武藝、修養(yǎng)皆出眾。再過兩年,你便要回宮復(fù)命,日后獨自面對眾多黨派和復(fù)雜的宮廷局勢,你需比其他學子更加精進努力,跟同門搞好關(guān)系,彼時你的同門都將是助力。不過眼前最重要的還是保守好秘密,學堂內(nèi)有為師在,保你不成問題。出了學堂,可真要慎之又慎?!?p> “是,先生?!边h清一聽,就知眼前的安寧就此便剩兩年光景,內(nèi)心一聲嘆息,但生在皇家,終究是要面對現(xiàn)實。